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纪

    
    当初在改造婪客城时，虽然五大王国已经签订了和平协议，但在国王的授意下，王城的建造者们依旧加固了婪客城的城墙以防外敌入侵。建造者们一共加固了三道城墙，第一道是婪客城的外城墙，是三座城墙中最高的；第二道是用于阻隔下城区，以防平民闹事的上城区城墙，略低于外城墙；第三道则是王城的城墙，王城位于上城区的中心区域，为了更好地聚拢贵族的心，显示着王族与贵族的友好关系。因此，这层城墙只建了3米有余，仅仅起到了防止窥探的作用，而非戒备攻城，所以并未在城墙上建有便于守备的城垛和兵道。
    天刚刚放亮，王城的城墙外便被数百名反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反抗军在城墙外架起高梯，爬墙叫嚣，用石子和弓弩试图突袭，但却没人傻到翻过围墙，与满城的士兵强行对抗。这看似一群地痞流氓在打仗斗殴，但实际上，他们目的性极强，显然在行动之前就做好了计划，直接将突袭指向了王城的三个侧门。之所以没有选择王城大门，是因为巴伐洛早已明示，大门正对王城，图尔会顾虑到王族的安全，那里的警备一定最难突破。但是，巴伐洛依旧安置了一支队伍在王城大门佯装突破。
    三支突袭侧门的队伍，试图用碗口粗的树干撞开侧门，但却不料侧门的坚实程度一点也不弱于城门，丝毫不为之所撼动。
    贝尔·维达指着树干怒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能撞开这大门么？一个个都没长脑子么？突袭就是要迅雷不及掩耳，这他妈的士兵们恐怕早饭的时间都够了。”
    被贝尔指着鼻子骂的一名反抗军解释道：“自从诺亚的事情被揭发，整个婪客城就已经戒严了，过粗的木材根本不允许运进城。就这三根还是谎称我们木匠房给贵族做的家具所需，不能切开，才勉强运进来的。”
    贝尔自然也知道个中缘由，只是因为并不方便直接将火气撒在巴伐洛的头上，但是又实在憋不住，说道：“真他妈窝火，之前看那游隼里的小子挺机灵的，没想到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不是说他能给我们开门么？”
    巴伐洛说道：“诺亚认定他可以完成任务。而且当时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做好替代方案的准备。贝尔大哥，你先冷静点。”
    贝尔的火气依旧不减，说道：“我怎么冷静，有时间冷静么？这他妈要是但凡有点时间，我肯定能想出来办法对付这事，现在眼看着诺亚的头都要搬家了。”
    这时，旁边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说道：“要不我干脆用异能把大门摧毁了算了。”
    巴伐洛急忙阻止，说道：“卡斯特大哥，你先别急。如果真如情报所说，图尔把诺亚囚禁在王城四楼的平台，那王城一层、二层的布兵一定极为森严，等我们突破防守上去，时间就一定来不及了，到时候只能依靠你改变建筑的异能，制造捷径，所以现在还是节省一点气为好。”
    三人欲待争论的时候，一名负责传令的反抗军跑来报告道：“对面的侧门已经打开，修曼让我告诉你们，稍等片刻，就可以过来打开这个侧门。”
    贝尔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说道：“干得漂亮！不愧是修曼，最完美的男人。”
    传令的反抗军迟疑了一下，说道：“城门不是修曼打开的。”
    “那是谁？”贝尔和巴伐洛异口同声问道。
    “是一群王城士兵，说是按照京的指示，为我们开门，还为我们转达了京的话。”
    “什么话？”
    “说是，尽量不要伤害士兵的性命，士兵是守护王城的根本，不能伤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哈哈哈哈哈，”贝尔大笑道：“老夫欠这小子一个道歉。”
    就在这时，反抗军正在猛力撞击的侧门，突然打开了。门口出现的是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男子，一头金发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闪着灿烂耀眼的金光，皮肤白皙如同玉琢，朱唇贝齿妆点的笑容令人目眩。男子扯着厚重的低音说道：“可以开工啦！”
    贝尔笑意依旧，说道：“修曼，行动够迅速。小的们，开工了！把这座城里的士兵统统给我撂倒，尽量别伤到他们的性命。要是遇到不要命抵抗的，那就先顾忌我们的性命。”
    修曼说道：“贝尔大哥，这样会误伤刚刚为我们开门的那群士兵。”
    贝尔说道：“嗨，进去先打起来再说，真要是误伤，大不了等他们康复了，我挨个给他们赔不是去，反正他们肯定不会玩命抵抗的。哈哈哈。”
    当贝尔率领队伍冲进侧门，却看到先前闯进王城的反抗军已经被士兵们围困住。贝尔将手向身后探去，抓着锤头将固定在身后的铁锤抽了出来。贝尔在双手上唾了一口唾沫，抡起铁锤高喊着冲向士兵，只见包围反抗军的士兵如同稻草人一般，被贝尔的铁锤左右砸飞出去。这时，贝尔身后的反抗军更是被贝尔鼓舞着，也都呐喊着冲了上去。霎时间王城内，变成了一片雷霆万钧之势的战场，士兵和反抗军们终于开始了正面交锋。
    在贝尔率领队伍的支援下，士兵的包围之势逐渐瓦解。贝尔见已将反抗军的伤亡控制了下来，随即扯开了嗓门，在喧嚷的战场上对修曼大声喊道：“修曼，你带人去把王城正门打开，这样我们的人才能全都进来。”
    修曼并没有像贝尔一样大声喊叫，而只是笑着挤了下眼睛以示回应，然后便带着一些人朝王城正门攻了过去。
    贝尔一边抡着铁锤反击士兵，一边挤到巴伐洛身边喊道：“诺亚到底在哪，得想办法找到他，把他救出来啊。”
    巴伐洛喊道：“我知道！情报是说目前诺亚已经被囚禁在四楼平台，但是我还没有确定，不能贸然行动啊。”
    贝尔喊道：“赶紧想办法确认啊！”
    这时，贝尔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拽自己的衣服，转身一看竟然是王城士兵，举锤便要砸将下去。可是，贝尔看到士兵并无攻击之意，反而双手举起似在躲避，而其身后的士兵更是试图想要把贝尔锤下的士兵拉开。贝尔忙双脚向后一撤，硬生生地将巨锤偏转砸在了地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拉扯贝尔的士兵喊道：“我们就是给你们开门的人。”
    贝尔拽着这名士兵，本想带着他们远离战场一些问几句话，却被几名反抗军追了上来，想要袭击这几名士兵，刚巧被贝尔发现。贝尔喊道：“边去！这是我们这边的人！”反抗军这才看到是贝尔抓着士兵的胳膊，又折身回到了战场去对付“不是这边的士兵”去了。
    跟着一起走过来的巴伐洛连忙问道：“诺亚现在在哪？”
    士兵说道：“诺亚已经被图尔带到了王城四层的平台，准备处决。”
    巴伐洛又问道：“京呢？”
    “京让我们来给你们打开城门，他和营长还有哈斯塔提去营救诺亚去了。”
    巴伐洛在空中顿了一下拳头，说道：“只有他们三个太危险了。”
    贝尔说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诺亚的位置，那我们赶紧上去协助京，千万别让那小子遭遇什么不测。”
    巴伐洛点了点头，应声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便转身离去。
    士兵们问道：“那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贝尔咧嘴笑道：“你们现在帮助我们的人把王城大门打开，然后通知你们的人，脱掉士兵的衣服，加入到反抗军来，这样我们的人就不会误伤你们了。”
    目送士兵们离开后，贝尔踮起脚往战场中张望着寻找巴伐洛的身影。远远地，贝尔看到巴伐洛已经和卡斯特碰头了，便朝着二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喧天撼地的呐喊与兵器碰撞的声音让贝尔感觉到兴奋，却抵不过对诺亚的担心。贝尔跨过地上横七竖八不省人事的身体，推开缠斗的士兵和反抗军，用铁锤抡开攻近身边的士兵，直奔二人靠近而来。
    贝尔问道：“商议好了么，怎么战？”
    巴伐洛说道：“通向王城四层只有两条路，王城内部的楼梯，王城外部的楼梯。但无论那一条都必须从王城一层上到二层，可见王城内肯定也是重兵把守。所以我让卡斯特重改王城外部楼梯的结构。只是卡斯特担心，他能重改到什么程度，毕竟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卡斯特说道：“若只是建造一部楼梯从外部连接至二层平台，很容易搞定。但是二层至四层的外部楼梯十分狭窄，不适合我们攻入，倘若二层和四层都有士兵夹击，就会十分危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直接修建一条从地面到四层的楼梯，但是这样的工作量，我恐怕难以负荷。”
    贝尔说道：“没关系，那就尽量修，不管你修成什么样，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得到二人的同意，贝尔挥舞着手中的铁锤，为二人在战场中开出一条通往王城前方的路。围绕在王城周围，满是士兵和反抗军相互厮杀，即便是有贝尔开路也依旧是举步维艰。
    在几名反抗军的协助下，三人终于挤到了王城前身。卡斯特选好了位置，便示意贝尔和巴伐洛为自己照顾好身后，以免被人打扰。
    卡斯特深吸一口气，将瘦弱的身体缩起来蹲在地上，双手按在两侧的地面上。突然，地面产生剧烈的震动，所有士兵和反抗军都被这莫名而来的地震吓得停了手。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看！”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王城正面隆起的地面齐聚过来。
    就在大家看到地面隆起的瞬间，一条宽有两米多的石阶从地面破壳而出。原本站在隆起处而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被突然窜出的石阶推得重心不稳跌落下来。但因石阶不断长出，士兵不停滚落，却始终落不到地面上。
    石阶从地面钻出后迅速窜起，吞噬了原本连接二层至四层的楼梯，并凭借其向上攀爬。石阶到了三层后，攀爬的速度便明显变慢了下来。巴伐洛看到卡斯特的呼吸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虽担心卡斯特年迈的身体，却也清楚卡斯特的坚持。
    终于，石阶升至四层的平台后，卡斯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贝尔一个箭步，踏到卡斯特的身边，将其扶住。卡斯特气若游丝地说道：“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粗糙的活，但是为了能把你们送上四楼，也只能偷工减料了。呵。”刚笑了一声，卡斯特的气息不顺，猛咳起来。周围再次响起的怒吼和兵器声音淹没了卡斯特的咳嗽。
    贝尔把嘴贴近卡斯特的耳边说道：“老伙计，你做的很漂亮，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了。晚些，我来接你回去。”
    卡斯特笑着说道：“老了，做个楼梯累死我了，我得先睡一会，走的时候来叫我哈。”说完，便翻身呼呼睡去，贝尔翻身跳上石阶，喊道：“小的们，给我死守住这个石梯，谁也不许通过！”
    “是！”所有反抗军如同立军令一般，应答之声喊得响亮，似乎地面又再震了一下。
    贝尔叫到：“小三！小五！带上人，跟我去救诺亚！”贝尔和巴伐洛带着一支反抗军的精英队伍冲上了石阶。原本在王城内守备的士兵们，也顺着二层平台涌上石阶，准备阻截反抗军。
    游隼三人刚一走进婪客城，便察觉出城内的异样。早早起床的平民似乎要比往日多了几分躁动，兴奋地朝上城区跑去。
    空颠了颠肩膀，把从船上带回来的男子调了调位置，说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芬里尔说道：“我怀疑可能是反抗军们动手了。”
    信智接道：“营救诺亚？”
    芬里尔“嗯”了一声，信智继续说道：“那我们也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四人便跟着人群往上城区走去。
    四人来到上城区的城墙下，见所有的平民都在这里止步不前。平民们抻长了脖子拼了命往上城区里张望着，就像是一只只等待喂食的鹅。四人挤到前面才知道，原来早有人拦住了通往上城区的路。
    信智打量着这些人并不是王城士兵，便问道：“上城区发生了什么事么？”
    拦路的人摇了摇头并不言语。身边一个平民老头却说道：“你们不知道么？上城区，呃不，是王城出事了。”
    信智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头说道：“说好像有人要攻打王城，听说是什么反叛军。看来上城区的贵族们要遭殃了。”信智和芬里尔相视一眼，心中便知晓果然猜测不错。
    这时，另一个平民的年轻男子插嘴说道：“嘿！你知道什么，听说贵族们光是院子就大到没边，就算有千军万马从门前路过，也不会吵到他们睡觉，要不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胖子。”说完就被自己逗得笑了出来。
    老头说道：“看起来，你似乎不是很担心啊。”
    年轻男子撇了撇嘴，说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谁当国王还不都是一样，反正我们平民也捞不着好处。真要是换个国王，说不定日子还能好过点。”
    信智无心理会平民的聊天，上前走到拦路的几人面前问道：“你们是谁？怎么拦在这里不让人过去？”
    其中一名壮汉走上前来，说道：“赶紧滚开！我们拦在这是为了你们好。上面正闹得凶，就你这种小不点，有几条命够到那里凑热闹的。”
    信智立刻火了起来，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小不点，不服我们来较量一下。看我不打得你趴在地上叫我大巨人。”
    芬里尔眼见信智就要失控，忙将信智按下，问道：“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王城士兵，为什么要拦在这里。”
    壮汉笑道：“王城士兵哪会管你们死活。我们是囚徒守望团的，被雇佣在这里守住路口，避免平民受到伤害。你们要谢谢我们才是。”
    信智嚷道：“谢你们才怪，你们也是收了钱……”不等信智说完，芬里尔一把捂住信智的嘴，说道：“我们想找一下席夫或者琪拉，我们认识，有些事情要说。”
    芬里尔的话音刚落，从壮汉身后的城墙后面，转出来一个混身缠满纱布的男子，叫到：“信智，芬里尔？”
    芬里尔一时没有认出对方是何人，反倒是信智拽开芬里尔捂在嘴上的手，脱口而出：“席夫？”
    席夫笑了笑，从声音里可以听出些许的尴尬。席夫说道：“我都被包成了这样，信智你都可以认出我。”
    信智问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席夫说道：“嗨，还不是上次异域那次，受伤太重了，所以就包成了这样。你们来这里是……？”
    信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便撒了个小谎说道：“我们想要到上城区去办点事情。”
    席夫的眼神扫了一下空身上的男子，心中便已知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也并不多说，只是和壮汉说了两句，把四人带进城墙，低声说道：“王城现在很危险，你们还是尽量不要靠得太近。”
    信智留意到了席夫的眼神，说道：“我们自己有分寸，放心吧。我很好奇，是谁雇佣你们守望团在这里守备的？”
    席夫说道：“新任的财政大臣，拉赫。他雇佣了铁拳、胡子和我们囚徒三个守望团沿着上城区的城墙，将平民拦截于此，不允许通过，以防误伤。”
    芬里尔催促道：“我们赶快走吧，还有事情要做。”
    信智点了下头，走到空的面前说道：“空，你刚刚在船上狂吐，身体一定虚弱了，就留在这里帮着席夫一起戒备吧，顺便看着这个家伙。”信智指了指空肩膀上的男子。
    空想要说些什么，信智忙拦住，说道：“放心，我一定会让京安全的。前面十分危险，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难以支撑。”
    藤萝也劝说道：“是啊，空，我刚才看到你走路的时候，腿都打晃了。你就别去了，有我们呢。”
    信智说道：“藤萝，还有你，这次也绝对不能去。帮我在这里照顾好空。”
    “可是……”
    芬里尔说道：“你们俩就别跟着添乱了，再啰嗦下去，谁也救不出来了。”
    空把肩上的男子放在了地上，说道：“去吧，我和藤萝等着你们回来。”
    信智郑重地点了点头，和芬里尔朝着王城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