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芳咽了咽口水:“一大半都是高级僵尸?”
夏右也傻眼:“我一点战斗欲望都没有了怎么办?”然后她晃了下脑袋,问我,“嫂子,你刚说什么,自己人?”
在她们俩“自言自语”时,僵尸们已经往两边分开,露出中间的一条道,一个脸上画着脸谱的老人,慢慢地走了出来。
“樊奶奶!”
虽然猜到了,可在看到樊老时,还是从心底升起喜悦,我快步地走到她面前,略有些激动地看着她,“您、您怎么会来的?”
在无曲村认识樊老和她保护的那群僵尸后,我就对这老人很是敬佩,而后还知道了樊老是当年樊轩兄弟的后代,守了那么多年,就为了等到陈澜一的后人和小宝的出现,我对樊老就多了份深沉的感激。
当时还想要找时间再去看看樊老,和朝南道那条街上的将士们,只是被太多事情给耽搁了,找不出时间,没想到樊老自己出山了。
樊老朝我点了点头,苍老的声音说着:“这世道不太平了,我和我的伙计们躲在无曲村里,躲得了一时清静,躲不了一辈子,我想了想,干脆带它们出来,活着的时候,它们没能离开无曲村,死了后让它们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
樊老的意思我明白,又惊讶又欣喜:“您是说真的?”
“当年我的祖先,可是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又怎么能给他们丢脸呢,我这些伙计们能力都还过得去,也没有喝过血,我想,应该能够帮你们点忙。”
夏右她们虽不认识樊老,可她们是听我们说过无曲村的,当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两人上前,尊敬地先跟樊老行礼,而后夏右道:“我们正瞅呢,淮金村突然出现僵尸,难道另一头的县城里没有,谁也无法判定附近山头下来几只僵尸,要是有您的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不仅仅是对付僵尸,最近整个世道正乱着,多少邪魔入侵,多少阴祟被魔气唤醒,我们人手有限,要有这些开了灵智的僵尸帮忙对付邪魔,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助力。
在知道一群僵尸“攻”过来时,大家是绝望的,现在简直是狂喜。
樊老道:“不过我也要说清楚,他们有的灵智高,有的灵智也就是小孩子,虽然听话,但可能无法理解你们的指令,还有,他们是无法跟正常人一样的,要被普通人看到的话,难免引起惊疑,这点,需要你们来想办法,我可是不管的。”
“当然,”张晓芳自信地笑道,“这不是问题,我们都会安排好的。”
这些僵尸肯定要放在晚上行动,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只要在外表上稍加装饰就行。
而且,樊老能够带着这些僵尸们,直接从县城那边穿越过来,要说她没有掩护之力怎么可能,大概也是想看看彼此合作的诚意吧。
说好后,樊老便将低下头,看向了小宝,冷冷的目光只有在接触到小宝时,才放柔下来:“孩子,你还好吗?”
小宝连连点头:“小宝很好,奶奶您呢?”
“也好,也好。”樊老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僵硬的笑,“你曲幽姐姐呢?”
“她被我们安排在一个朋友那里,我带您去见见她?”
樊老同意后,我让她稍等片刻,先是处理了那几只坏僵尸,将其烧毁,而后留下小寺跟樊老带来的两名高级僵尸,留守在这边观察后续。
夏右交给小寺的任务,就是要将那两位僵尸安排妥当,伺候周全,千万不能被村民发现。
之后就是返回魔都,樊老带来的僵尸有二十多个,翻来带着他们蹦跳着穿过县城,可要用同样的方法让他们蹦跳着回魔都,显然不符合实际,其实想想也知道,樊老一路上应该是穿过重重山路,白天隐藏晚上出发,他们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几经困难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无论樊老还有没有能力这么带着他们回魔都,我们肯定不能让她再如此劳心,最后的办法是,找了辆私人大巴,大家一同坐了上去。
每个僵尸都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两只手掌绷直地放在大腿上,比一年级小学生还要乖还要端正,小宝挨挨蹭蹭地坐在一名少年僵尸旁边,学人家的姿势也将小手放好,少年僵尸僵硬地转动脑袋朝小宝看去,还朝小宝点了点头,嘴角僵僵地扯了一下,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在不屑,其实他是在朝小宝微笑。
然后,他的右手僵僵地钻进怀里,僵僵地翻找一圈后伸出来,手里多了一只用草编织的蜻蜓,虽然翅膀明显被压歪了。
他将草蜻蜓递给小宝,小宝高兴地接过来,还轻柔地在草蜻蜓上摸了摸,然后给了少年僵尸小华一个回礼。
两个小朋友无声地交流着朋友重逢的喜悦。
进魔都的时候,大巴被拦下,要接受检查,黑蛋一个幻境下去,从普通人的角度看过去,每个僵尸的脸部都变得柔和许多,身上的衣服也在上大巴时换上了现代人类的服饰,只要不挨近了盯着看,是不可能看出问题的,所以,这辆车很顺利地通过了。
大巴一路前行,直到胡子宾馆前才停下,胡子嘴里抱怨归抱怨,还是收容了这一群僵尸,只要有需要,在从这里调派僵尸出去,也算是统一管理统一分配,反正胡子宾馆别的没有,就房间多。
之后的每天,大家都在忙着,忙着想办法对方阴阳局,忙着对付那些妖魔鬼怪,阴阳协会里头如今也不太平,只能求助夏右她们,两方一起合作。
至此,连无曲村来的僵尸们,每晚都有工作,跟随者夏右的人手,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天。
我基本上都跟着忙,其一是想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不想这个世界真的因此坍塌,想守护家人的净土,其二,是忙起来就可以不去想很多事情,那样,内心的痛苦哪怕不能少一分,也可以让麻痹的时间久一点。
然而,就在今天晚上:
距离仇诗人他们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始终无法得知他的消息让我变得很焦躁,最直接地体现就是,我做任务时越发的有暴力倾向,甚至几次控制不住地想要杀上阴阳局,找那姓翁的姓赵的问个清楚,当然,最后被阻止了,我发了几次疯,跟夏右她们都分别打过几场。
这次是有只大妖怪闯入人间,好不容易制服,回到家时疲惫得魂魄都有些闪烁,洗了澡出来,小宝已经抱着黑蛋睡着了,我走过去亲了亲他们,然后在他们身边躺下,灵魂的过度损耗,让我什么都不想进入休眠。
就在半夜,我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手一动,乙木就出现在我手中,不使用时朴实无华的匕首,竟散发着莹莹的光芒,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我想到在反面空间里,班芷教我的,用乙木来感应甲木,连忙盘腿坐好,将乙木放在两腿交叉的地方,闭上眼睛,试着通过乙木来连接甲木,我有预感,乙木无缘无故地发光,一定跟甲木有关,很有可能是仇诗人在找我。
闭上眼睛的世界里,乙木好像化成了一道绵延的闪电,不断地延伸出去,一道蜿蜒的亮光往前再往前,直到与另一把匕首碰触——
我猛地睁开眼睛,随后跳下床,打开衣柜拿出大背包,收拾起行李。
“妈妈?”
床上小宝也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懵懵地看着我:“妈妈你在做什么?”
顿了下,他清醒过来,立马从床上爬下来,将睡在他身上的黑蛋都给掀翻了,快速地来到我身边,扯着我正装东西的大背包的背带:“妈妈你这是要去哪,你要离开小宝了吗?”
在仇诗人不在的这段时间,焦躁的并不只是我,为了不让我这个做妈妈的担心,小宝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甚至乖巧贴心地不跟我吵着要爸爸,可实际上,他心里的不安应该到达极点了,才会看见我的动作后有这样的反应,看他的样子,如果我真回答是,他估计会发疯。
“妈妈怎么会离开小宝呢。”我先放下背包,蹲在小宝面前握着他的双臂,“妈妈感应到了爸爸,想去找他。”
“真的?”小宝惊奇又欣喜地睁大眼睛,但随即又板起小脸,“妈妈不会是想自己去找爸爸吧?”
“额……”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虽然乙木感应到甲木的召唤,可现在也只有大致的方向,我只能摸索着前进,看能不能找到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仇诗人并不在魔都里。
现在夏右她们任务繁重,并且有阴阳局的人盯着,我若通知他们,必定会打草惊蛇,倒是我一个鬼悄悄地溜走,还比较能够悄无声息。
至于小宝,我刚真的没有多加考虑。
“我不管,”小宝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妈妈,我们可是说好了,你去哪都会带上我的,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哼,我这辈子可是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
可不是,僵尸王的寿命还真的是……
我哭笑不得,因为终于感应到仇诗人的急躁,因为小宝缓和下来:“小宝,你想清楚了,妈妈也不知道爸爸究竟在哪,也只能试着去找一找,这一去,妈妈也不知道会去哪,会遇到什么,你……”
“那小宝更要跟紧妈妈了。”小宝嫩嫩的小脸很是坚毅,“小宝答应过爸爸,一定会保护好妈妈的!”
我叹息地摸摸小宝的后脑勺:“好孩子。”
于是,我收拾的行礼中多小宝和黑蛋的,当然不可能大包袱款款,我们有空间不算大的须弥袋,可以装一些必需品,大背包也不过是装一些混淆他人目光的物品。
当我和小宝黑蛋锁好门窗,启动仇诗人曾经留下的,这片区的阵法,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邪魔妖怪无法入侵这地方,然后才走了出去。
我没有骗小宝,我确实不清楚仇诗人在哪,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和感应,也确实不确定这一去,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可我,必须去!
我们三只来到魔都的列车车站,这里来来往往的有很多列车通过,我看着手机调查的所有列车,发现没有一辆列车的方向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或者该说,我们可能坐到一半还没到站点就得下车,这样一来,众目睽睽之下就很不好办。
可要自己“走”着去,走太慢,飞行耗魂力,不要以为灵魂就可以长时间飘行。
所以我最后决定——逃票!
我选了一辆在开始一段路跟我感应方向差不多的列车,然后变成幽灵体,小宝则在黑蛋的幻觉下,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们,我们三只跟在排队检票的人身后,等到我们在检票口后,我毫无障碍地从走了过去,只引起机器电流“滋滋”两声,又恢复了平静,谁都没有注意到。
小宝直接纵身一跳,那一米多的围栏哪能困得住它。
嘱咐小宝尽量不要跟人碰撞到,我们等乘客都上了车后,才在列车的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赶紧上车,这时候,乘客大多已经在自己座位上坐好,走道虽不宽阔,至少没人走来走去,就避免了碰撞。
找到一节人少的车厢,在最后几排的三个空位上坐下,直到下一站有新的乘客上车,并且是我们的座位号时,悄悄地转换。
唉,第一次逃票坐车,在小宝面前面前表现得在冷静,充分拿出当妈妈的气魄来,我心里还是暗暗的激动,还有一丝冒险的刺激。
过了差不多四站,列车行驶的中途,我就带着小宝黑蛋静悄悄地下车,很顺利,没遇到什么波折,只有一两次小宝实在避不开地跟人碰到,不过那种情况下,周边至少三五个人,虽碰到了,对方以为是当时站在那的其他人,并未怀疑其他。
我们在铁轨旁等另一辆经过这里,但方向不同的列车上去。
可这次新的列车上,我们没能那么顺利了。
在新的列车上,我遇到了一个熟人。
就坐在我找的位置的过道对面,一个看起来有那么点仙气的男人,不说话时文文静静的,一开口就流露出逗比气质的苗半仙。
我在阴阳大赛上认识的他,在那大赛上跟他成为朋友,同时,在大赛后分别,再没有遇见,谁能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我忙收敛声息,怕被他发现,倒不是不信任这个相交时间不久的朋友,而是一旦被他发现,难免被询问,更可能让他的师姐江雅惠知道,最近阴阳协会跟夏右他们的工会合作,江雅惠就在其中,她若知晓我在这里,难保夏右他们也知道了,万一夏右他们跟过来,我做这一切的苦心也就跟着白费了。
然而,他是没发现我,却频频地朝小宝的位置看去,他们苗族的人是对幻境这方面敏感,还是跟妖气反冲啊?
不过苗半仙确实有本事,在阴阳大赛里,他看着像是不太靠谱,可跟着我一路闯到总决赛,你说他全凭运气,可能吗?
更别说,尸骨山那么可怕的地方,我们进去的人死了大半,江雅惠却存活了,这师姐弟的本事可见一斑。
害怕什么来什么,苗半仙一开始还只是时不时地朝仇小宝和黑蛋看去,眉间带着疑惑,等有乘客上来,正好是小宝的座位,小宝跟着黑蛋挪动时,苗半仙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直盯着小宝,眉头深锁,吓得想换到后面座位的小宝就那么站在过道上,动都不敢动。
望了一会,苗半仙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朝小宝走了过去。
小宝之所以被吓到,源于怕被发现而已,可既已被发现,小宝骨子里的骄傲也发作了,对着朝他走来的苗半仙呲牙,大有他敢对自己怎么样,就一口咬掉苗半仙的脖子!
我赶忙飘了出来,在苗半仙接近小宝前,先飘到他身边,感觉到一丝阴凉之气的苗半仙警惕地停下来,狐疑地感受着周边的气息。
我叹息一声,在他耳旁道:“半仙,是我,班澜!”
苗半仙眼睛亮了起来,显然是认出了我的声音,见他想要开口,我又道:“先别问,回你位置上坐好,我会在下一站下车,到时候我们再说吧。”
闻言,苗半仙再次看向仇小宝和黑蛋,他应是看不见他们的,那目光却好像真的放在了他们身上,犹豫了下,苗半仙还是选择信我的,转身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坐好。
列车静静地向前,然后在站点停下,本来我应该再往前一段,然后带着小宝中途下去的,不过基于苗半仙是人,要他行驶中途跳车的话太引人注目了,早一点下车就早一点吧,顶多往前走一段路罢了,接下来,我们可能也不好再坐车了。
我领着小宝黑蛋跟在苗半仙后面,苗半仙在偌大的车站里找到一个隐秘的角落,然后呼唤我:“班澜?”
我凝出实体:“半仙,好久不见。”
顺便跟黑蛋小宝招招手,黑蛋撤去幻境,小宝露出样貌来。
苗半仙看到我时露出喜悦,可看到黑蛋跟小宝后,又有些凝重,最近出现太多妖邪,乍然发现一只妖物和一只僵尸,他自然要警惕的。
其实,以小宝现在的情况,以苗半仙的修为,不一定看得出小宝是僵尸,可之前的事让他知道小宝不可能是正常的人类小孩,关注多了,自然有所察觉。
“班澜,怎么回事?”
“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儿子,小宝,这是我儿子的伙伴,黑蛋,我们……有点事,在人前上车下车太麻烦,不是故意逃票的。”
苗半仙:“……”
他哭笑不得:“逃票不是重点吧?嘿,真是个老实孩子,逃个票你就心虚了?”
“咳,当然,我是良好公民,这不是不得已的嘛。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应该知道的,最近事情多,我也是被指派出来做任务的。”他狐疑地看着我,“你也是?”
我摸摸鼻子:“对啊,我也有任务。”
苗半仙先“哦”了声,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不对吧,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可我无意间听师姐跟张晓芳说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好你,不能让你离开魔都,就算要离开,也得有人跟着你才行,怎么会让你孤身带着这么个娃还有这么只猫,就出来做任务了?”
是的,自从仇诗人失踪后,夏右她们就将我看得很紧,说派人在家附近保护我们,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看紧我,我隐隐感觉,这可能跟我姐曾经说过的那个预言有关,就是我会将魔鬼放出来的那个预言,他们保护着我,同时也监视着我。
这也是我带着小宝黑蛋偷偷离开,却没有通知夏右她们的原因,我知道她们不会害我,可是……我也不能让她们来阻止我要做的事情。
“半仙,苗半仙!”我正色地看着苗半仙,也正经地喊着他的名字,“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朋友,就当做没在这里遇见过我,行吗?”
他没有马上答应,因为我的话,他反而越发焦躁:“你到底想做什么?”
“惊火大师,你知道的吧,我男朋友。”
“这不废话吗?”他翻了个白眼,估计以为这种时候了,我还要跟他秀恩爱。
“那他失踪了,你可知道?”
他眨了下眼,郑重起来:“我是听说有不少人失踪了,没想到惊火大师也在其中?”
我点头:“对,我感应到他的气息,我要去找他,谁也不能阻止我,你明白吗?”
我极其坚定地注视着苗半仙,浑身的骨骼都绷紧了,暗中发力,若苗半仙敢阻止我,我不介意跟他打一架,而且一定是我赢,必须赢!
沉默半响,面色凝重的苗半仙忽然像看破什么般,苦笑出来:“怎么办,我可做不到我师姐那样理智,我还有热血,也很想冲动一把,可能是因为,”他拨弄了下自己额前的头发,故作忧愁地道,“我还太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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