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纯白的城市。说它是纯白的,绝对不为过。因为这座城市完全由大理石、石英砖与玉石筑成。
城市位于一片被环山包围的平原上。这环山是埃霍瑞亚斯山脉,而这片平原叫做图姆*。平原近似东北向西南的椭圆形。城市在平原的中轴线上,略偏向西南。这个城市坐落在一座小山顶上,这小山被称作阿蒙格瓦瑞斯。城市则是近似于圆形,有两座大门,朝向北边的是北门,朝向东边的则叫做主门。在城市的南面有一座小丘从阿蒙格瓦瑞斯的边缘突出,一座瞭望塔建在其上。这座小丘被叫做守望之丘。哨兵在瞭望塔上监视着城市和整个平原的动静,虽然应该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平原中轴线的西南末端刚好经过一个陷于环山之中的峡谷。峡谷中有六座大门,最靠外的大门通进一个山洞,城市里的人称这个山洞叫隐匿之路。它也是干河的起源。干河发源于隐匿之路的中段,向南流动了十几哩后汇入大河西瑞安。
这个城市叫刚多林。三百年前,芬国昐之子图尔巩在水神乌欧牟的指引下发现了这片沃土。图尔巩生念要打造一座以西方圣城提力安为原型的城市。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刚多林才竣工。两百年前,大概是116年图尔巩所统治的生活在海岸城市温雅玛以及奈芙拉斯特的诺多族精灵才完全迁到此地。
图尔巩为了保持城市的隐秘,颁布了一条法令:若有人未经允许私自进入环山的,将被迫留在城市里。如果来者不情愿,那么他可以选择被宣判死刑。执行方法是将他从北门不远处小山的一处山体缺口,黑石悬崖卡拉格督尔推下,使他葬身山下。城内的人更是不可以出城。
现在已经是316年了。两百年间,城市一直在平静之中渡过。纵使外界战事纷扰也几乎影响不到城内。环山以外,只有两个人知道城市的位置。一个是芬巩,图尔巩的兄长;另一个则是图尔巩的父亲芬国昐,中洲大陆上的所有诺多族精灵的至高王。
图尔巩没有因为岁月而变老或死去,正如其他的精灵一样。精灵是永生的,除非被杀死或被疾病夺去生命。而精灵几乎不会得病。因此,不能用我们人类的标准衡量精灵们在世界上度过的岁月。
人类?就是我们,彼时还不曾苏醒,也不曾出现在历史的激流中。人类的出现是不久以后的事,我们先不交代。
再来说刚多林,因为西瑞安河支流神力的影响,也因为城市位置隐蔽,从来没有外人误打误撞进入城市。在环山之中,有无数的暗道可以逃到城外,因为两百年前次级神萨尔多曾警告图尔巩城市终将受到劫难。
以上就是刚多林的概况,许多诺多族精灵——应该说大多数,都深爱着刚多林,正如他们深爱西方图娜山顶的提力安城一样。刚多林有十二个家族:王室家族、金花家族、涌泉家族、护翼家族、鼹鼠家族、彩虹家族、飞燕家族、圣树家族、梁柱家族、雪塔家族、怒锤家族和竖琴家族。这些家族的欢声笑语充斥着刚多林。但在王室家族中,有一位女精灵,她对刚多林的严肃无趣厌恶至极。他是图尔巩的妹妹阿瑞蒂尔。
—————————————————————————————————
城市周围的环山将它紧紧包围,如同一周密不透风的高墙,将刚多林与外界贝烈瑞安德广袤的土地隔开。这使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城市中有许多的松树和杉树,高拔冷峻,但是没有成片的树林。这里已经是偏贝烈瑞安德的北方了,所以大多长的是针叶的乔木。刚多林城中的人每天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城外位于图姆*平原上的小片针叶林。
城市中的街道纵横交错,使人眼花缭乱。道路将城市切成了碎片,把人与人相互隔离。城市中有许多较高大的房屋,互相之间挨得很近,使马匹因为没有足够的空间驰骋而慵懒地伏于马厩中。城市里很寂静,虽然路上人来人往,但人们互相之间都不怎么高声谈论,至少不会在不必要时发出大声。如果有谁咳嗽了一声,城市的寂静就会顷刻被打破。城中似是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虽然城市散发着光芒,但那光辉却似是随着时间推移而黯淡下去。
以上是刚多林带给阿瑞蒂尔的感受。总的来说就是死气沉沉。这种感受带有浓浓的主观色彩。
一周前的一个清晨,图尔巩在王之塔周围的王之广场上召集了一些亲信。之后,图尔巩就和他的亲信们骑马出了环山。图尔巩是外出打猎去了。这是在为“夏日之门”的庆典做准备。夏日之门是诺多精灵的一个节日,是炎夏到来前的最后一天。而今天就是夏日之门,也是图尔巩回来的日子。
阿瑞蒂尔是图尔巩的父亲芬国昐最年轻的子女,她与图尔巩一起居住。
她长着一张普通的精灵女子应有的精致美丽的脸庞。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这已经可以算是天仙般的长相了。她的身材曼妙,身上穿着白色的丝织衣服,打扮朴素而不失华丽。从她的长相看,她恰是刚刚长大成人的年纪。当然,用年龄来衡量精灵是不恰当的。她与兄长的年纪看上去相仿,然而两人的降生相差了几百年。
阿瑞蒂尔对刚多林的乏味生活的厌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现在正在一位侍女的陪同下走出王之塔。
王之塔的大门正对着广场西侧的一口喷泉。那喷泉正汩汩地喷出清澈的泉水。喷泉上精美的雕刻让人赏心悦目。丛晶莹的水花中,阿瑞蒂而看到了一张女孩的脸庞。那脸庞俊美无比,即便以精灵的眼光看都可算得上美丽超群。
阿瑞蒂尔揉了揉眼睛:“怕是因为太枯燥而产生幻觉了吧?”侍女疑惑地看着她。
泉水旁,有两棵假树。这两棵假树一棵散发着银光,其上仿制的白花像是盛开着,但有一朵白花自枝头上飘落,漂浮在水面上。这棵树由白玉雕成;另一棵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上面像是结满了金色的果实。
她这才发现自己站得太久了,加快步伐向南穿过王之广场。广场上有许多的工人在搬运大理石制作的桌子。阿瑞蒂尔知道这是在为晚上的庆典整理场地。
面前走来一位精灵男子,生得俊美。他的皮肤细腻光滑,手指纤细妖娆。他拥有一头金发,与其他诺多精灵的黑发不太一样。他身上穿着一件白布衣服,上面镶有钻石与白银。他的身旁跟着一位高挑的侍者,他的脸隐在兜帽中。侍者的斗篷用刚多林的珍贵布料制成。
精灵男子眼中充满坚毅,但比图尔巩略少些睿智。
男子鞠了一躬,站定下来,将左手放在胸前,再将左手伸出朝向阿瑞蒂尔。而阿瑞蒂尔也如此向他行礼。
“白公主,阿瑞蒂尔殿下。你好!”男子用有磁性的声音说。
公主笑了笑:“敬爱的格罗芬德尔大人,你好!”阿瑞蒂尔说,“今天是夏日之门,炎夏将至。因此我前去神庙礼拜。你一定是从那里回来吧?”
格罗芬德尔点了点头,又向公主行礼,带着侍者离开了。公主看着格罗芬德尔渐渐走远。“殿下。”侍者轻声开口道,“那个金发男子是谁啊?”
阿瑞蒂尔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她很惊讶,“他就是金花家族的领主,格罗芬德尔。”“他是不是有凡雅族的血统?诺多族的金发大多都是凡雅的混血吧!”“这个没有人知道,可能吧!”
—————————————————————————————————
从广场的南边离开后,她们沿着街道走了不远,看到了左边的一座白色高塔。高塔反射着从空中投下的阳光,熠熠生辉。高塔是六边形的,周围有盘旋而上的楼梯。楼梯的扶手饰以黑色的石雕,与塔顶的砖瓦用同一种石料制成。这些黑色的岩石是刚多林的工匠从城市北门旁的黑石悬崖卡拉格督尔采集来的。这些工匠大多是怒锤家族的,他们是和大地与锻造之神奥力最亲密的家族,不过那只是曾经罢了。因为他们当初在西方大陆所犯下的罪恶,诺多族早已被众神所抛弃。他们只能在东部大陆盲目地祭祀众神,企图获得众神原谅。但自从他们离开西方大陆的那一天起,诸神之中只有最心系他们的水之神乌欧牟会介入他们的命运了。
因此,刚多林的人们建起了高塔,将众神供奉其中。这座高塔被叫做加尔·爱尼安,“诸神之地”。城里的居民大多叫它神庙。神庙的顶层就是供奉众神的地方。
侍女留在了塔底,在台阶旁等待。阿瑞蒂尔独自一步步跨上那一级级台阶。每走一步,脚步就沉重一分。她抬起头向上望去,却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不过,最后她的确来到了最高处。台阶止于一扇镶有黑石的大门前。黑石上有杂乱而美丽的花纹。从大门进去铺着一条长长的红布地毯,两侧镶有金边。地毯一直延伸到六边形宫殿的尽头。宫殿两边有大理石柱支撑着拱顶。宫殿尽头安置着两座石像,左右两边各有三座,一共是八座。这是诸神中神力最强大的八位。
左边靠墙的一侧是三尊男性主神的石像,右边三座则是一男两女。最深处的两座是一男一女。
阿瑞蒂尔径直走到最深处,在男性主神的石像前站定,将食指弯曲放置在额前,微微弯腰。这尊石像是一位睿智的神灵,长得极有威严。他头戴王冠,肩膀上伏着一只鹰。他的肩甲上装饰着鹰羽。他端坐平视,身上的长袍像是在随风舞动。
“天空与风之神,阿尔达之主曼威,愿‘阿尔达的面纱’永远护佑我与我的人民。”
说完,她走到女人的石像前,再次行礼。这座神像所呈现的是一位相貌非凡的女神。她身穿绸衣,上面点缀了闪亮的钻石,像是星辰一般。她的手中也捧着大量的钻石,价值不菲。
“星尘与光之神,星辰之后瓦尔妲,愿星光照耀我们的前路。”
左边的三座神像中,最靠里的一座是一个上身赤膊,身材高大的男性神灵。他留着棕色的短发,手中拿着铁锤,铁锤上有火光闪耀。
“大地与锻造之神,诺多之友奥力,愿地下的珍宝永远持续刚多林的繁荣。”
在屋顶上,有一盏点满了蜡烛的吊灯。一阵风从屋外吹来,吊灯乏味地摇晃着,发出嘎吱的声响。
左边第二座石神像是一个身穿轻装,长发修身的男子。他的背上背了一把长弓,饰以华丽的刻痕。他的腰间挂了一把号角。他的手中握着缰绳,这缰绳的另一端绑在一匹骏马的身上。那骏马雄壮奇绝,一只前蹄微微抬起。
“走兽与狩猎之神欧洛米,愿呐哈尔神驹的马蹄声与维拉罗玛的号角声永远回荡在贝烈瑞安德的土地上。”
左边第三尊石像是一个身穿斗篷的人。他将脸隐于兜帽之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脚底下站了许多比他小很多的精灵模样的人。那些都像是亡者的灵魂。
“死亡与审判之神,灵魂归宿曼督斯,愿你保佑所有死去的我的族人,让他们在你的殿堂中快乐地生活。”
阿瑞蒂尔对左边的三尊神像施礼后,走到右边第一座神像前。那是一个老人模样。他头戴盔冠,上饰以浪花。他身上穿着鳞甲,银光闪闪。他的身后披有披风,那披风如同大浪一般,且末端有水花飞溅。他的腰间和欧洛米一样配着一把号角。但是那号角看上去更沉重。
“海洋与水之神,众水的主宰乌欧牟,愿西瑞安河永远庇佑我们”
右边第二座是一位女神,她身穿丝绸的长袍,上面绣上了叶形花纹。她赤脚站在一片草地上,草地上嫩芽抽枝,繁花盛开。
“植被与自然之神,树木的培育者雅凡娜,愿诺多族如同树木般常青。”
右边第三座是阿瑞蒂尔施礼的最后一座神像,仍是一位女神。她的神情悲伤,正将自己的麻布斗篷的兜帽摘下。她的脸颊上镶了一颗钻石,那是她的眼泪。
“悲伤与哀悼之神,慈悲的涅娜,愿你的泪水洗去所有埃尔达的苦痛。”
一阵风又吹入宫殿中,吊灯再次摇晃起来,一根蜡烛的烛焰被吹灭了。阿瑞蒂尔在进行了对众神重复的施礼后,皱起眉头。她看着熄灭的烛心,打了个哈欠。她摇了摇头,快速跑到门口,望着塔外。她看到城市主门的方向有一个人被两个士兵押进了城门。阿瑞蒂尔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感兴趣。
刚才礼拜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把心放在对众神的尊敬上。她所在想的,是自己在神秘的林间漫步,在广袤的平原纵马驰骋。
阿瑞蒂尔飞快地跑下一级级台阶,侍女埃莱纳吃惊地看着她。公主从她身边飞奔而过,不久已远离了高塔。侍女企图追上去,但却追不上。她不明白阿瑞蒂尔为什么这样飞跑。
这是因为阿瑞蒂尔做了个决定:她要想办法离开刚多林。
—————————————————————————————————
在刚多林的主门口,站着许多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都长相峻冷,身穿绿色的铠甲,表情严肃。它们绿色的盾牌上有白银所制的树形图案,与他们的剑鞘和剑锋上的刻痕相同。他们的领导者是圣树家族的领主加尔多,他的身高和相貌都是在家族之中出众的。其他的士兵也都是圣树家族的人。
大门用钢铁做成,两边有瞭望塔,有士兵严加防守。
加尔多正站在主门内侧,他的腰间挂了一把狼牙棒,这是他惯用的武器。他看见从大门正对的道路上在侍者的陪同下从王之广场走近的格罗芬德尔,金花领主。
加尔多迎了上去:“金花领主格罗芬德尔,你怎么来主门了?”
两人各自将手放在胸前致意,然后将手放在对方肩上。格罗芬德尔开口了:“加尔多,你好啊!现在是正午时分,该换班了。接下来由我的家族接手,带上你的家族回去休息吧!”他说,“今天是夏日之门,你们可以去神庙礼拜。”
加尔多笑了笑,鞠了一躬:“麻烦你了!”
这时候,主门外传来一声喊声:“打开大门!”
随后,主门应声打开。两位穿着白银铠甲的士兵押着一个身穿灰布斗篷的精灵进过来。那件灰布斗篷在前胸别着一片叶形胸针。那两位士兵中的一位手中拿着一把木弓,像是来自那位灰袍精灵。一位士兵开口了:“领主大人,这个辛达族精灵从南边涉过了山障偷偷进入了图姆*平原。”
“他已经找到了刚多林的位置,所以我们把他抓了起来带到城内。”另一位士兵说。
格罗芬德尔看着自己家族的两位士兵,沉默了一会儿,对灰衣精灵说:“你为什么进入我们的国土?”他说,那个精灵低头不语,格罗芬德尔怒视他,“回答我,灰精灵!”
灰精灵挣扎着,但是没有挣脱:“我们的王国,多瑞亚斯在你们南方,环山之外。我的国王埃路·辛葛命令我到埃霍瑞亚斯环山的克瑞赛格林群峰中寻找丰富的矿脉,因此我无意间见到了山间隐匿的平原。”主门开始缓缓关闭。
格罗芬德尔依旧怒视灰精灵,加尔多走上前拍了拍格罗芬德尔的胸口,看着灰精灵:“根据我们王国的条例,你将被强制留在城内。你可以自愿与我们同住在城内,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即便你并不是大敌的间谍,我们也不得不将你押入牢房,择日处死!”大门现在只关剩下一丝空隙。
灰精灵斜眼看了看即将关闭的大门,哼地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诺多族精灵,残杀了泰勒瑞亲族的罪犯!我即便是死也不愿意留在你们的城市里!”他身体一甩,将一只手臂抽出,从地上踏了一脚,飞跃起来,落在另一位士兵肩上,用力一蹬,蹬倒了士兵,在几呎外落地。灰精灵的步伐轻盈,远超过很多的诺多族精灵。他侧身钻过主门,下一刻,主门关死了。
“囚犯逃脱了!”格罗芬德尔大喊。
城墙上开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后两位领主也都跑上城墙观望。灰精灵已经跑出半哩远。城墙上的弓箭手开始向那处不停地射箭。
几秒后,那个平原上灰色的身影倒在地上不动了。
—————————————————————————————————
阿瑞蒂尔在接近主门时减速了。她喘了几口气,弯着腰,将手撑在一块大理石墙壁上。前面传来了响声,她看见了主门口乱成一团的卫兵。她在原地等了好久,城墙那边渐渐安静下来。街上人来人往,不久城门口便围了一堆人。
“这可不太好!”阿瑞蒂尔皱起了眉,“人太多了,我不容易出城。”
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侍女追上来了:“殿下!快回王之塔吧!”阿瑞蒂尔看了她一眼:“你回去!不要跟上来!”
阿瑞蒂尔挥了挥手,转身要走。侍女从身后拉住她。她手一甩,打在侍女脸上,侍女捂着脸坐倒在地。阿瑞蒂尔不看她,跑向城门。她挤过路人群,走到大门前。格罗芬德尔站在那里。加尔多刚带着圣树家族的士兵离开。阿瑞蒂尔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格罗芬德尔面前,控制自己的眼神不抖动,盯着格罗芬德尔。格罗芬德尔看着公主。
“金花领主!我现在要前去环山的另一侧。”阿瑞蒂尔说,“我的兄长应该快回来了,我前去迎接他们。”
格罗芬德尔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怀疑。大门打开了。一位士兵从大门旁的马厩里拉出一匹棕色的骏马。阿瑞蒂尔身上的裙子并没有影响到她。她一个跨步上了马背,一甩缰绳加速向前。马蹄声紧促,阿瑞蒂尔顺着主门外的台阶下了小山阿蒙格瓦瑞斯。她在平原上驾马飞速而过。
这时候,她看见了南边有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他穿着灰斗篷,身上插满了箭矢。
“这祸害人的禁令!”阿瑞蒂尔愤懑地说。
没有几分钟,阿瑞蒂尔来到了环山中那道很隐秘的裂谷口上。从上往下俯视,可以看到裂谷中有六扇门排列着。从环山的外侧向里分别是木之门、石之门、青铜之门、绞铁之门、银之门和金之门。最靠外侧的木之门靠在山体上。由它可以进入山底的隐匿之路。再顺着漆黑的岩洞走上几哩便到了另一端,出了环山。那漆黑的岩洞本是由一条注入大河西瑞安的叫做干河的支流不知侵蚀了多少岁月产生的。刚多林工人们将岩洞凿成规整的形状。
裂谷的口子上,有一群全身银甲的士兵守卫着。他们站在金之门的里侧。他们都是涌泉家族的人,但他们的领主并不在。天空中,太阳有些西偏了。阿瑞蒂尔从马上跳下,拍了拍裙子,走到守门卫兵面前。“公主殿下!”卫兵深深鞠了一躬。
“我要去隐匿之路的另一边迎接图尔巩!请为我带路!”阿瑞蒂尔说。
卫兵点了点头:“守护队长埃伦玛奇尔听候差遣!”
那队长又叫来了两个士兵。他们三个来到阿瑞蒂尔周围,护送她前往环山之外。金之门打开了,他们穿过了第一道门。随后其他的门也一一打开。他们毫无阻碍一路来到木之门前。在那里,他们停下来修整。
太阳已经落到西边,开始发红。
随着一步步远离刚多林,阿瑞蒂尔的心跳越来越快。停了不久,那两位士兵取来了两盏灯笼。那灯发着蓝色的柔和光芒。那灯笼中没有火焰,而是由一种特殊的水晶发出的光芒。这种灯笼被称为“费艾诺之灯”。木之门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可以微弱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走吧,公主殿下!”埃伦玛奇尔走到洞穴口,他的声音一遍遍在洞穴中重复。
借着费艾诺之灯的光芒,他们在隐匿之路中穿行。水声越来越响亮,但是阿瑞蒂尔兴奋的呼吸声却难以被掩盖,*裸地回荡在洞穴中。十几分钟后,他们就看到了干河的发源:一处岩壁上的清泉。那泉水顺着岩壁流下,沿着洞穴向外流动。前面已经可以依稀看到红光,那是夕阳的颜色。
“我得想办法摆脱他们了……”阿瑞蒂尔嘀咕着。
埃伦玛奇尔看着她:“公主殿下,你说什么?”阿瑞蒂尔转过惨白的脸,摇了摇头。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感觉到双手冰凉,仿佛热量都集中到了头部。
干河越来越宽,又十几分钟后,河面到了三十呎的宽度。但是那深度只到人的膝盖。众人在干河边的岸上行走。干河的水发出清脆的响声。
突然,三位士兵停下了脚步,跌倒在地昏厥过去。阿瑞蒂尔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们。借着前面微弱的红光,阿瑞蒂尔觉得自己在干河的水面倒影中看见了王之广场喷泉里看到的脸庞。
但她马上发现这是逃脱跟随的好机会,因此她没有多想,直接捡起一盏灯笼拔腿就跑。现在离山洞口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了,自由就在前方!这时候,埃伦玛奇尔突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疑惑地看着四周。他马上爬到河边捧起干河的水泼在脸上。他站起身,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望向洞口,看见正在狂奔的阿瑞蒂尔。
“公主跑了!”埃伦玛奇尔大喊。这喊声也唤醒了另外两位士兵。他们马上跳起来和埃伦玛奇尔一起追了上去。
阿瑞蒂尔看见后面追来了人,马上丢掉了灯笼,继续向前跑。由于没有照明,她一不小心跨在了干河中,皮靴被完全浸湿,水花溅起来,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全身。她身上的丝织长裙沾湿在她雪白的皮肤表面,清晰地透露出她诱人的身形。但是如今,她已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沿着河道向前一路狂奔。河水渐渐没到了她的腰部,但是水流却给了她很大的推进。她迅速穿过了岩洞,哗哗的水声回荡着。身后的三个士兵下水追赶,但却被水流遏住,寸步难行。“快上岸追!”埃伦玛奇尔大喊。
因此三位士兵重新又爬回岸上,这时候公主离洞口已经只剩几呎的距离。阿瑞蒂尔的面前是一片耀眼的红色光明。她爬上岸,兴奋地疾奔,心中充满拥抱那光明的欲望。她张开了双臂。
突然,一支箭从洞口外飞了进来。那箭擦过阿瑞蒂尔的左大腿,几近完美地划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射在岩壁上。阿瑞蒂尔的长裙被刺破,她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阿瑞蒂尔吓了一跳,跌在水中,手捂着胸口大声喘气。
当阿瑞蒂尔回过神来,才看见四个英俊的男子正骑着白色的骏马跑来。四人中,有一人是图尔巩。他举起了刚多林的号角吹响,号角声响彻了环山外的平原。有一位精灵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把精心雕刻的木弓。
那位持弓的精灵是飞燕家族的领主杜伊林。另外的两位,一位身材高大。他是刚多林身高最高的领主朋罗德,领导着梁柱和雪塔两个家族;剩下的一位身穿黑色的长袍。他的体型是精灵中很少见的微胖。他留着黑色天然卷披肩发,嘴唇紧锁,略显惨白,眼神狡黠。他是竖琴与鼹鼠家族的领主萨尔甘特。
阿瑞蒂尔爬起身,企图再跑出几步,却已经被四人围住。
“多有得罪,公主殿下!”杜伊林说。
阿瑞蒂尔感到有什么东西湮灭了,她说不出来。血红的太阳降到地平线以下,天黑了下来。她这样想:或许太阳湮灭了吧?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