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塔提正要当着所有士兵的面,处决哈斯塔提和营长,却被京及时叫住。
“你有证据么?”慌忙之间,京脱口而出喊出的一句话,竟果然叫停了图尔手中的刀。哈斯塔提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到图尔手中的长刀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不由得浑身瘫软在地,只因他原本就趴在地上,所以并无人察觉得到。
图尔转过头,紧皱眉头问道:“你说什么?”
京立时察觉出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效果,便一字一字加重说道:“你有证据么?眼前的队伍是与二人朝夕相处一年的战友,仅凭你一句话,便给二人扣了一个叛国罪。若无证据,你让这一众士兵如何接受,以后又如何不担心哪天会被你扣上其他罪名。”
图尔一把抓在京的领子上,将京拽到面前,说道:“你敢动摇军心。”
京说道:“证据自可稳定军心。”
“证据就是来自梅杰的情报。”
“那便将梅杰大人请出来,亲自对证。”情急之下,京只想着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多些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想出对策,救得二人性命。但却不想恰好歪打正着,此时梅杰早已离开王城,根本无法出来对证。
京发现图尔似乎面露难色,虽不知到底是何缘由,却可抓住不放,继续说道:“烦请图尔大人请出梅杰大人,亲自对证。”
图尔说道:“梅杰现在有事,不在王城,没办法出来对证。”
京说道:“若不和梅杰大人当面对证,倘若其中有何误会,冤枉了二人,怎可给士兵们一个交代。”
这次京再次以动摇军心的话语挟制图尔,却并未见其动气,料想自己拖延之策终于见了成效。却不知,此时图尔心里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图尔受到京的话的启发,想到梅杰是偷取了神之手卷残片逃离了王城,即便不是与诺亚一样坐实了叛国之罪,却也是对王国不忠之举,那么他打定了主意逃离王国之前所说的情报,又有多少是真的呢?想到这里,图尔反到不敢轻下定论。但不管怎样,此时既然不能出示自己亲口所说的“证据”,图尔觉得的确不适合当下动刑。
图尔说道:“哼,你既要证据,我自会给你。今天时间已晚,先把他们三人关到王城监狱去,多派几个人去把守,不允许他们之间有任何交流。但凡有人说话,立刻割了他们的舌头。”
京的心里终于送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终于有更多的时间让他仔细想想对策。京看到有两名士兵将哈斯塔提从地上拽起,哈斯塔提趁机对着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似乎是在让京不要担心。
三人被带到了王城监狱,在路过狭窄的楼梯时,哈斯塔提趁机努力将身体靠近京,说道:“没事的,不要担心。”
哈斯塔提才刚从死亡面前逃了回来,还不忘安慰自己,京的心里已觉感动,也生出了许多的愧疚,倘若不是自己,恐怕他们也不会涉足到这份危险之中。
在三人分别被关进牢房的时候,诺亚判断出了京的声音,便问道:“京,是你么?”
听到诺亚的声音,京虽惊讶,却不意外,忙回应道:“是我,诺亚,你怎么样?”
这时押送三人的一名士兵厉声喝止道:“都闭嘴!”然后,士兵走到诺亚的牢房门前,说道:“诺亚大人,很抱歉,图尔大人下令,不许你们之间有任何交谈,如果违反,就……就割下舌头,所以,请你们还是克制一下吧。”
诺亚并不想为难士兵,双手举起做投降状,面露微笑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并且愿意遵守。三人以及诺亚的牢房门口分别留下了一名士兵把守,其余的士兵则离开了。
刚结束长途行军,又经历了一场危机,三人均身心俱疲,此时躺在牢房的床上,都睡眼惺忪,昏昏欲睡。只是,京为了能尽快找到一个让二人摆脱罪名的对策,强忍困意,苦苦思索着。营长因为担心哈斯塔提会因此遇难,心中烦闷,一时也难以成眠。只有哈斯塔提,虽然身陷牢狱,却似乎事不关己一般,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入夜后,游隼三人带着藤萝,来到王城大门附近埋伏了起来,只是四人刚好错过不久前在王城大门前发生的调遣队遭遇包围事件,因此对此一无所知。
虽然,从拉赫那里得到的消息,王城会在第二天派出队伍将药品送上流民岛,但是游隼三人都觉得这极有可能是王城丢出的烟雾弹。无论是国王还是诸位大臣并非白痴,虽然他们并没有切实的情报,但他们也应该相信,巴伐洛一定有办法将从王城获取的情报传出王城,甚至从王城逃脱。所以,他们一定会放出干扰信息。保险起见,四人决定通宵埋伏在王城大门附近,以防王城提前放出护送队伍。
四人埋伏了一夜,除了看到士兵们换岗,却未看到任何人离开王城。空将睡着的藤萝轻轻托着让其躺了下来,将自己的腿垫在藤萝的头下,又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整晚的等待,让三人都不免有些焦躁,但是三人也知道药物的运送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只要等着就必然会有结果。
没注意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空感觉身上一冷,打了个哆嗦。藤萝枕着空的腿翻了个身,空将藤萝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不知不觉,天上已经现出了光亮,空轻轻地打了个哈欠。
突然,信智轻声喊道:“有动静!”空硬生生地将打了一半的哈欠吞了回去,探出了脖子朝王城大门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从王城大门的方向传出一阵马蹄声。
三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马蹄声上,直到确实看到一辆载满箱子的马车驶出王城大门,朝王城东门疾驰而去,芬里尔立刻低声喊道:“运送药物的车!”
空急忙叫醒藤萝,信智问道:“空,我们的马车在哪里?”
空答道:“在南门,我以为……”
信智不等空说完,急忙说道:“没事,我们能追得上,快去南门。”
信智和芬里尔冲在前面跑了几步,忽听后面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二人回头一看,是空重重摔了个狗吃屎。倒在地上的空伸出手摆了摆,说道:“没事,腿麻了,你们先走,我很快就追上你们。”
信智和芬里尔不等藤萝,一路以最大的速度狂奔到南门,来到平时寄存马车的马厩,套好马车,正要出发,刚好空也背着藤萝及时赶到。四人驾着马车一路朝东驶去,跑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跟上了载运药物的马车。
四人不敢跟得太近,以免暴露行踪,便放缓了速度,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后面。芬里尔驾着马车,情绪紧绷,一句话也不多说。信智凑到芬里尔的旁边,说道:“芬里尔,我感觉哪里不对。”
芬里尔双眼不离前面的马车,问道:“哪里不对?”
信智皱起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芬里尔说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没什么不对,这是一车要陷害流民岛的药物,拦截他们就是我们的任务,我绝对不能让这车药物运送出去。再跟得远些,我们就动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信智可以理解芬里尔因担心药物运到流民岛而情绪紧张,但自己心头那没有来由的不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四人又跟了好久,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信智终于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紧接着说道:“这不是装载药物的马车。”
“什么?”诺亚的话事关重大,让芬里尔的双眼第一次离开了目标,落在了信智的脸上。芬里尔心头忽然笼罩了一层慌乱,如果信智所说是真,那将会变成一场灾难。
信智说道:“我虽然没有办法可以证明,但我感觉这就不是装载药物的马车。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心存怀疑,我们都知道王城一定会放出烟雾弹来迷惑我们。我们怎么知道这个就不是烟雾弹,只是因为这辆马车的出发时间与虚假情报时间不同?”
芬里尔说道:“信智,你现在的任何质疑,都会扰乱我。”
信智说道:“你先听我说完,流民岛是海上一个孤立的岛屿,要想到达只能坐船。而苏昆国是五大王国中唯一没有港口的王国。因为苏昆国的仅有海岸线,被横卧北边的铁脊山所阻隔。所以若从港口乘船,只有两条路,一个是往西南方向,通过绿林国;另一个是我们所跟着的向东绕过铁脊山,从白地国的港口出发。但这两条路都会穿过其他王国,难保不被其他王国的密探所探到情报。”
芬里尔显然对信智的长篇大论开始不耐烦了,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信智说道:“国王怎么会选择这么容易暴露的路线,这不合理。”
芬里尔说道:“那难道还有其他的水路可以走么?”
信智说道:“有,婪客城往南走的宝湖,是铁脊山留下的河水汇集而成,而铁脊山留下的这条河另一条分支就是汇进大海,这才是一条捷径啊。”
空插嘴说道:“可是那条河并不算宽,很难走啊。”
信智说道:“虽不算宽,但却够深,足可行驶一条船。一个马车可以放下的东西,那船也一定可以。”
藤萝问道:“那,难道我们追的这个马车上是假的药物么?”
信智说道:“我觉得一定是假的,我原本也只是怀疑,但后来发现这马车的速度太快,路上几次颠簸,似乎都没人去保护药物,避免损坏,我才觉得这一定是假的。或许他们放出的烟雾弹不止这一个,很可能去绿林国的也有。”
藤萝又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放出的全是烟雾弹,其实在更早的时间,药物就从什么秘密路线被运走了。对了,拉赫不是给我们说过,技术大臣研究的时候,就是从秘密路线给他运东西的么?”
信智说道:“我想过,但是我觉得不会,如果真有这么秘密的路线,还要烟雾弹干嘛。所以,芬里尔,我们赶紧调头回去,不要再追了。”
芬里尔对于信智的话,无动于衷,继续追着前面的马车,说道:“信智,你已经扰乱我了,但是你毕竟不能证明你说的是对的,所以我不能调头。”
信智说道:“再不调头就真的晚了。我知道你从不相信别人,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一次,我也想帮你拦住药物。”
芬里尔扫了一眼信智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上找到什么刺激自己相信他。信智说道:“再不调头就来不及了。”
芬里尔突然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信智,别给我理由杀了你。”说完,怒吼了一声,调转了马头,朝来时的方向绝尘而去。
王城监狱中,监狱的轮班士兵给监狱的众人送上了饭食。四人正吃着,却听到从斐波的牢房中传出了微弱的呻吟声。哈斯塔提首先被引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声音?”
诺亚虽不认识哈斯塔提,但却知道他是和京一同被送进监狱,大概的身份便也猜的七七八八了,便回答道:“一个货真价实的囚犯,不用理他。”
门外把守的一名士兵立刻警告二人:“不许说话!”
哈斯塔提嬉笑着说道:“我都已经好久没说话了,都要憋死了,就说几句也不妨事吧。”
把守在哈斯塔提牢房门外的士兵猛地抽出手中的武器,对哈斯塔提以示恐吓。哈斯塔提忙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再说话,继续吃着饭食。
这时,突然有一名士兵跑到地下的牢房走廊,说道:“大家快出去集合,图尔大人要给大家布置任务。”
负责把守的士兵听到消息后,统统跑了出去。哈斯塔提试探着说道:“我现在说话,没人管了吧……”当然,已无人回应。
京说道:“诺亚大人,事情到底为何会到如此地步,快给我说说。”
诺亚将自己如何被抓,巴伐洛的见面,与梅杰的最后交谈,乃至国王提审时提到的神之手卷残片,大致给京讲了清楚,只是碍于哈斯塔提和营长,诺亚还是避免提及自己的流民岛民身份。但从诺亚所讲述的事情里,京已推测出诺亚的身份,只是京自己并不确定。
哈斯塔提插嘴问道:“难道图尔大人刚刚把这些士兵叫出去,就是派人去运送药物么?”
诺亚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就算他们不特意来激怒我,也绝对不会惊动这么多士兵,国王不会想让药物的事情流露给大臣以外的人知道。因为,那样他就没办法控制信息的扩散程度了。”
京说道:“嗯,国王之所以会说在你面前送出药物,应该是当时怒气上头,赌气说的话。他不会幼稚到特意非要借此激怒你。但图尔让所有人出去,这事情应该也不会是个小事,足以放弃我们交流情报的可能。”
营长说道:“应该……会不会是反叛军到了?”
诺亚说道:“也不会,倘若他们到了,我一定会被带出去,当作人质胁制反叛军。这是他们之所以留下我活着的唯一用途。”
京说道:“说到这里,诺亚大人,我实在愧对你,我任务失败了。没办法给反叛军做内应。”
营长说道:“这事,是我的责任,是我的疏忽才没能保住这个秘密。”
诺亚说道:“你们俩都没责任,也没必要追责。你们之所以会被关在这里,就说明你们做的够好,成为了王城的威胁,否则梅杰才不会把你们放在眼里,更不会汇报给国王。我们现在抛弃自责,想个办法,怎么接应巴伐洛他们。”
哈斯塔提笑着说道:“对嘛,对嘛,还不到最后,我们怎么知道就不会出现转机。乐观点嘛。”
营长说道:“哈斯塔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
哈斯塔提挨了营长的责备,忙收了笑声,吐了下舌头,但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
婪客城外,芬里尔驾着马车返回,终于远远看到婪客城了。信智此时突然下令道:“芬里尔,向北走,去铁脊山!”
芬里尔满脸疑惑地看着信智,可信智却十分坚定地命令道:“快!向北,往铁脊山去!”芬里尔虽无奈,但此时只能按照信智的话去做。芬里尔将马头调转向北,朝着铁脊山驰去。
路上,信智解释道:“我们现在就算去了宝湖,也找不到船去拦截他们,即便是有船,也不一定能追上他们。我们从铁脊山爬上山,到河流的上方去拦截他们,运气好的话,还能拦住他们。”
“运气?”芬里尔不可置信地重复着。
“我们只能碰运气,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很多时间。就算是他们将药物运送到河流边,运送上船需要时间,逆流开船也比较慢,但还是有可能被我们错过。所以,只能碰运气。”
“啊!”芬里尔发出了一声闷吼。
信智说道:“芬里尔,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把药品拦住。”
藤萝在一旁说道:“可是,信智,你似乎都还没确定他们一定是走了你说的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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