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站在双面镜前,一双秀眉,忍不住颦蹙了起来。
果然,容泽的直觉是对的,陆翊有事情瞒着他们。可是,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陆翊在面对警察和面对容泽的时候,会是两种状态。
难道,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么?
不!
顾阳一双漆黑的眼眸,透过双面镜直直的望着坐在审讯室里的容泽,他神色自然,姿态放松,丝毫没有一丝咄咄逼人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很放松。
而且,他一直在用一种很真诚的目光,望着陆翊。
就是那种目光,让人能够感受到,此刻他是在以对方的角度在考虑,感同身受着。
所以,有些话,只有他,才能问出答案么?
就像此刻,陆翊明明说了一句起到了关键性作用的话,可是容泽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好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般。
顾阳手指不自觉的捏紧,暗自屏住了呼吸,认真看向了审讯室里的那两个人。
陆翊微垂着头,双手交叠的放在桌子上,容泽似乎并不急着听下文,而是很耐心的陪伴着,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顾阳仿佛都能感到空气中有一股焦灼在流淌。
终于,陆翊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容泽:
“其实,她爱的人,不是我,我一直都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陆翊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出一抹苦涩,一双眼眸,似乎闪烁着水光:
“容泽,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是知道我的。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真心的喜欢上谁,这么多年,我身边的女人无数,什么样子的都有,处、女也不是没有碰过。
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她!
她不让我公开我们的身份,我怎么会相信那么蹩脚的理由,但是我还是愿意听她的。
她和我在一起时候的笑,都不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那么她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你就能够明白其中的含义。
所以,我怎么会不知道?”
容泽一双幽邃的黑眸,深深的凝望着陆翊,似乎想要望出什么东西来一般。
陆翊微微顿了顿:
“我不告诉警察,是为了保护她。
其实,从我知道她死讯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在挣扎纠结。要不要把我所知道的、怀疑的事情都说出来。
我收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其实就怀疑过,可是我不敢冒险,所有关于她死的一切消息,我都不想错过。
所以,我去了。
可是纸条已经丢了,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警察单是听我说,不会相信我,甚至在最后,会认为我就是杀了她的凶手!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直到警察重新找到我,提审我,我都没有说实话。
可是……”
陆翊说着,眼眶开始微微泛红,腮边的肌肉像是不自觉的微微颤动起来:
“我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不是怕自己成为替死鬼,容泽,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那个真正杀害她的人,每天心安理得的过日子。
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要替她找出来!
容泽,我知道,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一定会转告给警察,所以,请你帮我!
帮我,找出那个杀害她的人!
还她一个公道,让她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容泽看着陆翊,眼眸深邃好似深不见底的大海,片刻,他才开口说了今天晚上从进到这间审讯室里的,第一句话:
“好!我帮你!”
陆翊闭了闭眼睛:
“谢谢!”
“但是首先,你要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蒋文月的事情,都告诉我,一点遗漏都不能有。
你们到底是怎么联系的?为什么警察查遍了他的所有可能的联系方式,都查不到一丁点线索?”
得到了容泽的承诺,陆翊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了一般,重重的吁出了一口气,开始慢慢交代他所知道的事情。
……
顾阳一直站在双面镜后面,陆翊肯开口之后,她就临时联系了队里的其他人,让他们回到局里。
王骁是第一个到的,看见审讯室里的容泽和陆翊,不由得砸了砸舌:
“老大,这个容泽可真行啊,连我们问不出来的,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问了出来。
不过这样好像不大合规矩啊,要是被张局知道了……”
“没事,张局那里,我来处理!
你现在马上按照陆翊交代的内容,去重新调查,看看除了他之外,蒋文月还有没有和另外一个人,秘密联系!”
“是!我马上就去!”
说话间,其他人也陆续到了,按照顾阳的命令,各自去调查。
而这时候,容泽和陆翊的谈话也完全结束了。
容泽转过头,平静的朝着顾阳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片刻,慢慢站起身:
“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回去了!”
说着,容泽便朝外走,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陆翊的声音又从背后传了过来:
“容泽!”
容泽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陆翊最终也没有得到答案,容泽就那样留给了他一个沉默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容泽打开门的同时,顾阳也从另外一间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要靠你们了!”
他的神色依旧很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时一样。
顾阳点了点头:
“谢谢!”
容泽一愣,神情倏然间变得怪异起来。
顾阳挑眉:
“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容泽:“这还是第一次听你跟我说谢谢!”
顾阳:“……”
所以这人是有病还是怎么的?听不得谢谢,就非得骂着他才好受?
懒得和容泽再废话,现在有了新的线索,他们必须要抓紧一切时间,不然多耽搁一秒钟,都有可能发生不可控的变化。
“我先去忙了,你开车了吧,自己回去,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也不管容大公子是否同意,顾阳就快速朝着另外一边走去。
容泽站在原地,看着顾阳急匆匆的身影,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叹了口气,提步朝外面走。
走出警局,坐上车,容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点燃了一根烟,顾自的抽了起来。
其实,他对顾阳,也有所隐瞒。
关于陆毅和那个蒋文月的事情,他之前并不是一点都不知情,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他看见过陆翊和蒋文月站在一起,偷偷的说了些什么。
即便他本身没谈过恋爱,但是身边围着的女人也无数,所以只一眼,他就能看出来,陆翊和蒋文月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可是,这毕竟是别人的事,而且他也没有证据,只是自己的一种直觉,自然不能用来作为证据提供给警察。
如今陆翊真的出了事,说实话,他心里还是很压抑的。
尤其是最后,他离开前,陆翊问他的那句话。
你有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有么?
他很想说没有,或者说,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才算爱。
是像余少楷和林冉之间那样,相互信任、相互扶持,不舍得让对方难过一丁点,还是像陆翊这样,不顾一切的牵就着对方所有的要求。
低头,容泽吸了一口烟,看着烟雾袅袅腾腾的在眼前缭绕着。
而那烟雾的另一端,是从警局里走出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阳不知道是要去哪里,只是她的神色有些匆忙,很快就坐上了车,开着车疾驰而去。
他刚刚没有回答陆翊,是因为在那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间出现了顾阳的身影。
而这一刻,看见顾阳神色紧张的开车离去,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发动了引擎,追了上去。
陆翊提供的线索果然有用。
他和蒋文月都是靠私人微博账号互相联系,约定见面的。根据陆翊提供的账号,他们很快破解了蒋文月的账号。
账号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陆翊,另外一个,自然落入了重大嫌疑。
顾阳联想起陆翊说的话。
他说,蒋文月真正爱的人,不是他。那么,会不会是蒋文月在与陆翊交往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男朋友。
如果真的如一开始他们怀疑的那样,是情杀的话——
答案,很快就从蒋文月的私人账号得到了证实!
而这样一来,他们也就能基本锁定嫌疑人了。可是,如果是单凭联系的内容,根本不足以指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是偏偏,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一般,顾阳在翻看微博账号的时候,发现了一封,唯一的一封,蒋文月账号里的很不容易发现的加密日记。
只有这一篇,但却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其他人这时候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还在局里。锁定了嫌疑人,顾阳根本等不及什么审批,她必须,马上要把那个人抓住。
所以,在没来得及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她一个人离开了警局。
只是,她却不知道,原来容泽一直都没有走,而且还在她离开的一瞬间,跟在了她的车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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