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奶奶家的炊饭香

    
    见卓小雅来了，严小禾连忙放下手里的冰淇淋，脸上明显有些尴尬。
    倒是范子成很坦然地跟卓小雅打招呼，就像老朋友一般：
    “你怎么来了，感觉自从这里开张之后，都快变成你家厨房了。”
    卓小雅搬了张凳子很自觉地在一边坐下，然后伸手就拿过放在范子成面前的冰淇淋，很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回答：“那是啊，谁让咱们这里就只有这么一家汉堡店，偏偏我又那么爱吃汉堡呢？”
    范子成见她坐下，便转头对严小禾介绍道：“你应该还认识她吧，卓小雅，老同学！”
    严小禾点点头，也笑着跟卓小雅互相打了招呼。
    范子成接着问卓小雅：“那你吃了没？没吃我再去给你点一份？”
    “好呀，我要吃上次来吃过的那一种。”卓小雅笑眯眯的，还故意看了严小禾一眼。
    范子成不高兴道：“那个出餐很慢的，别挑剔了，就吃我们一样的好了。”
    卓小雅白了他一眼：“不行，我就爱吃那种嘛，你嫌慢我自己去买好了，不用你请，真是小气！”
    卓小雅说着就起身准备自己去，范子成忙拉着她坐下，满脸无奈道：
    “行行行，我给你买，谁让我还欠你一顿饭呢，我活该！”
    然后他转头对严小禾道：“小禾你跟她先她叙叙旧，稍等我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严小禾看了卓小雅一眼，点点头：“你去吧，反正有时间，不急！”
    范子成走后，卓小雅停下吃冰淇淋的手，敛去脸上的笑容，看着严小禾道：“好啦，这下你满意了？”
    严小禾反倒拿起面前的冰淇淋吃了起来，黏黏的，甜甜的，可比小卖部里卖的那种好吃多了。
    她尝了好几口之后，才对卓小雅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卓小雅冷笑道：“你能把子成勾引到你们那个三流破学校，还好意思说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你这样是毁了他的前途，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严小禾想了想，自己究竟何时勾引过范子成？把自己从认识小呆瓜到现在的经历都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这么做过之后，才不得不辩解道：
    “我觉得你想象力是不是太丰富了点？我什么时候勾引过他了？明明是他自己说要来我们学校体验什么先进教学的，关我什么事？再说了，当初你跟我说我会毁了他前途，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凭空听你瞎说就胡乱做决定吧？那要是有一天有人告诉我只要我活着地球就会毁灭，那我岂不是还得自杀？你说我说得有道理吗？”
    严小禾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卓小雅，卓小雅气得脸色通红，一时语塞，顿了好半天才道：
    “我当时没跟你说具体原因，是怕你知道他要转学这件事，恐怕不仅不会写信断了他的想法，还会使出浑身解数去促成这件事，你敢说你不会吗？”
    “我不会！”严小禾想也没想就回答，她歪了歪头，继续尝了几口冰淇淋，才慢慢道：
    “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怨气，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我跟范子成是从小的好伙伴，对他不好的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所以你一早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说不定我还会听你的，给他写个绝交信什么的，可你看，又是你自作聪明坏了自己的好事，这真的不能怪我吧？”
    严小禾说完，也笑眯眯地看着卓小雅，指着她面前的冰淇淋道：
    “你那冰淇淋都要化了，快吃吧，又甜又冰，正好降降火气，让心情好起来。”
    卓小雅瞪了严小禾好半天，嘴角抽了抽，终于忍下气强行扯出一个笑脸道：
    “唉，其实你说得也是，我总是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以后我得吸取教训，反正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子成跟我的关系，如今你是比不了了，他转不转学有什么关系呢，迟早，他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
    她越过卓小雅的肩膀，看着范子成在前面排队等餐的身影，慢慢道：
    “你知道吗？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找好吃的餐厅，一起去看最新的电影，一起讨论学习，一起逛音像店找我们最爱听的磁带……我们一起淋过雨，一起踩过雪，一起看过最美的夕阳……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在最好的学校里，接受最好的教育，跟一群最优秀的人一起，我们看得见最好的未来。”
    她回过头看着严小禾：“如果你不出现，我们这样美好上进的日子还会一直继续下去，或者，即便你出现了，即便你如同跟他的约定一般，跟我们考进同一所学校了，我们还能公平竞争不是吗？可为什么你偏偏拉着他堕落到了那样一个学校？跟一群智商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学生混在一起，你们想过后面的路吗？子成他是要考清北的，你觉得在你们学校，他有可能考上吗？？？”
    卓小雅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对严小禾道：“无论如何，以你现在的条件，是不可能留住子成的，我劝你不必枉费心机。”
    这番话说得严小禾心里一阵抽痛。
    是啊，自己是因为穷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去到这样的学校，可范子成又是何必呢？他那样一个人，这样自毁前程是为了什么？真像他说的是为了什么先进的教学设施、理念？
    可笑，华耀固然是新的，可再新的设施也没有全市最牛的师资力量好啊，从旭华随随便便拉个老师过来，恐怕都要被其他学校当成宝贝，还要做成横幅去宣传。
    还有卓小雅说她和范子成在一起的那些话，严小禾觉得，自己这些年与小呆瓜的差距已经不止一点点了，什么餐厅、电影、磁带……他们过的那种日子，是她想也没想过的，她还停留在当初那种吃碗排骨面就兴奋不已的层次，她的世界里，仍只有村子里的那些猫狗野菜杂花，甚至连今天这个汉堡，她都还不知道要如何以正确的方式吃进嘴里……
    所以，她有什么资格把他留在身边？不，不是没有资格，恐怕，诚如卓小雅所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好半天后，严小禾忍着心里的酸楚，对卓小雅挤出一丝笑容道：
    “什么心机不心机，说得好像宫斗剧似的，也就是你把范子成看得像个大金疙瘩，宝贝得不得了。可惜，我跟你不一样，我呀……我真的——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