康熙心里是真的高兴,胤禘能过来对自己坦白,康熙之前就担心,若是胤禘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慢慢有了心结,到那时候,自己可就真的铸成大错了!
不可否认的是,康熙当初查到胤禘被陷害之事有其他儿子的手笔时,第一反应就是尽力掩盖住这个事实,毕竟即使是庶子也是他的儿子,在康熙的调查结果中发现,几乎除了胤祉以外,其他不是皇后所出的皇子都插了手,包括已经被过继了的胤祺,当然他们还没出宫开府,用的多是他们母家人,这也是康熙忌惮并隐瞒的原因之一。
康熙知道,自己后宫里除了皇后以外,其他后妃,特别是皇子的生母,即使自己已经有意控制进宫的后妃们的家世了,可一旦生下皇子,即使他们娘家家世再不好,也会有无数人接近或攀附,就连自己也难免会给皇子的母家一些好处,这就意味着他们在八旗之中的地位也愈发重要。
这次康熙之所以这么紧张,也是源于此,康熙发现,至少八旗里不少人都参与了胤禘被陷害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之下,康熙也不敢把事情闹大,生怕闹得太大,也让这些人一拥而上,反倒让胤禘吃了大亏。
康熙也并非是一味隐忍,只是这次是八旗出了事,归根结底,康熙明白自己这个皇位的根基还是八旗,即使有意培养汉臣,可汉臣也不能和八旗相比,论起信任来,康熙自己都不敢说对汉臣完全信任,满汉有别。
所以以往雷厉风行的康熙,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轻忽。
康熙费尽心思隐瞒了此事,可没想到,事情还没过去,就有人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康熙还没弄清楚对方的目的,没想到这时候就让胤禘知道了这事,昨日康熙提心吊胆的让人关注着毓庆宫的情况,就是怕自己这个儿子哪里想不通。
可没想到今日一早,胤禘就对自己坦诚以待,这让康熙心中十分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这些事康熙并不想告诉胤禘,该是自己这个阿玛为太子扫平障碍,就说道:“胤禘,朕也不瞒着你,这次阿玛确实是担心你会因此有了心结,朕知道胤禘你作为太子和兄长,对胤褆胤祺胤禶他们都很好,很有长兄风范,朕也放心将来百年之后由你登上皇位,不会苛待了他们,可朕更担心,他们恩将仇报的作为让你彻底冷了心肠。这是阿玛的一片私心,所以阿玛该向你道歉才是。”
胤禘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看着自己敬重的阿玛,道:“阿玛言重了,其实就连儿子也不敢保证您的担心不会出现,阿玛的慈父之心儿子也明白,二哥四弟五弟他们都是阿玛的儿子,儿子已经是太子,自然该儿子包容他们,而非让他们迁就儿臣,儿臣如今已经醒悟,阿玛放心就是!”
可以说当康熙听到胤禘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好看,他这次虽有维护那三个儿子的意思,但也没有让胤禘这样想啊,康熙抬眼看着胤禘真诚的脸庞,不由得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胤禘真的这么想的!
一时之间,康熙只觉得五雷轰顶,要是自己把太子教导成了这样,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康熙即使受儒家影响,对儒家那一套很是认同,但也不会傻到,把儿子教养成儒家士子心目中那种标准的仁君啊!这样所谓的仁君,对治理江山没有一点用处,只会纵容那些贪心之辈祸乱朝纲,前朝那些皇帝倒不是没有仁君,可也丢了江山社稷啊,而且前朝那些仁君可不是一点帝王心术都不知道的!
想到这,康熙早把自己心目中那点因渐渐老去,而对胤禘产生的忌惮之心给丢到九霄云外了,一心只想把自己这个傻儿子的性子给掰回来!
胤禘一脸懵逼的听着康熙旁敲侧击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自己顺着皇阿玛的意思说出的话怎么惹来了这样的待遇。
见胤禘面上不解,康熙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心急了,道:“罢了,你昨日火急火燎的在外边呆了一天,今日你额娘定是记挂着你的,随朕去给她请安吧!”
胤禘闻言依命而从,跟着起身的康熙一起离开了乾清宫,朝着坤宁宫走去!
康熙等到了坤宁宫,发现云瑶面色不怎么好看,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嘘寒问暖,问道:“瑜儿,你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云瑶没搭理康熙,看向胤禘,说道:“你媳妇在后殿躺着,你去瞧瞧她吧!”
这话一出,胤禘也吓了一跳,看向康熙,康熙心里也怀疑出了什么事,挥手打发走了胤禘,让他去看他媳妇。
等胤禘走后,康熙才小声问道:“瑜儿,到底是出了何事?惹得你发火,你这个关头,可不能发怒啊!”
看着云瑶耸立的肚子,康熙十分小心翼翼,已经六个月的肚子,瞧着比寻常夫人七八个月的肚子差不多大,云瑶已经生过三个孩子,有了不少经验,再加上身边忠心伺候的春草等人,早就发觉了不妥,让御医诊脉之后,才知道这一次还是双胎。
因此康熙十分担心云瑶这一胎,生怕出什么问题,更重要的是,云瑶年龄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小了,称得上是高龄产妇,连御医都叮嘱要好生养着身子,也不知道是何事情让云瑶表情变色到这种地步。
云瑶闻言,也渐渐缓和了情绪,只是对康熙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一脸嫌弃的样子,然后就扭头不再看康熙。
看见云瑶这样,康熙还有些讪讪,转而问李德全,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德全面上的表情也十分忧虑,看了自家主子没有其他的表示,也就说道:“启禀皇上,今日太子妃来给娘娘请安的时候,瞧着脸色有些不对,娘娘心中怀疑,命人宣了御医,结果发现太子妃娘娘用的手帕子竟是被人染了无色无味致人虚弱的药物。
因着太子妃颇为喜爱这个手帕子的花色,一时没注意,竟是身子虚弱了不少,连腹中的小阿哥也颇受了影响,因此主子连忙吩咐奴才等把太子妃娘娘安置到后殿,暂且休息,还准备让奴才去毓庆宫调查一番,结果奴才正准备领了命去呢,皇上和殿下就过来了!”
康熙一听,脸色也沉了下来,吩咐旁边的张起麟,道:“你去跟着李德全去毓庆宫看看,究竟还有什么鬼魅魍魉敢在毓庆宫作祟,还敢害了太子妃!”
张起麟连忙领命,跟着李德全告退。等两人走后,康熙才转身好声好气的说道:“瑜儿你不用担心,朕会好好地调查此事的,不会让胤禘福晋白白受了委屈的!”
听了这话,云瑶压根本有什么感动的意思,嗤笑了一声,道:“皇上的话还真是好笑,胤禘福晋落到这个下场,还不是托了皇上的福吗?”
康熙即使是伏低做小,也是有脾气的,听着云瑶不依不饶,不由心里也来了气,不过在看见云瑶脸色苍白之后,心里的气慢慢消散于无形了。
康熙叹了口气道:“好,都是朕的错,朕的错好不好,瑜儿你别再闹脾气了!”
云瑶也不是真的不讲理的人,语气也好了一些,只是想到太子妃白白遭了这么一场灾祸,还是忍不住有些气,讽刺道:“皇上若是有心,就不该把宫务交给别人打理,要不然毓庆宫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还被人钻了空子!御医可是说了,若不是发现的早,将来太子妃根本无法生下子嗣就被拖累死了!”
听云瑶的埋怨,康熙也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听着云瑶说的话,心里确实有些异样,康熙已经猜到,云瑶八成是知道了胤禘被人陷害的事情,而且自己在那之后,还为了安抚前朝后宫,洗脱三个儿子针对太子的嫌疑,把云瑶交给太子妃的宫务都转给了后宫中通嫔德嫔等人打理,所以云瑶才会埋怨自己。
想到这康熙不敢看云瑶的眼睛,说来康熙已经习惯唯我独尊,可康熙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太地道,云瑶生气也不奇怪。
不过康熙也知道,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云瑶迟早与他渐行渐远,还有胤禘,胤禘若是知道了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的福晋被钻了空子,怕是也会怨怪自己吧!
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沉寂之中,而这时,动作快的李德全与张起麟也带着太医回来了,看着这两位大太监面上凝重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毓庆宫的问题不会小。
事实证明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毓庆宫最近进了不少脏东西,尤其是太子妃的宫务被交给后妃之后,这一点狠狠地打了康熙的脸面,不过康熙还有理智,询问道:“太子那里有什么问题没有?”
张起麟战战兢兢地道:“启禀万岁爷,太子那里的香料也出了问题,太医说,那香料会让人暴躁易怒,所幸太子殿下不太喜欢那个香味,用的次数不多!”
康熙第一次意识到后宫原来还是他掌管大权之前的那个后宫,各种有问题的东西满天飞,一时之间气怒不已。
这会儿云瑶满腔的怒气终于找到渠道发了出来,道:“皇上难道以为管理后宫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吗?在这关头还让那几个陷害过胤禘的人管理后宫,皇上是觉得那些人会看在您的面子上,对太子手下留情吗?还是臣妾这些年管理后宫管理的太好了,让您误以为他们都是绵羊了吗?”
一连串的发问冲击康熙的内心,让康熙一时狼狈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康熙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为几个长大的儿子谋得一些好处,就让太子夫妇出了事,这让康熙一时不敢面对云瑶的质问。
云瑶问过之后,也没有继续歇斯底里,恢复了平静,沉默起来,正在这时,太子也皱着眉头过来请安道:“儿子见过阿玛额娘,额娘,太子妃那里没出什么事,额娘不必担心了!”
看着胤禘根本不给自己一个眼神,康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康熙不知道胤禘是不是怨上了自己,心中有些愤怒,三纲五常的内容成为了康熙安慰自己的理由,父为子纲,君为臣纲。
康熙甩了甩袖子,一句话不吭的就起身离开了坤宁宫,胤禘见到这一幕神色十分复杂。等康熙已经彻底离开,胤禘皱着眉头问云瑶道:“额娘,阿玛他?”
云瑶疲惫的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回去照顾你福晋便是,额娘和阿玛之间的事情,你不必插手,胤禘,你该知道,有些伤口不把脓水挤出来,对伤口是没有好处的!”
胤禘听着云瑶不知是提示还是随口一说的话,心中乱作一团,不知道该做什么。
胤禘是知道额娘让自己和太子妃对毓庆宫那些明里暗里的人故作放任,可没想到放任出来的竟是这个结果,额娘竟然和阿玛之间变成了这样。
而且太子妃这次遭遇的这些,胤禘只觉得后怕,因为这件事真的没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胤禘也相信额娘不会因为某些目的,会拿太子妃的身体,和她未出生的孙儿开玩笑,只是这样一来,这其中的事情就太过复杂了。
云瑶不知道胤禘在想什么,但是实际上云瑶今日忽然的发火自然不是计划好的,就连太子妃这次查出来被人下药,也是因为云瑶的精神力察觉到了不妥,在此之前太子妃根本对此丝毫不知。
云瑶是知道最近康熙不知道想的是什么,渐渐地对自己和胤禘母子慢慢疏远,就连胤祚也开始抱怨,皇阿玛开始见不到面了。
对此云瑶当然淡定不了,明明是胤禘才是受害者,康熙却反而加恩于加害人,云瑶如今为康熙怀着孩子,却觉得和康熙的距离很远。
还是说康熙已经感到了危机,觉得胤禘的存在已经碍了他的眼?云瑶已经理解不了,难道康熙真的想让胤禘成为前世那个废太子吗?
云瑶只庆幸自己先前教导胤禘,不像前世康熙疼爱的废太子,并没有把胤禘养成唯我独尊,或者把兄弟当做奴仆的性子。
只是云瑶庆幸的同时,心中却不抱什么希望,就算自己的儿子的表现再完美,怕是康熙的忌惮依然不会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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