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34
监控里出现的,是薛洋。
他的行踪轨迹很飘忽,隔段时间便会出现在某个摄像头的影像里,然后又匆匆消失,就这样循环往复,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架势。由于摄像头的视野有限,根本猜不出他究竟要干嘛。
我们三人坐在屋子里面干着急。
夏雨嘴里嘀嘀咕咕:“如果现在有个人能去实地勘察一下,你们说效果会不会好一点儿?”
陈栗更激进:“我看干脆直接派个人去跟踪他。”
“嗯,有道理。”夏雨帮衬道,“任务如此艰巨,这个人必须心思缜密。”
陈栗又说:“身形还要敏捷。”
夏雨很赞同:“能担此大任者,想必才智也非同一般。”
陈栗冲夏雨笑道:“人应该也会很帅吧。”
夏雨恍然大悟的样子:“咱们三人里有很帅的男人吗?”
我再也忍不住:“我说没有,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答案是不能。
我藏在旅社后门斜对过的小巷里盯梢,心里惴惴不安。从未想过,这种只有在谍战剧里才会上演的桥段,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九点四十。
十分钟前,在我即将被那两个女人强行推出门的时候,夏雨叮嘱我:“不用在街上乱走,你这次的任务主要是看清那人有没有特殊的小动作,所以找个可以望见旅社的角落躲起来就成,这样安全也有保障,有事手机联系。”
眼看夏雨要关门,我死死的握住另外半边门把手,恨不得哭给她看:“你当我心里不清楚?这种望风的差事,从来都是由即将领盒饭的群演负责。如果硬要计较,咱俩也算是半年同窗,三月同桌,一月同寝,你为何如此狠心?”
夏雨小剑一红:“谁跟你同寝!”
我大呼冤枉:“你理解错啦,寝是寝室的寝。”
“寝是?寝室?”陈栗看夏雨在旁边只说不动,干脆自己上前掰开我的手,“小老弟果真厉害,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有心思玩文字游戏。”
关门时的那声闷响,至今仍在我脑中盘旋。
夜风吹来丝丝凉意,思绪就这样被野蛮打断,我陡然发现视野前方有人影闪过,根据步态判断,除了‘猫头鹰’还能是谁?他在旅社周围四下打探,过不多时便径直原路返回。平地起波澜,我整个人瞬间肾上腺素飙升,说来就来?这么快就轮到我上场了吗?剧组的盒饭有没有准备好?点菜可不可以?最好是红烧肉,炖猪蹄勉强能吃。
月光稀微,目之所及漆黑一片,借着暗淡的灯光,我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后,胸膛里的心脏砰砰乱跳,本来生理上该要喘粗气的时刻,却被自己刻意压制,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他没走多久便只身钻进一辆小型私家车里,这才明白,晚上他夜不归宿,原来是住在自己的车里。只是他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目的,目前难下定论。
我看事成,再多停留无益,便转身离开。回去的路上自己也在思考,如果这个神秘的邻居是纵火犯,他大可早早动手,何必拖到现在?我原来对他的看法有失偏颇,若是现在让我来评价,他的种种奇怪举动更像是一个夜里打更的保安。再把整件事的脉络重新梳理,其实陈栗所言并非花痴少女的一厢情愿,我们把太多心思都放在纵火犯身上,却对当年那个正义的黑骑士缺乏幻想。万一他真的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从天而降呢?想到此处又自觉好笑,他又不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至尊宝,倘若落地没踩稳多尴尬。
走着走着,忽觉背后凭空多出一双冷冷的眼睛,盯的我背脊发凉。
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将我现在的感觉称之为盲视。
具体来说,是视神经与大脑在共同发挥作用。即使目标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大脑也能够感知到目标的存在,继而告诉我们有人正在背后。这可能是因为当你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时,你的无意识视觉系统仍在监视周围的环境。比如梦游者,在‘看不见’的时候也能够很好的避开障碍物而不自知。
我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身后绝对有人,而且跟的很紧。无论我加速还是放缓,他都会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于是我故意急走两步又猛地停住,鞋子落在地面的声音从身后清晰传来。
哒的一声,仿佛踩在我心上。
真的很想回头看看到底是谁,但是真!的!不!敢!
我心乱如麻,与其问这个人是谁,我更关心他准备干嘛?跟踪我的目的何在?大脑高速运转,无外乎三种可能。一是单纯贪图财物的拦路劫匪。二是发现被跟踪,反过来跟踪我的‘猫头鹰’。三是正伺机作案,嫌我在周围瞎晃悠,坏他好事的纵火犯。
此时此刻,我多希望后面那人就是一个单纯拦路抢劫的老铁,咱们有一说一,抢劫这个行当也是一个讲道理的职业,老话说得好,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我下意识的掏出手机,夏雨说有事儿可以手机联系,不过据我判断,现在通知她报警显然来不及了,只能冒险……
身后那人的脚步突然变快,我心一惊,准备要动手了吗?敌暗我明,想要反客为主就必须先虚张声势。我做最坏打算,认定背后这人就是纵火犯。夏雨说当年那个货车司机刘怀信的嫌疑最大,我虽有不同意见,但形式危急已然顾不上孰对孰错,于是心一横,二话不说干他妈的!转身大声喝道:“刘怀信,你五年前为什么做伪证!”
时间点控制的刚刚好,我和他近距离对峙。据我目测,和他的距离大约是一个麦迪臂展的长度。如果把麦迪的臂展设定为标准单位,简称1臂,那么飞哥的臂展顶多0.75臂。我不是公然diss飞哥,梦想可以有,但你不能胡思乱想,就凭他这长不过身高的臂展,还成天吆喝当职业球员,想的有点多啊!
我这一嗓子效果显著,面前这人警惕的左顾右盼,整个人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下面开始进入心理战的环节,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心里是怕得要死。我们之间的空气在这一刻冻结,我站在原地佯装镇定,他在我对面评估局势,短暂的空挡让我有喘息的机会仔细看他,样子真的没印象,不过我记得他头上的这顶鸭舌帽!这不就是我和夏雨刚到乌镇时遇见的那个人吗?
片刻,他看周围没有动静,脸色轻松不少,语调阴沉的言道:“你从哪听来的?”
难道真的被夏雨言中?
我刚才抛给他的,是一道是非题,他可以选择回答是或者不是,再者也有可能根本就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而这个人却顾左右而言他。夏雨曾经对我讲过,不正面回答问题的人,说明心里有鬼。
反派通常死于话多,但我真的没时间跟他嫌扯,于是直指问题核心,壮胆高声道:“你在小巷里压根没有遇见纵火犯,因为你就是那个纵火犯!”
如果你是一个艺术家,作品名扬天下,自己却鲜为人知,终于有一天,有人在街上把你认出来,你是选择承认还是不承认?
分明有一丝惊恐的神色从他脸上掠过,随后又风平浪静,他冷笑着说:“我很想知道这些消息你是如何得来,但没必要。你说的没错,火的确是我放的。这些年来,能听到我亲口承认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口中的话尚未说完,他就快步向前要来抓我。我紧忙转身撒腿就跑,慌乱中左腿跘右腿,趔趄两步跌在地上。我两眼一抹黑,心里叫苦不迭,这下小命难保不说,死的还不明不白,***、***这样的英雄是当不成了,只求夏雨将来能为我立个贞节牌坊,等真相大白于天下,国家追认我为烈士,她也能因此享受津贴补助。再抬头时,不曾想刘怀信也一个狗吃屎摔到我旁边,落到地面时,还是用脸刹的车,一团黑影随之压在他身上,动作迅猛,脸上的口罩被震落在地。等我缓过神来,双眼仰望的焦点正是薛洋,而他左脸上的疤痕格外夺目。
不远处,夏雨和陈栗呼唤着我的名字疾跑而来。
我躺在地上嘿嘿傻笑:“还真他妈的是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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