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旧址

    
    不过一息之后，流光划入宫殿群，陆一明刚刚落地，见到面前景象不禁一个趔趄差点没有摔倒。
    主殿前的广场上，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汉白玉阶梯上有一道道溪流般的血水流下，漫天血腥气令人作呕。
    看这些尸体身上的服制，都是蓬莱仙宗的弟子，有些人的面孔还似曾相识。
    淮宁也出现在身后，见到这副凄惨景象面色紧绷，立马到处翻看尸体，寻到一些女尸的时候，甚至双手颤抖。
    他是怕见到凌霄也在其中。
    陆一明用神识体察四周，发现后山似乎有一些动静。
    他提着小心赶去，看到一道黑烟冲天而起，黑烟下方围着一圈人，都是蓬莱弟子，凌霄也在其中。
    “师姐！”陆一明见她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一口气。
    凌霄扭头看到他和淮宁，也是面色一松。
    淮宁皱紧眉头，看着黑烟中焚烧的尸体，那是死去的一部分蓬莱弟子。“怎么死那么多人？”
    凌霄轻叹。“昀虚疯魔了，要吸取精血灵气为己用，杀人根本不眨眼，我们师兄弟姐妹都糟了他的毒手。”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眼眶又红。“死的人太多，我们几个埋葬不过来，只得一把火烧了。”
    站在他身边的赤松义愤填膺。“传说赤炼金刚剑、赤血袭灵珠和赤金烈焰盾乃是末日神兵，眼下这些都在那混蛋的手里，他又滥杀无辜，根本就是末日神本尊。我看蓬莱仙宗要毁在他手里了！”
    “那么他人呢？”淮宁担心。
    凌霄摇头。“不知道。他行踪诡异，来无影去无踪，谁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正常人的思维。”
    淮宁略一沉吟。“此地不可再留。我们速速处置完尸体，躲入森林中去，保存蓬莱实力。”
    凌霄和赤松等人无不点头。
    陆一明帮他们处理了一批尸体，抽空去了一趟藏经楼。
    顺着淮宁的指引，他在一排书架上级找到了一些极为古老的书匣子，上面灰尘蛛网遍布。
    拂去尘土，他打开一卷卷书仔细查看，发现了不少与玉璧断口处的符文相似的文字。
    因为藏经楼中的书卷是供蓬莱弟子参悟学习的，所以大多数古老文字都会有历代蓬莱先辈作注解释。
    陆一明对照着这些注释很快掌握了玉璧中符文的大致含义，原来是一种古老的符咒。残玉中的符文标记了它的名字叫做冥仙血咒，以及行功路线。
    陆一明盘坐下来，灵力自丹田涌出，按照符文中记载的行功路线在周身游走。
    他发现这种符咒能够壮大自己的三魂七魄，同时也能对敌人的魂魄形成强有力的攻击，只是戾气深重，会有反噬。
    他曾经师从成言以及昀虚，都学习过修炼神魂方面的道法，但大多是以强化自身为主。像冥仙血咒这样的符咒，对于修炼者来说，是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从前修真界并无惨烈战事，所以一般不鼓励修习这种符咒。
    他心里很快思忖，这冥仙血咒是否可以用来对付昀虚，但立即泄了气。
    先不说对方有赤金烈焰盾无敌天下，就算符咒威力能够突破烈焰盾，以他目前的元仙境界，也许能够损伤对方神魂，但与此同时自己也会魂飞魄散。这买卖显然很不划算。
    他摇头叹息。“还不如原来的灵犀玉璧呢，好歹能够在逃命时制造幻境挡上一挡。”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他赶紧奔出藏经楼，站在屋檐下，只觉一股明显的气流拂过面庞。
    这是强者灵力对撞时激发的空气波动。方向是凌霄等人处置尸体的后山。
    陆一明飞速驾起云头往那边赶去，远远地便看到高空中剑光如雨，三个身影在剑雨中翻飞。
    其中一人在中心，身形稳如泰山，身周有彤红佛光护体，面庞却有黑气缭绕，正是昀虚。
    另外二人在两边夹击，正是淮宁和赤松。
    虽然他们二人合力，却丝毫没有占到上风，剑光打在赤金烈焰盾上有去无回，只发出密集的叮叮声，但不见昀虚有任何伤口。
    昀虚空中哈哈大笑，黑气形成龙卷在身周游动。“你们二人以卵击石，活得不耐烦了？”
    凌霄冲上高空，在淮宁身后叫道：“不要打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她转身面对昀虚。“师尊，为今之计你要赶紧压制心魔，不让自己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能再吸取旁人灵力了，那样对你有害无益。”
    “用不着你来教我。”昀虚大袖一挥，砰砰砰击飞淮宁射来的剑光，一掌印向他的胸口。
    淮宁脚下灵活游走，躲避昀虚的正面攻击。
    “就凭你也来阻我？”昀虚赤炼金刚剑铮鸣，剑光如一道长虹闪亮，因为过于刺目而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黑线。
    嗤！
    淮宁被大力砍中肩头，身形倒飞出去，撞在山壁上。
    陆一明赶紧飞去，将他从洞中扶出。“你怎么样？”
    淮宁喘着粗气。“他的力量太强大了。”
    陆一明沉吟不语，良久才道。“若是有可能，引他去天机阁。我有办法困住他。”
    “什么办法？”淮宁疑惑。
    陆一明正要回答，身后传来轰然巨响。
    赤松被打落在地，砸出一个深达十几丈的大坑。
    “师尊！你果真要灭绝蓬莱仙宗吗？！”凌霄扑通一下跪下，目中含着热泪，声音哽咽。“蓬莱仙宗尊你为宗主，弟子们跟随你修行，如今已是修真世界第一大教，你如今领袖群伦，无人能及，不可再行悖逆之事，寒了大伙的心。”
    在她身后，蓬莱弟子齐刷刷地跪成一片。
    昀虚闭上眼睛，仰天长叹。“我杀了非寒那个恶贼，还是解不了心头之恨！当初他不肯交出炼化赤血袭灵珠的最后一层法门，害我魔根深种，如今即便我有了完整法门，可已经无力回天。现在我不吸别人的精气灵血，就难以续命。你，给我让开！”
    凌霄心头一紧，侧头对身后的蓬莱众弟子低声道：“快跑！”
    身后众人也知道昀虚决绝，站起身来扭头就走，顿时化作无数流光散去。
    凌霄身躯飞起，向昀虚扑去，手中长剑出鞘。
    她身旁的赤松刚刚从地坑中爬起，也是猛然一窜，朝昀虚扑去。
    他们二人知道昀虚不会任由蓬莱弟子逃散，只盼着自己能够挡上一挡，给所有人争取一点时间。
    陆一明在远处的山崖下看到他们二人冲天而起的身影，大叫一声：“不要去！”
    脚步一晃，朝二人直扑而去。
    淮宁浑身血迹，挣扎着走出山崖被撞出的大洞，抬头朝空中望去。
    他的瞳孔中映出一道雪亮的剑光，那是赤炼金刚剑蕴含狂暴无比的威能，以铺天盖地的气势压下。
    在这道宽如江河，厚如山岳的剑光中，二个薄薄的人影如二张纸片飘落，每个人的身体洞开，灵力气血如同长龙吸水，疯狂涌入赤血袭灵珠。
    “凌霄！”淮宁感到心脏猛地一抽，似有一只手掌大力将其抓碎。
    他飞身而起朝那个飘落的人冲去。
    陆一明先他一步，将凌霄接在怀里。
    她已经花容失色，奄奄一息，身体在陆一明怀中仿佛没有分量。
    “师姐！”陆一明如遭雷击，讷讷低呼。
    淮宁飞速扑到凌霄近前，将她揽在怀里，几个箭步窜出，不见了身影。
    他带着凌霄回到了居住的小院，那里曾经是淮宁在蓬莱岛的居住之地，后来被分给陆一明。
    淮宁抱着凌霄在小池边席地而坐，此时尚逢入夏，一朵朵抽蒂的睡莲花苞饱满，即将绽放。
    不远处不断传来蓬莱弟子的呼嚎声，那是惨遭昀虚毒手之人临死叫喊。
    淮宁充耳不闻，面色反而平静下来，搂着凌霄痴痴地看池中睡莲。
    “花是你种下的，如今马上就要开了，你不看一看吗？”
    凌霄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抬眼朝池中一瞥，笑道：“可惜不能陪你一起看了。”
    声音渐小，她在淮宁的怀抱里缓缓合上双眼。
    淮宁低头温柔地看她，仿佛正在哄睡一个婴儿，眼角一颗清泪滑下，落到微微上扬的嘴角：“怎么不能相陪？我会来的，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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