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世界更荒谬

    
    真是奇了怪了。
    他是一个二十岁的人，干嘛对一个十三岁还未发育完全的女人的身体有这么大的反应？
    马上转回视线。
    再一次看到南笙的时候，眼中的她又不一样了。
    因为常年练舞，每天都会做各种拉伸动作，还有形体上的矫正，她的双腿双手，都非常的纤细纤美，背脊更是笔直，挺得那小小的刚刚发育的胸越发明显，腰肢更是细的好似一把就能抓紧，而她的脸上也褪去了以往的稚嫩，开始慢慢变成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阎琛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砰然的跳动，控制不住的就是一阵紧张。
    南笙面对着他还是有些害怕，不过对于刚刚他的称赞是触动非常的大。
    有些胆怯的张开双唇，但是话还没说出口，阎琛就突然转身，大步匆匆的离开了。
    南笙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怎么回事？
    走了？
    忽然来了，忽然又走了，中间还忽然称赞了她。南笙真的是搞不懂，他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她认错人了吧？没准是长得像的人。
    阎琛离开后大步走在街上，看到路上的小店有卖烟的，烦躁的买了一盒，吸了人生第一支烟。毕竟是第一次，尼古丁妥妥的压制了他躁动的心情。
    第二天的演出，南笙超长发挥，赢得了一片掌声。
    以前的她只是机械的训练，用最标准的动作去完成一个又一个舞蹈，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带着一种喜欢的感情，将这个舞蹈的感情激发了出来，感触到了很多人。
    不过这是阎琛不知道的事，因为正式演出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有意无意的躲着南笙，让南笙度过了一段非常惬意的日子。
    又是一年。
    南笙的变化很大，不仅仅是身体上，脸上也是越来越美，很多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都偷偷送情书，大胆一点的直接告白，南笙每次都是很有礼貌的对他们说谢谢，然后又说对不起，她除了林禹唐以外，真的没有特别关注过谁。
    阎琛对于南笙的变化也是看在眼中，不过这一次他却控制的很好。但是有一天，他看到林禹唐突然抱住南笙，抱得很紧，很亲密，而且是那种男女之间暧昧的拥抱。他这时才意识到，林禹唐也已经成年了，正是冲动难忍的年龄。
    他突然一阵愤怒。
    虽然他们的身份很正当，是多少年前就定下的未婚夫妻，但是在更早之前，这个女人可是他的未婚妻，本应该是属于他的才对，就算他当时不喜欢，可是看着她跟自己杀父杀母仇人的儿子这样亲密的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就在当天。
    阎琛叫容妈支开了林禹唐，然后大步冲到南笙的面前，二话不说，拉她入怀，强行亲吻上她的双唇，狠狠的亲吻着她，好似在报复，在发泄一般，吓的南笙整个人都傻了，好久后才想起挣扎，好不容易挣扎开他，立刻惊慌的离开就跑了。
    阎琛看着她逃跑的样子，嘴角笑着。
    这是她的初吻，而亲吻她的不是林禹唐，是他。
    接下来当然是她的第一次，他绝对不会让林禹唐的碰她，而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
    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她都必定要属于他。
    这一刻他开始明白了，原来他喜欢这个女人，而且是自己父母想要的儿媳妇，也算是他们留给他的遗物。
    终于到了他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年，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件事，包括阎琛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差一点害死了南笙。
    这一天南笙的全家都被邀请去参加一个宴会，不过南笙因为舞团的训练所以迟了一些，自己一个人最后才去，而她坐的车还出了问题，抛锚在了马路上，她看着离宴会的酒店不远，就决定步行走过去，谁知这么巧，竟然遇见了同样后来的阎琛。
    这种机会阎琛怎么会放过呢。
    他停下车，走下车，几个大步就追上她。
    “这么巧？”他笑着搭话。
    南笙一看到他就加快步伐，她要快点去宴会现场，快点去找禹唐或哥哥，这样他就不敢对她怎么样了，然而，在快到的时候，阎琛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妈你怎么教你的？”
    南笙看着他，心脏慌乱的跳着，但是他一说到她的妈妈，她就生气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给我让开。”
    “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别忘了，以后你进了林家的门，也是要叫我一声大哥的。”
    “……”南笙因为害怕，所以总是说不过他，当然大部分是不敢说。
    阎琛就是喜欢看她这个样子。
    又胆怯又害怕，脸上除了慌乱就是惊恐，有趣极了。
    “不如你现在就叫一声听听吧，叫大哥。”
    “……”南笙才不想叫。
    “怎么了？又不说话了？今天你不叫我就不让你走。”阎琛过分的挡住她。
    南笙试图从他身旁快速逃走，但是阎琛轻松的一步又一步，完美的挡住她的路，还让她莽撞的好几次都撞进他的怀里。能够让她往自己的怀里钻，阎琛当然是开心了，而南笙跟其他男人身体接触，还是自己撞上去的，不免会害羞的脸红。
    阎琛就爱看她这幅模样。
    两人在酒店门口的马路上僵持着。
    南笙急的大叫：“你让我过去。”
    “你叫一次，我就让你过去。”
    “你不是我哥，我才会那样叫你呢。”
    “那你就别过去了。”
    “你……”
    南笙气的原本羞红的脸更加红了，当然阎琛更加开心了。
    南笙从小就接受非常好的教育，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说过分或者羞辱的话，但是总是被人欺负免不了学到很多，当然也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一些难听的话，而且她现在年纪小，容易冲动，又真是气急了，所以张开口对着阎琛道：“你真的是太过分了，你才是没有礼貌的那个人，果然他们说的都是对的，你这个没有妈教的孩子，就是没有教养，你除了会欺负人，你什么都不会，你就是一个没用的人。”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用词，不让自己说的太过难听。
    不过同样是妈妈，她也犯了阎琛的忌讳。
    他的妈妈，曾经那么喜欢她，拿着她的照片那么开心的说着她的事，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可是她却这样说她，竟然用这样讽刺的话语提起已经被人杀害的母亲。
    突然的暴怒，他猩红着双目瞪着她。
    南笙吓的后退一步。
    阎琛逼近一步，对她伸出双手。
    南笙吓的想要开口制止他，甚至想要道歉，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她也有些后悔。
    阎琛早就已经被愤怒淹没，眼角的余光看到一辆车行驶过来，他几乎是反射性的，一把将南笙推出马路，并恨恨道：“去死吧。”
    南笙的双目还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耳边还回荡着他最后的三个字，双脚仓皇出马路，车子刚好驶来，她连一个惊讶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就已经被车子装飞出老远，瞬间昏死了过去。
    “笙儿——”
    一声划破长空的吼叫，惊醒了被愤怒冲昏头的阎琛。
    南百川在宴会左等右等等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实在是担心她，毕竟她还小，所以就紧张的出来看看，出来迎迎，也准备打个电话，但这刚一走出来，就远远的看到阎琛用双手推自己的宝贝女儿出了马路，他是故意要让那辆车去撞她的，他是想要杀死她。
    用最快的速度跑去马路，双手无措的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宝贝女儿。
    阎琛也震惊的看着。
    南笙在被撞倒的时候，内脏肯定是受损，嘴里突然好大一口鲜血，而在她落地的时候，头部也撞在了地面上，鲜血一瞬间就流出一滩，此时她身上脸上全部都是鲜血，就好像那一夜他的爸爸妈妈死的时候一样。
    他做了什么？
    他刚刚都做了什么？
    他并没有要杀她，他怎么可能会杀她，他只是太愤怒了，他只是……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一直以来，欺负她，羞辱她，折磨她，他将自己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然而她什么错都没有。她当年不过是个小孩子，会忘记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她那么小对自己的婚姻根本就是没有办法掌控的，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喜欢她，但是他却又嫉妒她跟其他人在一起。
    不讲理的是他。最可恶的是他。
    “笙儿……”他失声的张开口，又愕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他这个罪魁祸首愣愣的站在马路旁没人理会，南百川早就叫人开车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上车，赶去医院。余蔓清和南旼也随后都慌张的赶过去。还有同时听到消息的林震和陈玉娴，还有林禹唐，他们一个一个全部都去了医院。
    阎琛就被这样孤独的留下，没人理会，没人斥责。
    他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
    她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他杀死了她？
    心脏剧烈的疼痛，疼的好似也要死掉了一样，这一刻他那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对她已经不是一点点的喜欢，也不是一点点的心动，是深深的爱。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缓过神来的，他拔腿就跑，疯狂的奔向医院。
    医院的急救室门口，焦急的站着六个人。
    南家的三个人，林家的三个人。
    阎琛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双目中都充满着愤怒，包括一向温和的南旼，他的眼中也是一样，林震更是几个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然后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腹部。
    阎琛被踹的向后仓皇了几步，并没有摔倒。
    林震还不解恨，在众人的面前对他一通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你混账东西，你这个该死的臭小子，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这次我不会饶了你，我一定要打死，我一定要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没有人上前阻拦，阎琛也是任凭他狠狠的打着骂着。
    最后还是南旼出来阻止，拉着林震说着：“林叔叔，别打了，这里是医院，是急救室的门口，需要安静的治疗。”
    林震还没有泄愤，指着从地上站起身的阎琛狠狠道：“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阎琛好不容易站直身体，双目看向紧紧关闭的急救室门。
    南旼看了一眼他此时的表情，是满满的后悔。
    南旼走回到父母身边。他也怕自己的父亲会控制不住的动手，虽然他也很想动手，但是这件事都还没搞清楚，小笙儿也还没有脱离危险，所以他必须要控制好这个局面，等小笙儿平安出来，等了解的事情的经过，再追究其中的责任比较好。
    他理智的想着，很理智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南百川也没有心思去像林震那样暴揍这小子，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女儿，他已经决定了，等他的女儿从里面出来，不论结构如何，这小子，他绝对不会放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终于。
    急救室的门被打开，医生和平床上的南笙一同出现。
    “笙儿。”余蔓清颤抖着声音冲过去，看着昏迷在平床上的南笙。
    南百川也看了一眼，见她带着氧气罩，见氧气罩里面有着呼吸时出现的水雾，稍微安心了一些，至少还活着，而后他马上询问医生。
    “我女儿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事了？”
    医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蹙起了眉头，然后才沉沉道：“南小姐的病情还不能说是稳住了，她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而且她伤到了脑部，有些严重，我不能确定她会不会醒过来。”
    没过危险期？不会醒过来？
    南百川这时还是一个很硬朗的中年人，但一听这话，身体忽然一斜，还好身旁的南旼扶住他。而他身边的余蔓清更糟糕，已经吓的快要晕过去了，南旼又伸出另一只手，拉着她的身体，陈玉娴倒是很有眼力，连忙搭手，这才没让她摔倒。
    南百川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他放开南旼的手，对医生道：“一定要全力救治我女儿，不论用什么方法，用什么药，用多少钱，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我女儿能活着，能够醒过来，能跟以前一样健康。”
    医生沉重的点头：“我会尽力的。”
    这句话是医生最常说的一句话，也是病人家属最最无奈的一句话，尽全力，就是没有办法保证，可是他们想要的是保证，是肯定，是一定，是万无一失，但是他们又能怎么样？他们也知道这是谁都没办法保证的事。
    所有人都跟着去了加护病房。
    林震拉了一把刚要迈出脚的阎琛，小声狠狠道：“你先给我滚回去。”
    阎琛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次事情闹的很大，他在这只会让南家人更愤怒，而林震的林氏集团还不是那种豪门企业，非常需要南家的帮助，他们绝对不能跟南家闹矛盾，所以先让他离开，眼不见为净，然后再找机会安抚南百川，必要的情况下，他可以舍弃这个儿子，其实这也根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阎琛被留在了急救室的门口。
    他看着南笙的病床消失在长廊，他冲动的想要跟过去，但是他也知道，他过去，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他艰难的转回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医院，走回林家。
    当晚，林震回来后免不了就是一顿痛打，打过之后才有心情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但是阎琛却一句话都不说，就是跪在书房里，跪在他的面前。
    林震也早就适应了的这种态度，这么多年，每一次他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了大祸？小笙儿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阎琛听到这话，眼中露出担心。
    林震继续：“如果小笙儿这次醒不过来，或者是死了，那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就要去坐牢，而且你还会影响到我们林家，影响到我们跟南家的关系。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去保你的，如果南百川来过来算账，到时候你就给我一命抵一命，知道吗？”
    “……”阎琛依旧不语。
    林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说了说了，而且说还很绝，他也是没有办法了，怒气的起身，大步离开书房，重重的将房门关上。
    阎琛摇晃了一下身体。
    在医院被揍了一顿，回来又被揍了一顿，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伤，就连眼前都有些模糊，好像快要晕倒似的，不过他还是坚持的站起身，然后扶着墙壁，扶着门壁，将门打开，走出书房，走下楼。
    容妈看到他，担心的想要上前。
    阎琛敏锐的双目看向她，暗暗的对她摇了摇头。
    容妈蹙着眉默默的离开了，就当做没看见。
    阎琛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身体走出林家，随便坐上一辆车，就开着车连夜回到了医院，偷偷的来到加护病房的门口，透过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不醒的南笙。
    “后悔了？”
    身后突然响起南旼的声音，阎琛猛然回头。
    他看着他，然后落下双目。
    南旼忽然又道：“想进去吗？”
    阎琛的双目抬起，反问：“我能进去吗？”
    “你想进去吗？”南旼执着的问。
    “想。”阎琛确定的回答。
    南旼侧目看向右侧的长廊：“你去那边等着，我去支开我的父母。”
    阎琛马上迈出脚，却又不解的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在帮你，是在帮小笙儿。”
    “什么意思？”
    “快去吧。”
    阎琛倒也没有心情仔细的询问，他现在只想去看南笙。而之后的几年，阎琛才明白南旼的意思，他已经看出林家的心思，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往火坑里跳，只是他没来得及阻止，就一睡不起了。
    阎琛也不知道南旼用了什么方法，支开了寸步不离的南百川和余蔓清，待他们走后，他匆忙回到病房门口，这几步走的飞快，好像身上根本就没有伤一样，而在他打开房门，走近病床的时候，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好像不敢走过去一样。
    南笙的床边，都是医疗仪器，她的心在平稳的跳动，呼吸脉搏血压都很稳定，但是她的双目却是没有一丝要睁开的迹象，而且她的脸色煞白的厉害，没有一丁点的血色，让他的心脏剧烈的刺痛。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但是手指却停在她的面颊上，而且还在剧烈的颤抖。
    他在害怕。
    他竟然会害怕。
    就是他的这只手推了她，就是他的这只手害得她躺在这里，这么多年，他这只手让她流了多少眼泪，让她伤心了多少回，还差点毁了她的脸……
    这只手，根本就没有资格碰她，而他也害怕在碰到她的时候，周围的这些仪器瞬间变得不稳定，她的病情一下子就变严重。
    对于她来说，他是魔鬼，是灾星。
    他应该远离她。
    惊恐一般的一步后退，但双目还是盯着她的脸。
    “笙儿……”他第二次这样叫她，极度后悔道：“对不起。”
    南笙安静的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阎琛又道：“不论是以前还是今天，我都想跟你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我答应你，只要你肯醒过来，我就离你远远的，只要你醒过来，哪怕是要我死，我也愿意。”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死了，他已经好累好累，这么多年，他快撑不住了。
    “笙儿……”
    他痛彻心扉的叫着她，并没有继续说话。
    他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这里，站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天亮了他都没注意，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南笙沉睡的脸，直到南百川和余蔓清回到房内，直到南百川的一声怒吼，他才醒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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