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芸大师兄

    
    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乌央乌央的观众，萧飞的心里也暗暗激动，下意识的又将演出前刚刚整理好的桌面，重新整理了一遍。
    扇子、醒木摆放得横平竖直，手绢也叠得方方正正。
    「好……」
    萧飞还一个字都没说呢，底下已经是叫好声不断。
    不少观众开始朝着舞台冲了过来，手上拿着献花和各种小礼物。
    看到这一幕，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谢谢您，谢谢您。」
    萧飞连忙上前，将观众手里举着的礼物接过，郑重的摆放在桌子旁边，很快他就被献花簇拥了。
    「我要说这会儿躺下，你们不心疼吧？」
    哈哈哈哈……
    「行了，快回去吧，待会儿座位都让人给抢走了。」
    剧场里一下子多了好几百观众，凳子根本就摆不下，有些观众干脆坐在了楼梯口，还有得直接站着了。
    下面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一旁的服务员看着只能干着急，想过去添个水都走不过去。
    「大家伙还记得我吧？」
    「记得！」
    观众们齐声大喊。
    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们也认得你。
    别忘了，你还欠着我们好些债呢。
    「挺长时间没给大家说相声了，说心里话，我是真想你们大家伙。」
    听到萧飞这么说，不少观众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阵感伤。
    「当初说要暂别舞台，我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多谢大家伙还记着我呢，昨天跟我师父商量着，想回来演出，跟您诸位说实话，当时我也是提着心呢，五年都没见面了，大家伙还记不记得我，还认不认我，还愿不愿意捧我……」
    「愿意，愿意！」
    萧飞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听到台下响起了一阵阵的喊声，他也不禁感动，对着观众们连连拱手致意。
    「小飞这么红啊？」
    包间里，张玉虹看到这一幕，好奇的问了一句。
    「姑，您是有多不关心我哥啊？」
    张晓韵闻言，满脸的无语。
    「我又不爱听相声，哪知道这些。」
    张玉虹随口说了一句，看着台上的萧飞，也不禁倍感自豪。
    「谢谢您诸位，今个我就算是正是复出了，往后还接着给您说相声，挺长时间没说，有点儿嘴生，待会儿要是说错了，咬字了，您诸位多担待。」
    嚯……
    观众听了，大呼稀奇，萧飞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决定复出挺突然的，给您说个什么，我这心里一直没准谱，我还记着呢，欠您诸位挺多的债。」
    说到这里，萧飞都不禁笑了。
    亏你还记得。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们一直在坑里待着，到底什么时候，救我们出来啊？
    「时隔五年头回演出，本来想着先说个小段儿，熟悉一下，可我再一琢磨，欠您诸位那么多的债，要是不抓紧还的话，实在是太对不起人了。」
    哦！
    观众们高兴了，听萧飞这话口是打算开始坏债了。
    讲究人。
    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还债，好啊，硬是要的。
    「玖香，都这么半晌了，师哥怎么还不入正活啊？」
    上场门这边，挤着一大堆的人，萧飞使活，这可是他们长能耐的时候，还有不少是在萧飞离开德芸社之后，才加入的，听说过萧飞，也在网上看过萧飞的演出视频，现场还是头一次。
    比如，说话这位。
    他是肖字科的，东北人，艺名秦肖贤，出师之后，一直跟着孙玖香搭档。
    「不懂就别瞎问，师哥这是垫话呢，告诉你，也就是师哥，换成别人，观众未必愿意听，你啊！认真看着，保准让你长能耐。」
    孙玖香说着话，依旧目不斜视的盯着台上，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对了，还有个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事啊？」
    「往后可不能再迟到了，师哥平时人特别好，对下面的师弟也非常照顾，可就是规矩大，要是逮着你迟到，可有你受的了。」
    「啊！」
    秦肖贤满脸的苦相，他平时迟到都已经成了习惯，不少师兄弟都喜欢拿他迟到的事砸挂。
    其实，他也并非是故意的，可有的时候赶上堵车，或者起晚了，再或者……
    总之，都是意外情况。
    「还有，基本功你得狠狠的砸，真要是哪天，师哥抽查你的基本功，到时候，你不过关了，嘿嘿，当心师哥捶你。」
    「还打人啊？」
    秦肖贤下意识的提高了音量，立刻引来了周围师兄弟侧目，只不过看他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一样。
    小子，一看你就是刚来的。
    师哥打人算什么新鲜事，不打不长记性，不打不长能耐，想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师哥爱的帮扶，是不是提前给这小子安排上啊？
    这边的一个小插曲，完全没影响到台上的萧飞，他倒是不着急入正活，还在跟着观众闲聊。
    「思来想去的，还是决定今天咱们先把坑最大，最多的一笔账给了了吧！」
    坑最大，最多？
    甭问，肯定是《济公传》啊！
    「萧飞复出首演《济公传》。」
    立刻有观众将这个消息发到了网上，紧接着上面一阵阵的哀嚎。
    萧飞的《济公传》，但凡听过的，谁不是望眼欲穿啊！
    05年开坑，中间断断续续的说了几次，一直到萧飞离开德芸社都没说完。
    有人总结过里面的坑，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线索，伏笔，感觉这个故事没有半年都说不完。
    观众们怎么等也等不来，有的人甚至已经放弃了。
    至于那些在网上找文本的，纯粹是瞎耽误工夫，谁都知道，萧飞版的《济公传》就是一个大杂烩，里面的内容有传统的老段子，还有通过书籍改编的，更多的还是萧飞的原创。
    人家还没编出来呢，上哪去找啊？
    「有记性好的朋友，估计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没错，咱们今个说的就是《济公传》。」
    实锤了，实锤了！
    复出首演，先填济公传的坑，讲究人，绝对的讲究人。
    「《济公传》这个段子呢，德芸社的好些演员都说过，像郭老师，李京老师，还有乔三木，以及我徒弟刘笑亭，关笑楼，这个故事很大，非常大，各种文本资料，民间传说，里面都有提到过济公的。」
    「这位济公呢，历史上确有其人，按照史书记载，他生于公元1130年，或者是1148年，具体是哪一年出生的，已经不可考证，圆寂公元1209年，俗家姓李名修缘，出家后的法号道济，济公是人们对他的尊称，相传这位济公长老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貌似疯癫，也有人管他叫济癫，为人荒诞不羁，最好打抱不平，于是，后来就有人根据他演绎出来的许多的故事，更传他是古西天如来的弟子，降龙罗汉降世临凡。」
    呃？
    观众们听着，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啊！
    怎么从这里开始？
    难道萧飞是打算从头再说一遍，然后挖下满地一模一样的坑，还和以前一样，甩手不管他们了。
    台上的萧飞可不管观众在想什么，还在按照他的节奏继续往下说。
    「这位济公的一生富有传奇色彩，他既颠且济，他的扶危济困、除暴安良、彰善罚恶等种种美德，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留下了独特而美好的印象，人们因为怀念他，所以神化他，最初的神化就从他的出世开始。」
    「《西域志》载：‘天台山石梁桥古方广寺，五百罗汉之所住持，其灵异事迹往往称著。，而济公诞生时，正好碰上国清寺罗汉堂里的第十七尊罗汉，降龙罗汉突然倾倒，于是人们便把济公说成是罗汉投胎。」
    「当时的天下是君昏臣暗，民不聊生，老百姓盼望救星，社会也呼唤英雄，当人们十分需要圣贤的时候，高僧就成了活佛，凡人道济成为了历代供奉祭祀的神灵，其成佛后的尊号长达28个字，您诸位有感兴趣的可以去查一查，叫什么呢？‘大慈大悲大仁大慧紫金罗汉阿那尊者神功广济先师三元赞化天尊，，看看人家这荣誉称号，集佛道儒于一身，堪称神化到了极致。」
    嚯……
    虽然已经认定了，萧飞要从头重新开始说《济公传》，但是，像这些小知识，听起来也非常有意思，没有谁会觉得不满意。
    说了这么半天，萧飞也重新找到了感觉：「说这些干什么呢？除了让您诸位了解一下，最关键的就是，以前到底说的是什么，我给忘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
    你……
    好些惦记了多年的观众，听到萧飞这句话，都快要崩溃了，他们盼的是萧飞填坑，不是让萧飞重新挖坑啊！
    「我真给忘了。」
    萧飞满脸的坦然，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硬往下说也能说，可就是这里丢了，那里忘了，您诸位听得也不过瘾，咱们不如这样，重打锣鼓另开张，从头开始说，今天开始，咱们来说这一段《济公传》。」
    啪！
    萧飞一摔醒木，正要开口，就看到最后面扎站着的观众，突然打出来了一道横幅，上面四个大字——坑王驾到。
    一向在台上不曾笑场的萧飞，看到这四个字，也忍不住笑了。
    好啊！
    这还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既然都说我是坑王了，不挖坑的话，岂不是名不副实，诸位，既然如此，可就对不起了。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
    啪！
    「我也没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