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蕾忒披着睡裙站在卧室的窗前,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沉紫色晴朗的夜空。
绯月如血,群星不再似从前那般璀璨,那些斑驳而猩红的光辉交叉杂错落的坠于交际一方,倒是像极了一张红色的蛛网。
这样异常的天象已经持续许久了,卡蕾忒记得非常清楚,从这种异常的天象出现伊始,她便开始彻夜难眠了。
神话时代的传说中,月亮呈现血红的颜色颜色是大凶之兆,这倒让她联想起了如今已经变得不再安定的奥林帕斯。
卡蕾忒揉了揉太阳穴,走出卧室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经过书房时,她看到从门的缝隙中射出一丝灯光。
难道荷西也没睡吗……
想到这里卡蕾忒敲敲门,听到里面应答了,才轻声走进去。
荷西坐在窗边的藤榻上,身后遮挡窗子的蒲帘还没有拉下。窗外,深沉的夜空里绯色的月尤为醒目。
卡蕾忒看看被褥平整的藤榻,再看看衣衫整齐的荷西,小声的问:
“你也没睡吗?荷西。”
“睡不着……”荷西边答边拉了椅子,扶她坐下:
“快坐吧,小心点。很晚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我和你一样失眠……”卡蕾忒向他投入感激的微笑:
“你该不会是因为把卧室让给了我,自己睡书房不习惯吧?”
“怎么会!我可是没那么娇气的。”
与荷西谈话间卡蕾忒卡蕾忒游移目光,随意浏览书房里那些古色古香的家具陈设,对她来讲,这里每一样充满异国情调的东西足以引起她的好气。突然,对面墙壁上横向悬挂的一幅山水图牵住了她的视线。
“荷西,那是什么画?”
卡蕾忒指着对面墙壁问荷西。
“哦,那是我爸的墨宝,他是国画大师,擅长以水墨丹青描绘山川河流。十年前他随我妈去了南方老家回来后创作了这幅画,说这就是他心目中的世外仙源。”
“世外,仙源……”
卡蕾忒盯着墨青的画面喃喃自语,心中忽而像是被一道破空的闪电劈开迷雾般豁然开朗。
荷西边这时候扭身走到窗边,面向窗外的夜色。
“老实说卡蕾忒,我这几日总是有种感觉,自己的心神不宁是因为外面的异象引起来的!”
“什么?难道……你也能感觉到……”
“嗯!”
荷西很是笃定的点头:
“可能是得到不死印记的缘故,最近我的感知能力变得非常敏锐,什么可以感知到从前完全感觉不到的事物,比如你们神祗口中提到过的不同的神力源,以及一些不祥的预兆……”
卡蕾忒诧异的看着荷西,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
“荷西,莫非……你从这样的天象中读出什么吗?”
目光透过玻璃窗子,荷西久久凝望着外面静谧却诡异的夜空,沉沉点了点头回答:
“杀戮、邪恶、恐怖、哀伤……这些都是星星向我传达的信息。卡蕾忒,一场举世大劫……正在迅速向我们迫近……这场浩劫,就是宙斯妄图消减人类的‘灭世’之灾!”
“……荷西,我想尽快离开。”卡蕾忒低头沉思一刻,终于下了决心。
“什么?为什么?你准备去哪里?”
卡蕾忒茫然摇头: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圣山在浩劫发生之前便找到我的藏身之处,所以我不能再把你的父母拖下水。我要去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想出万全的对策,大劫来时,可助无辜生灵渡劫。”
“这样的话,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荷西决绝说着,两眸定定看向卡蕾忒。
“卡蕾忒……”他最终鼓足勇气,试探问去:
“如果你我都有幸度劫,那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吗?”
她平静的与他对视,脸色没有一丝惊异或是伤感的流露。缓缓站起身,她慢步走到门口。
“荷西,平安的生下德莫斯的孩子,将她抚养长大,是我余生唯一的心愿。”
她的身后,荷西苦涩的笑了笑,落寞的点了点头。
——
深夜,宙斯寝宫,全神之神宙斯早早就已经爬上了帷帐合拢的软床上就寝了。
午前,他在诸神议会上与战争女神雅典娜意见不和,雅典娜的情绪极是过激,在诸神面前公然表明反对他的灭世计划,这个做法让他这个众神的领袖感觉很没面子。
散会之后,宙斯闷声寡言到了晚间,没吃太多东西便早早安歇了。
怎么才能啃下雅典娜这个硬骨头呢?
宙斯在床上辗转,想着种种可能的对策。
神话时代,作为从自己脑中诞生并传承了强大神力源的神祗,雅典娜虽然对外尊称自己为父亲,可是那样奇迹的诞生,使她在诸神当中占有相当重的威望。如果我使用权利强行迫使她与我联手,恐怕她与诸神心里都会不服。可是重建神国的计划,真的不能再拖了……
宙斯越想越烦,越烦就越是浑身冒汗,他干脆一头坐了起来,披着烫金流霞的斗篷起身。
听闻剿杀暗族那时,黑暗之神自裁之前曾把卡蕾忒托付于雅典娜,如若这时以卡蕾忒要挟的话……如此,自己与卡蕾忒的父女仇怨又会加深一重!
宙斯看看时间,已经入夜了,想必大使者赫米斯也已安睡了,宙斯不想再麻烦他,于是换来两个执夜的侍者换了便服,随后出了寝宫。
不知不觉已经沿着山势向下走去。
“大神,夜黑您留神脚下!”
侍者的一句提示使他集中精神,不再乱想其他事。
一个使者将手里的独角兽头油灯举高,询问:
“大神,您这是往哪里走?我在前面为您引路吧!”
“往哪走……?”
宙斯重复着,不觉好笑。自己只是突然心烦意乱,因此出来走走,如今却走到了半山腰。放远目光,前方还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的路,沉思几秒,宙斯回答:
“去卡蕾忒那里!”
“这么晚了,使者已经睡下了。”
“没关系,咱们就在外面看看,然后再回来。”
就这样,两个侍者一前一后手持油灯为大神指引引路。
“呵呵……呵呵……”
静寂的夜路上,一两声女性的轻笑传入宙斯的耳中,余音清晰悠长。
“谁?”
宙斯突的停了脚步,左右张望时断声问去。
“大神,您怎么了?”两个侍者慌忙止步,围上来问。
“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
“……”两个面面相觑,急忙低头回复:“没有。”
宙斯诧然,又紧张的看看四周,并无异象,于是继续赶路。
空中的绯月圆得更加饱满,而他投在地上的黑影紧随着他的步伐前行不懈。那黑影中,缓缓升起一物。
队伍最后面的使者长大了嘴巴,还未喊出声音,意识便被某种力量夺了去。他的两眸向上一翻,眼洞完全被眼白占据。
宙斯感觉异样,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并无异样,后面侍者还在,于是没有想太多便正过身子。
那个悚然之物再次从宙斯的影子中崛立……
当宙斯再次转回身的时候,逐渐增高的暗影完全吞噬了他的身体……
——
宙斯恢复意识的时候,耳畔浪涛依旧。在那泛着破碎浪花的礁岩之处,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久违的轻丽身影,正披着一身蝉翼纱衣,踩着清凉的海水迈出一波一旋的舞步。
宙斯情知这种如诗如幻的境界只是一贯的午夜情梦。
重生之后,每逢自己心情烦躁之时,他都会在入夜的沉睡进入这样的梦境。而他每回静静的驻足观看佳人起舞,待梦醒魂归之后,他的心情就会平复如初。
此时,宙斯如以往那样不言不语,只是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面带和煦的微笑注视着翩若惊鸿的美人。
他确信梦境之当的她,海洋女神忒提斯,也一早留意到了他的到来,因为就在自己驻足于软沙之间时,她跳的更加起劲了。就在她那婀娜的身姿转动之时,那副剪水眸光和他的眼神轻轻的碰触,如蜻蜓点水般不留一丝痕迹,却是饱含了万种的深情与思念。
宙斯欢欣鼓舞的笑起来了,似乎忘记了世间万种忧愁。
徒然,宙斯的视野现出一片绯红。
不知哪里闯来一只楼高的巨型蜘蛛,在那舞动频频的身影背后张牙舞爪。
“你!”
宙斯大惊,呼喝一声,正要抬手施救,却见那怪物张开利钳般的大爪,掐死了那轻灵的可人儿的细腰。登时,那娇弱的身影在怪物两个前鳌之间挣扎辗转,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倾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
“不——”
宙斯表情痛苦且绝望大嚷,正要出手,却感觉空气如灌了铅般异常沉重,让他无力引发源力相救。
“不!不要!怪物,你放下她!忒提斯——”
宙斯看得揪心,却不知那人面蛛形体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仿是感同身受到那个倩影的苦楚,他向她艰难的举臂高呼。
“哦呵呵呵,大神……父亲,您还认得我吗?”
蜘蛛的三个人头在同一时间咧嘴,绽露出诡肆的浅笑。
“这声音是……”
宙斯愕然瞪大两眼凝视面前的怪物,想认,却又不敢相认。
那怪物也已从宙斯异常的表情出看出了答案,便不再接着纠结这个问题,捏紧了两鳌,继续对他道:
““呵呵呵……不亲自进入您的心境窥探我也不会知道,难怪神族重生之后,您对卡蕾忒明着袒暗里护,做事风格完全没有神代杀伐果断的劲头,原来一直是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元灵作怪。
可能您自己都不知道吧?她一直没有转生的原因,竟然是是将元灵寄存在您的内心世界里,时时以最后的源力化解您心中贪婪、杀戮等诸多的罪念。这可真是最伟大的爱啊!哈哈哈……”
“什么……”
怪物的声音低缓,可对于此刻的宙斯却如雷贯耳,他慢慢抬头,神色复杂的望着怪物鳌上钳子紧的魅影。
是你?重生之后,我四处苦寻转生为人的你却不得,原来你一直没有离开,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怪物举鳌将目标举高。
宙斯从缅怀的悲哀中清醒之时,,那纤弱的身影已被大鳌斩为两段,分别入了怪物左右两边人头的大口中。
这一刻,这个世界的天空、海浪以及礁石全被变为了血红。
“不——”
宙斯悲痛欲绝,挥臂发动源气攻击,一道道凌厉的攻击波穿过怪物的身体,它却显得毫发无损。
“艾莉斯,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要毁掉唯一能支撑我的精神寄托——”
“不这么做,又如何将您变成一个真正的领袖……”
怪物突突乱转着的三对眼睛这一刻忽然全盯在宙斯身上,三张脸俱是扭曲而诡肆的笑容……
“大神!大神!您怎么了?”
半山腰,最前面引路的侍者不停呼唤呆若木鸡的宙斯。犹豫多时。他壮胆伸手过去推了推宙斯的身体。
宙斯总算有所反应了。
僵僵扭头,两眼瞬间瞄准了面前掌灯的侍者。
“大……大神……”
侍者猛地感觉毛骨悚然。
面前,宙斯正对侍者紧盯不放的眼睛里一片浑浊的血色,根本看不到任何眼白和眸子,他的满头金色的短发也在悄无声息之中转为了红色……
“啊——”
山路上,传出异常惨绝人寰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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