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那首诗的暗号了吗?”徐阅问。
“还没。”傅然说。
徐阅拿着抄着那首诗的纸,反复琢磨,却也依然没有头绪。
鹰那边也突然没了动静。
妻子程珈文之前是一名语文老师,她刚想着把这首诗给她看看,季岸便发来了短信。
读完短信,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第一,是顾子期的神秘身份。
第二,季岸怀疑有内鬼。
他现在得赶紧去查顾子期的身份。
这次,他没有通知傅然,而是打了电话拜托曾经一起在市警局工作的同事。
其实,他也怀疑有内鬼。
之前护送丁一粲那件事,除了同行的几个人,还有段骁,就没有知道了,连季岸都不知道他打算把丁一粲藏庙里这件事。
可是,鹰的人却偏偏知道了,还在半路伪造山体坍塌劫走了丁一粲。
偏偏当时傅然那辆车没有及时跟上来,被堵在了半路。
这真的是巧合吗?
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喂。珈文。”
“我现在要从家里出发了,我来接你。”程珈文温柔的嗓音像是软绵绵的棉花打在心上。
“好,开车要注意安全。”徐阅很自然地叮嘱。
他伤了腿,一瘸一拐,伤口还没怎么愈合就赶着工作,不肯好好休息。
所以程珈文这次非常坚决,一定要亲自送他上下班,否则不让他出门。
“徐阅,从前我什么都听你的,但这件事情,我必须硬气一回。我说,不可以。”
“你要是想上班,就必须把我带上,反正我是家庭主妇无业游民,所有的时间都可以跟你耗。”
她是这么说的。
于是,经过再三的考虑,徐阅终于允许她开车送自己上下班。
他拄着拐杖等在外面,suv缓缓驶入,看她开车那么稳,他也放松了许多。
“技术倒是一点不生疏。”他说。
“还行,因为我开得比较慢,一直在琢磨着找感觉。”程珈文浅笑,“怎么样,今天还顺利?有什么收获吗?”
“……一团乱麻。越来越复杂。”徐阅叹了一口气。
“是吗。我炖了人参母鸡汤,正好给你补一补。身体好才有力气干活。”程珈文说。
回到家,程珈文果然非常殷勤地盛了一碗汤,递给他:“小心烫。”
徐阅拿调羹舀了一口,细品,又喝了一口:“这味道倒是跟镇上那间酒楼里做的母鸡汤有点像。”
“是吗?”程珈文拿过徐阅的调羹,尝了一尝,“味道是不错。看来我的煲汤水平已经可以跟酒楼的大厨相媲美了。”
……
第二天,他们租了一辆越野车。
“要不要爬山涉水什么的?”江舟问。
“不用。”季岸说。
“我还以为会是一个那种地图上都查不到的秘密基地呢。大概多久会到?”江舟问。
“一个小时左右。”季岸答。
他们走的这条路,完全就是泥路,水泥都没有浇过。
而另一头,还有一些人家住着,这一头,却是一点人烟都没有。
身处群山吐翠之中,越野车穿过万木葳蕤。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尽管这里四季如春,但那种青翠里,依旧接着断断续续的枯黄。
“你从前一直都呆在这里吗?”江舟问。
“很少出去。”季岸回答。
冲破绿意,江舟接着就来到了一处荒凉的空地。
“到了。”
越野车稳稳地停下,季岸打开车门,率先下车。
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而已。
空地上没有生长任何的草木花朵,鸟兽的啼鸣都好像满载着怨念。
江舟不敢相信这里曾经盖过一间研究所。
“八年了,看来什么东西都被撤走了。”连废墟都没有留下。
在这种情况下,要找到有效的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
八年,将近三千个日夜,其间有多少日晒雨淋,那些曾经留下的,都被雨打风吹去。
看江舟站着不动,季岸独自朝前走去,蹲下来,翻动地上松动的土块。
察看一圈,也没有找到几块被烧焦的石块、土块。
江舟原地不动,她的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抬不起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却又满是萧瑟之感,心头一股悲怆升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江舟,不要再哭了。”他转过身,走到她面前,拭去她的眼泪。
他刚才背着身,都能闻到眼泪的咸湿味。
“你从前没那么爱哭的。”他说。
我从前不哭,是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你让我的心重新跳动,却也让眼泪流。
“就算你哭起来依然很好看,我也求你,不要再哭了。”
她只好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胸口,把眼泪鼻涕全都乱抹在他的身上。
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他该怎么办?
那夷山上的十二座无名冢,该怎么办?
……
两人回到车上,一无所获。
坐上车,江舟发现前面的雨刮器上被夹了一张纸:“你看!”
季岸迅速看了看四周,见空无一人,才下车去取下纸条。
上面是简笔画的地图。
还有,最让他们震惊的三个字:
丁一粲。
“步行八百米,四百五十米,穿过乱石堆……这是要我们找过去的意思吗?”江舟说。
“之前这张纸条肯定是没有的,所以他是趁我们下车的时候放上去的。如果是鹰的人,这里人迹罕至,要处理我们根本不需要那么拐弯抹角。”
“他这样,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季岸说,“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江舟眼神顿时一凛:“你什么意思,我不记得了。”
他想了想:“江舟,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在等着我们,所以,我希望你能安全。”
“我完全不认得回去的路,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沉尸荒野。”
……
两人照着纸条上画的路线,走过一片枯败的野草从,穿过一堆乱石,在丛林的深处,发现了一间茅草屋。
推门而入,引入眼帘的是堆积成小山的石块。这些石块,不是普通的石块,而是焦黑的水泥块。
“你们终于来了。”
一盏小煤油灯下,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我是陈献。”
陈献?
季岸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陈醉,是我的结拜兄弟。”
陈醉,是研究组十二名成员之一。
他曾经,好像确实提到过自己有个关系非常好的兄弟,而且两人更是同姓,叫陈献。
“当年东窗事发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有问题。陈醉,我认识了那么多年,他的理想是造福百姓,根本不是那种为了利益罔顾人命不择手段的人。”
“当我正想去找他问清楚的时候,那场匪夷所思的爆炸案发生了。媒体是怎么报道的,什么集体自杀事件、研究员操作不当而引起的爆炸、畏罪自杀……各种乱七八糟的帽子都往他们身上扣!”
“一时间,舆论哗然。但我还是相信,相信陈醉不是这样的人,相信周齐光、相信你。所以这么多年,我就一直伪装成记者调查这件事情。”
“我去夷山,发现你没有死。起初我有点怀疑你,但后来,的往来记录。而且,他们在追杀你。”
听到“追杀”这个词语,江舟的心一沉。
“为了找到爆炸的真相,我来到宛町,几乎是把整个烧毁的研究室都搬空了。”
难怪,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那么,你有在那些碎片里找到什么证据吗?”季岸问。
“致幻剂。”陈醉的眼睛发亮,“我找到了致幻剂的成分。这个致幻剂,还需要你来解答。”
陈醉找到了致幻剂的残留物,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能够揭晓爆炸真相的证据。
只是……
江舟看了一眼季岸。
又要自揭伤疤,把血淋淋的伤口给人看。
季岸平静地讲述,而反观陈献,双目瞪大泛红,握紧拳头的手青筋暴起,七尺男儿,眼泪却如雨下。
“丁义博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这个老不死难道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陈献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要生吞了他。
“他必须活着,他死了,我们就拿不到证明研究员清白的证据了。”季岸冷静地说。
没有了证据,他们将永生永世背负骂名,死不瞑目。
“我就知道,陈醉不是那样的人!尽管新闻出来后是铺天盖地的谩骂,我也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那么伟大、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曾经在我最潦倒、被世界抛弃的时候,是他选择相信我、鼓励我!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尚且还存在一丝光明……可是,为什么那么好的人,却要遭受这样残忍的事……为什么……”
在激烈地咒骂丁义博之后,陈献就像一个孩子,瘫倒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江舟和季岸站在,看着哭到颤抖的陈献,一言不发。
在这偏僻的小城,荒凉的宛町,破旧的小茅草屋,昏黄摇曳的煤油灯下,映照着一个男人满是泪痕的脸。
沧桑地宛如那片饱经风霜、寸草不生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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