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二十年

    
    小伟说：“年，在这头过呗，总不能过年了把叔婶扔这边不管了吧？都过来，还能少不少麻烦，我一想年底这会那座谈的就脑仁儿疼。”
    小伟妈想了想说：“也行，那就在这头过吧，也得早做准备，这一院子人不得安排好啊，都让人家回去过个好年陪陪家里。
    你和小辉那头该去的得去，该到的得到，做到这份上了就不能怕麻烦，别让人挑出毛病来。没有百日好，多是一夜仇，这些事儿得罪人犯不着。”
    陈晓说：“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区里让下面人去，够格。市里挑重要的，你俩就照顾省里这一头就行了。”
    小伟说：“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京都这边今年怕事儿也不能少了。”
    小伟妈说：“别人想参合还没机会呢，又不影响你什么，该去就去呗，会说点儿话，别出风头。咱们中国人讲究的不就是这个嘛，盘面儿。”
    小红逗了几下孩子，对小伟说：“还有海南呢，估计你俩也跑不脱。估计呀，这个年你俩光机票钱就得不少，问问政府给报了不。”
    小伟妈笑着拍了小红一巴掌：“胡说八道，没个正形。”把孩子抱过来。
    小红往窗外看了看：“让我出去溜达溜达呗？就在院儿里，蹲监狱还能放风呢。”
    小伟妈问小伟：“外头风大不？”
    小伟往窗外看了一眼：“也没多大风，四面挡着呢，还有大树。”
    小伟妈对小红说：“那你包严实点儿，戴个帽子。”
    小红高兴的起来蹦到地下，小伟妈脸抽抽着骂：“就不能稳当点儿，像个疯子似的，这都当妈了。”
    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小红急不可待的拉着陈晓出了屋，小伟把屋子的窗户都打开通风，小伟妈把孩子用小被围了围，起来收拾炕上的东西，把该洗的归拢起来。
    “去洗戒子。”
    小伟端着盆子出来去后面水房把戒子洗了，回来晾到在院子角上临时拉起的晒衣绳上。
    陈小辉挥舞着小棍跑过来：“升旗喽，万国旗。”
    “妈妈。你戴帽子干什么？你冷啊？”
    “舅妈不是冷，你真笨，她，她是做月子呢。”王燕给贝贝普及知识。
    院子里热闹起来。
    ……
    “姨夫。”郭全贵看着主任办公室里没人，扭身走了进来，带上房门。
    主任抬头，从花镜上面看了一眼：“这是单位，不是在家。”
    郭全贵嘿嘿笑了一声：“主任，我有事儿汇报。”
    主任拿着笔看着文件：“说吧。”
    郭全贵把手里的文书摆到桌上，把事情从他的角度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农心集团这边诚意还是挺足的，条件给的也不低。
    当然，公司是他们个人的，想不想卖也是自由，但是当面对外宾进行羞辱是不是就有点儿过了？真拿他那小破公司当宝啦？
    现在这事儿已经严重影响了韩国投资商的感官，很难说会不会影响进一步的投资计划，那可是上千万美元。而且，没有不透风的墙，其他外宾会怎么想？”
    主任翻起眼皮看了郭全贵一眼：“你的意见呢？”
    郭全贵说：“这事儿已经上升到国家招商引资大局的层面了，我的意见就是杀鸡儆猴，不能因为一家小公司影响整个招商大局啊。
    不就是奉天一家公司嘛，也没什么影响力，让辽东那边动一动，压一压，人家又不是不给钱，卖了他们也不吃亏呀。”
    主任放下笔看向郭全贵：“这就是你的主意？辽东的公司，农心投资也不在京城，你跟着这么热心干什么？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小公司？
    全贵啊，你是京都外事办的职工，不是国家外事办，也不是招商引资办公室的，你能不能摆好位置？行了，这事儿就到这了，按高处长的意见办，你回去吧。”
    郭全贵有点儿急：“姨夫，虽然表面上和咱们外事办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这事儿落咱们手里了呀，这次协调是我和小田去的。
    您说，要是真影响了招商引资，这不是往我和小田头上套了个帽子吗？”
    主任盯着郭全贵看了十几秒：“全贵，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郭全贵脸一红：“没有，就是，这事儿现在背在我身上了吗不是。”
    主任说：“这家公司是英资背景，是想动就能动的吗？光是去年今年在京津投资就快十个亿了，韩国人投了多少？做事过过脑子，调查清楚再决定。
    这事就这么的了，回复韩方的是我的意思，要收购让韩方自己去找英方谈。你去办吧，拿了什么赶紧给人家退回去。以后遇上什么事儿多动动脑。”
    郭全贵神不守舍的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田园靠过来：“哥，咋说的？”
    郭全贵看了看田园：“不行，我再找高处去。”起来去了处长办公室。
    “高处，不忙吧？”
    “进来吧，有事儿？”
    “高处，就是农心集团这事儿，我刚找了主任。我总感觉，这么直接回复韩方不太好，这是不是有违我们的工作方针哪？
    高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英方和韩方约到一起，就在咱们这谈，如果交易成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嘛，人家韩国人给的条件不低。”
    高处长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郭全贵：“你拿人钱了？拿了多少？”
    郭全贵脸一抽抽：“没有，我这不就是想把工作做好嘛。”
    高处长说：“郭全贵，如果你不是主任的外甥我都懒得理你。拿了多少？赶紧退回去，这事儿你掺合不起。”
    郭全贵梗着脖子说：“处长，这事要是成了对咱工作不是也有好处吗？”
    高处长把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郭全贵你脑子是不是进了屎？你当你姨夫是国家一号呀？我真不想管你。说了你掺合不起还起劲儿。
    知道人家什么背景不？不说背景，是什么给了你和韩国人勇气要拿五百万美元收购人家？人家的资产是韩国人的四五十倍，韩国人买得起吗？
    还是你郭全贵买得起？人家光是在京冿投资都小十亿了，多少美元？会算不？你想逼人家撤资吗？你挡不挡得起？
    国办，电力部，组织部，京奉两大军区，京都市委，海南省委，辽东省委，吉北省委，龙江省委，你问问你姨夫顶得住哪一个，去问问。
    人家都懒得理你你还上劲儿，真不想混了就辞职，不要扯上我和主任。”
    高处长把一张信纸拍在桌子上：“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滚蛋。”
    郭全贵灰溜溜的从处长办公室里出来，站在走廊里把信纸看了一下，脸都白了。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