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围城

    
    公元2025年12月24日，沧海市，夜，新区环城南路以南，玄武之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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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玄武之墙的上方，手表上面的时间显示时间为晚上十九点整，墙壁上方的自动机炮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墙壁下方的怪物们。宪兵队在城市里面早已经布满了防线，第一道防线是墙壁上方的驻扎部队；第二道防线是从朱雀之墙的z1区域绕沧海市优弧到z3区域，途经正义路、环城北路、环城西路和环城东路；第三道防线是世纪之海饭店到沧海市广播电视塔的连线，中间就是圆通大桥；而最后一道防线，就是沧海市国际机场外围防线。/p
    总共一万七千名宪兵全部加入到了战斗中，虽然平时曹孟杰和车矢成从来对宪兵嗤之以鼻，但是在关键时候这些家伙还是很靠得住的，他们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建立好了战壕，架上机炮，装甲车和坦克开上了大街，搞得和抗日战争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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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开的野花啊——/p
    请你告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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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是黑色的，时不时飘着小雨。带有淡淡咸味的雨水，看来台风距离沧海市已经越来越近了，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夜晚，曹孟杰正在眺望着波涛汹涌的东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水天一色的景象，总会让人联想到海神波塞冬帮助帮助希腊人抗击外敌入侵时的宏壮场面。但在今天晚上，曹孟杰所面对的东西，将会是比波塞冬可怕几十倍或是几百倍的存在。/p
    他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在自嘲。他一屁股坐在城墙的边缘，李耀辉从布袋中掏出两瓶青岛啤酒，示意他的两个兄弟做到他的旁边。/p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p
    “熊大你这骚货，喝酒就喝酒，背什么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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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为何——/p
    相互伤害——/p
    争执不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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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格强壮的陈逸峰一巴掌扇到李耀辉的后脑勺上，弄得他两眼直冒金星。/p
    “嘿！你这家伙难道不觉得我们现在所经历的景观，不正和这首诗的格调有几分相似吗？”李耀辉满脸通红，活像是周星驰电影《功夫》里面的那一个包租婆。/p
    “黑云压城城欲摧倒是有了，但甲光向日呢？这里没有太阳，也没有穿着甲胄的士兵，只有三个高中毕业没有多久的三个小屁孩蹲在这里喝啤酒。”/p
    “光头强，最先提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你，可不是我，趁着这个机会我装一下文艺难道不可以吗？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p
    似乎是对曹孟杰的吐槽有一些不满，李耀辉朝他吐了吐舌头。/p
    “别理他了，熊大，咱们现在想干什么就都干掉好了。反正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去，不然现在好好痛快一下。”/p
    “像熊二这样的享乐主义者，就应该一脚从城墙上踹下去喂那些撕裂者。”/p
    “吃我？想得美，我两三下就可以把那些丑八怪打得满地找牙。”/p
    “熊二，那些家伙貌似没有牙齿……”曹孟杰笑了笑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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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然绽放的花儿啊——/p
    你在那方看见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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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逸峰从裤兜中摸出一包和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四十多块一包的烟。只见他自己点起了一支后，又递了一给曹孟杰/p
    “吸烟有害健康！知不知道？”/p
    “装？你小子继续装。这种时候你还和我提起健康？我们都是已经要挂掉的人了，这个时候还不快把你最丑陋的一面展露出来。你说是不是啊熊大。”/p
    李耀辉没理他，对于这种观点既不支持也不反对。/p
    曹孟杰最终还是没有说服陈逸峰，他接过烟，从裤兜中掏出打火机，然后深深吸了一大口。/p
    “你看这不？男人嘛，就应该这样活的洒脱一些。”/p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不存在！”/p
    曹孟杰又吐槽了一句，他心想有些时候自己爱吐槽和说烂话的毛病其实还挺管用的，之后他将视野投向墙壁下方。距离这里两百米的地面上，一双双猩红色的眼睛正窥视着墙壁上方三个鲜活的人类，这些家伙贴在墙壁上拼命地往上爬，在接触到一百米处的电网后化作一团焦炭。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些电网将完全失去作用，撕裂者就会翻越墙壁来到沧海市里面……也许都不需要翻墙，大型撕裂者直接把墙壁轰开不就完了。/p
    “来自地狱的亡灵们啊，你们为何如此悲伤……”李耀辉又从中国古诗转移到了莎士比亚歌剧的台词，生死关头的人类总像是一个诗人，这句话看来一点都没错。/p
    “丑八怪们看来也想上来玩玩。”/p
    陈逸峰说完，将烟蒂从墙上扔下去，掉在一名撕裂者身上，使它暴怒起来，双眼变得更加猩红，时不时还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p
    “脾气还挺暴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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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后夏空——/p
    重归蔚蓝——/p
    融为一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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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是人类生活的城市，身前是由撕裂者组成的猩红色平原。就像某知名动漫描绘的那样，人类被怪物包围，囚禁在高墙内。脚下这两百米高的墙壁，成为了安全的屏障。/p
    空气中传来女孩唱歌的声音。/p
    ——真奇怪，这样的夜晚为什么有人在唱歌？/p
    “嘿！你们两个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唱歌。”/p
    曹孟杰猛地起身问道，他说这个声音好像是夏怡。/p
    “唱歌？还是夏怡？”陈逸峰有一些吃惊。/p
    “老兄你脑子秀逗了吗？这种时候光听到圣诞歌就已经是一件稀罕事了，你居然说有人在唱歌？夏怡早就已经坐上飞机和她的团队去北京了，人家那可是大明星，大明星总是第一梯级的保护对象，不像我们这些草芥。”/p
    三个人顿时都不再说话了，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扯太多，谁是草芥他们自己心里很清楚。有一个电影叫做《2012》，里面的人类因为世界发生大灾变而打造“诺亚方舟”逃生，但是有机会乘坐诺亚方舟的只有那些自诩为“上流社会”的人，曹孟杰那个时候想要是真的地球发生大灾难的话，自己估计就是那种只能在家里面默默祷告，祈求神明宽恕的那一类人。其实吧，在真正困难到来的时候，神也救不了你。/p
    四下里除了风声和雨声，的的确确是隐约藏着某个女孩唱歌的声音。歌声十分细腻，也很小，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分析出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p
    就在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颗流星，陈逸峰见状，十指合并，做出一副基督教徒的标准祈祷姿势。/p
    “干嘛呢！骚货！”李耀辉朝着陈逸峰后脑勺又是一巴掌。/p
    “打我干嘛？我许愿呢。”/p
    “我要把你刚才的那一巴掌扇回去，没听错的话，你说你在许愿？刚才还骂我文艺，这不连你也文艺起来了。”/p
    “你不知道对着圣诞节里面的流星许愿一般很准吗？”/p
    “哦？那你许了什么愿？”/p
    “如果我今天死了，我希望老爸老妈能够幸福；除此之外，我还希望遇到一个喜欢我的女孩。”/p
    陈逸峰说话时一本正经，就像是宣读《圣经》的教父。难得这个家伙有时候会正经。/p
    “咳——小家子气，长得那么结实还以为你要去拯救世界呢。”/p
    “人不可貌相啊，老兄。你想要许什么愿呢？”/p
    “我嘛，要不是因为参军，我倒是想当一个小说家。”/p
    “就你小子？你忘了你那一篇叫做《猫神》的文章了吗？给青年文摘寄出去了十次，十次都被退回来。算了算了，我看你才是一个十足的幻想主义者，人活着还是要现实一点。”/p
    “你刚才不是说圣诞节的流星一向都很准吗？”/p
    “我也就随便说着玩的。”/p
    “别忘了凡尔纳的《气球上的五星期》，给出版社寄给了二十二次都被退回来。我也就才十一次，算不了什么，只要坚持就是胜利。”/p
    “哎哎——有些事情光是靠努力不会成功，熊大。”/p
    两只熊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在意一旁早已十指合并的曹孟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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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摇曳——/p
    在我面前——/p
    不言不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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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裂者不停朝着墙壁上方爬去，然后被电网烤成焦炭，曹孟杰有些时候想，如果自己变成了撕裂者，会不会也会像这些怪物那样失去理智。谁知道呢？也许就像是《变异编年史》里面的男主角一样，变成了怪物也没有忘记自己爱着的女主。/p
    “停电了……”/p
    李耀辉说着，看向墙壁下方，覆盖墙壁的能量薄膜正在慢慢褪去它的光芒，到最后，这些蓝色的光线消失了，墙壁失去了保护。/p
    这时玄武之墙的外侧传来一声巨响，远处的那些大型撕裂者发射了阳电子炮，现在维持墙壁的能量再也无法抵御这种攻击了，墙壁出现裂隙，然后在一片火光之中，三个人所在北侧的墙壁被炸开了，嗜血的怪物们涌入了城市。/p
    曹孟杰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原来墙壁被阳电子炮击毁是这样的一个情景，撕裂者根本没有必要翻越墙壁，直接跑进来就行了，也许重庆和深圳陷落的时候，那些人所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但是现在曹孟杰出奇的冷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这样的画面居然无动于衷，也许是除了李娅楠之外，他的生活中真的就没有什么值得去惊讶的东西，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如果不是灾难来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冷漠。/p
    墙壁内侧的自动机炮启动了，子弹如同雨点一般轰鸣而下，但是无论杀死多少撕裂者，它们都如同蝗虫一般，死了一波又一波，好像根本杀不完。/p
    死像大海无限的歌声，日日夜夜冲击着生命的光明岛的四周。/p
    第一批撕裂者冲击了宪兵队的防线，那里早就布满了机炮等着怪物们，枪声响彻天际，尸山也越积越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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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凋零的友人啊——/p
    你此刻想着什么——/p
    用无言的叶，传递着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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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一辈子要是能……”/p
    曹孟杰看样子正打算许愿，但是陈逸峰却打断了他。/p
    “宪兵队们看起来已经挡不住了，该我们出击了，许愿的事情留到下次吧。”/p
    陈逸峰指了指玄武之墙下面的环城西路，有一只巨无霸朝着防线扑过去，不知道是那个宪兵手抖按下了引爆按钮，引爆了防线旁边的大厦，整栋楼朝着他们倒下去，一阵烟雾过后，只留下了人类和撕裂者的尸体，但是人类没有多余的战力，撕裂者却仿佛无穷无尽。/p
    第一道防线，在撕裂者击毁墙壁的不到一分钟就沦陷了。/p
    “喂……”/p
    曹孟杰像是霜打茄子似的被陈逸峰塞到机械战甲里，李耀辉也同样如此；最后，三个人都重新回到战甲内，打开通讯系统，但是传来的只有各种各样的杂音，还车矢成骂人的声音。/p
    “at001、002、003你们去哪里了？脑子被驴踢了吗？”/p
    “抱歉老大，刚才通信系统故障，现在没事了。”/p
    “是么，控制中心的数据显示你们三个人体内的酒精含量高出了47个百分点，这是怎……”/p
    陈逸峰又关闭了通讯系统。/p
    “熊大，这样子真的好吗？私自关闭通讯系统我们三个是会关禁闭的。”/p
    “怕了吗熊大，谁成天到晚在窗台上诵读《塞下曲》的？那种豪情壮志去哪里了。”/p
    “拜托，这也是分情况的好不好，陆游不怕死我可怕死啊。要是我在这个时候挂了，我还怎么出版小说，怎么寻找我父亲的生死？”/p
    “嘁，胆小鬼，我可走了。有句话说得好，男人应该看重眼前的东西，不要一天到晚就会胡思乱想，这样很容易失去很多东西。”/p
    话毕，陈逸峰从背部抽出镭光脉冲剑，左手持着加特林机炮。之后，他启动喷气背包，从高墙上一跃而下。/p
    “哦哦哦哦哦哦哦咧咧咧咧咧咧咧——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p
    这就是陈逸峰的性格，就算是赴死，他也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以前总有人评价他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黑猩猩。但现在，他却是一个凶猛无比的金刚。/p
    “他说的不错，不去疯狂一下，就等于根本没有人生。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守护沧海市，命令下来了我们也只能照做，走吧！”/p
    李耀辉也拿起武器，朝着由撕裂者组成的汪洋大海跃去。疯了、疯了，他们两个都疯了。自己的两个兄弟都冲下去，他们也一定相信自己会随后就到吧。看来自己这个“光头强”不做点啥，就太对不起这两个家伙了。曹孟杰戴上头盔，拔出镭光脉冲剑，活动机械关节，检查加特林机枪的转轮，在这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他成为了第三个从天而降的天火，就连普罗米修斯也会对他肃然起敬。/p
    “啊啊啊啊啊啊——”/p
    就像龙王巴哈姆特从天空中坠落，曹孟杰伴随着自己的吼声落入了撕裂者的大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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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微风荡漾——/p
    我将吟唱，生命之歌——/p
    为无名者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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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他们今晚能够活下来，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回想起今天这个黑色圣诞节所发生的一切事件，这个十二月内发生的一切事情，但是即使如此，曹孟杰也不会记得李娅楠或者是路景贤、他们在他的人生中永远只是路人，即使是陈逸峰还是李耀辉也如此，他只记得他那天很庄重的给自己许了个愿，却没有来得及完成。/p
    ——曹孟杰啊，千万别这么颓废下去了。/p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p
    “但是我知道哦——”/p
    曹建林呢喃自语。/p
    如果你因为失去了太阳而哭泣，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