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我们营猎白虎,邀你一起去啊!”人未到,声先来。
罗耀杰手中的羊毫一抖,一滴墨点落在雪白的宣纸上。他皱眉,思索怎样把这点突兀的黑墨变消失。
泰安真哭了,瘪着嘴巴去给叶梓开门,还得躬身行礼:“叶将军好。”
叶梓拍拍泰安的肩膀:“乖啊。”绕过他径直往罗耀杰的书桌迈去。分明身量瘦小,面若冠玉,唇红齿白的瘦弱书生,却走出了龙行虎步的威仪。
“吓到你了啊,抱歉!”说着抱歉,一点没有愧疚的意思。
罗耀杰揉揉额头,他强大的克制力和理智控制着他把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压制在内心最深处,“鲜枣下来了,我要去给我姐打枣子。”
“枣子要挂霜更加甜,你等两月呗,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打枣子。”
“我姐喜欢吃蜜枣,新鲜的制蜜枣比较好吃。”
“你会做蜜枣?”
“嗯。”
“你教我吧,我娘也特别爱吃蜜枣,总说家乡的蜜枣好吃,京里的欠了些味道,不正宗。”
罗耀杰有些后悔了,应该说不会的。
泰安急忙插话:“我家少爷公务繁忙,没有空闲做蜜枣,都是府中厨娘做的。我家厨娘是从老家带来的,手艺非常好。叶将军要学做蜜枣,可以找厨娘。”
心大的叶梓没听出泰安的话外话,非常开心的点头:“好哇,我找厨娘学去。”
不客气地坐上罗耀杰的书桌,抓起一只朱笔甩着玩耍:“唉,鲜枣不用着急摘,你先陪我去狩猎。我跟你说狩猎可有意思了。
狩猎那天不用操练,打了猎物可以自己烤一些来吃。你吃过现杀现烤的肉吗?滋——”她吸吸口水:“鲜、香、甜!”
罗耀杰瞟她一眼,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急忙垂下眼睑,掩饰内心的慌乱:“在老家的时候经常吃,不稀罕了。”
“切——”叶梓不满,忽然欺身上前两指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他的脸,距离近到罗耀杰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儿,狂跳的心脏仿佛要挣脱皮肉的束缚跳将出来,激动到极致,却停止不动了。
叶梓放开他坐正,他才觉得活了过来!
叶梓挑眉,饶有兴致地欣赏他变幻无穷的表情:“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羞于启齿的想法?”
“没有!”
否定太快反而有鬼。
从小在军营中长大,耳濡目染各种癖性儿的叶梓一眼看穿,嘎嘎大笑,拍着罗耀杰的胸口道:“你可以有的,哥也喜欢你,准备与你分桃断袖!”
被挑破心事,罗耀杰呆愣愣不知作何反应。
泰安以头抢地:噢,苍天啊,大地啊,雷公电母快点劈死她吧!
……
八月底的清河村瓜果飘香,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小黑和小白两家伙耐不住寂寞,早早蹿下马车,沿着充满泥土芳香的乡间小路纵情狂奔。哦不,现在不应该说是小路,而是宽敞平坦的官路了。
“贤小子,回家看你爹娘啊?”豁口子裂开一嘴巴亮闪闪的白牙。
“嗯,回家看爹娘!”韩贤非常高兴,回到生他长他的地儿,全身毛孔都舒服地张开。见豁口子没有挑担,而是扛着镰刀牵着牛,问:“老哥不走货啦?”
豁口子朗笑,曾经略带沙哑谦卑的口气荡然无存:“托你家大嫂的福儿,家家过上了好日子!前年买了几亩地,侍弄侍弄庄稼,养养猪,一年到头余几个零钱,踏实!”
地里头帮忙的孩子们看见马车,在父母长辈们的笑骂声中丢下手中的活计,嘻嘻哈哈跑到马车边,围着马车打转。
韩贤吩咐车夫抬出两大筐稀罕糖果点心分给孩子们,一人一大捧,手抓不过来用衣服兜着走。
韩母远远听见动静,顺着声儿望去,差点红了眼眶。没良心的孩子,舍得回来看她们两老不死的了。清清嗓子,高声喊:“老四,咋地回来了?”
韩母在帮韩铁栓家放鸭子,新收割的稻田里很多蚂蚱、臭屁虫啥的,鸭子钻进田里半天,能吃的肚儿溜圆,歪歪斜斜挂在脖子下。
久违的农家气息啊。
韩贤吩咐车夫先赶车回家,自个儿跳下马车,朝韩母走去。得韩钰的提点,今早进村的时候,他特地换上朴素的粗葛短褂黑麻鞋。
融进淳朴的乡亲们中间,一点不违和。
“举人老爷会用镰刀不?”好事的乡亲打趣。
韩贤龇牙:“熟着呢!”
九十多岁的韩二伯爷指着田里一溜儿稻谷:“光说不练假把式,拿出真功夫方能服人!”
韩贤二话不说,接过韩二伯爷的镰刀:“二伯爷您树底下歇着,孙儿孝顺您。”动作大开大合,架势颇能唬人。然而吹牛皮吹大了,是会吹破的。
第一把一刀割不断,补了几下,切口难看的哟;第二把用力过猛,差点没看断他的手腕儿,心慌之下撒了手,谷子落了一地。
第三把,第四把……十几把后勉强找到感觉,顺利了点儿。
和他并排走的韩泰远远超过他两三米远,龇一口白牙:“年轻人哟,好好锻炼锻炼。”
韩贤脸皮够厚,闻言笑道:“是咧,要好好练练的。”
韩母赶着鸭子过来,“你大哥二哥三哥呢?”
“他们忙生意,只我得空回家。”
韩母有些不虞,但是就不见小儿子的喜悦大过大儿子们不回家的烦恼,犹豫了下,问:“你大嫂准备生了吧?”
“嗯,快了,大嫂等着娘去抱新孙子呢。”
韩母脸上漾开欢喜的笑容:“我给他缝了百家衣,回头他生了给他穿上,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韩贤也很开心,一路上他想了许多种办法,专为应付韩母不待见罗绮年的问题。现在回了一趟老家的韩母自己改变了,他偷偷松了一大口气。
用力点点头:“嗯,福泽深厚!”
一旁的人连连恭喜。
不知何时小黑跑到韩贤脚边,前爪刨出一条脂肥膏美的泥鳅。
韩贤:“呜——都不记得有泥鳅鳝鱼吃了,真真想念。”
韩泰的大儿媳妇韦氏笑道:“嗨,不值当儿,中午留大哥家吃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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