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文俏然快要生了,先准备个啥?等等,她明明提前做好计划的,怎么一慌起来就什么也记不住了?
深吸口气,她让花容去请那位贺东风重金聘回来的产婆,这连,她让云裳与文俏然的婢子一个去烧热水,一个去拿她的待产包来。
虽然场面一度很是混乱,但乱中有序,等产婆过来,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千夙想跟进去看看,也给自己个心理准备,可产婆不让她进去。
“唉哟,我的姑奶奶哟,万万使不得,你这是头胎,还是别进去了。”
千夙只能眼巴巴在房间外头等着,耳边听着文俏然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叫,比杀猪还要惨。想到自己生产那日,她忙捂紧了耳朵。
产婆说的对,她这是头胎,还是不要受到影响的好。疼是必然的,万一为自己增加了心理负担,事倍功半。
千夙暂且离开了产房。出去问送文俏然过来的下人,说是夫人与老爷吵架了,一气之下离开京城来找她散心的,谁劝也劝不住。
好在是到了这里才作动的,不然,他们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老爷有多疼夫人,他们都是知道的。
千夙摇头,这有人疼的女人就是矫情啊,跟自己一样。从前活得像个汉子,什么都自己做决定,如今有人撑腰了,脑子越来越不好使,记性也差,更更重要的是,比从前作。
刚要问云裳那连如何了,却见贺东风连奔带跑进来,脸色白得跟纸似的,一见到她忙问:“你不是在生产?”
“谁说我在生产?那是文俏然。你崽子还没到时候出来。”
贺东风差点两腿一软栽下去,方才在街市,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说话只说一半,害得他以为她要生了,恨不得长四条腿跑回来。
“文俏然怎么来了?”
“说是与裴大人吵架了,出来找我散心。”
贺东风拧眉:“你们女人就这点不好,一声不吭跑得连个影儿都没有,我们男人找起来简直要命。”
千夙顶撞他:“那也是你们男人做错了,我们才走的。谁想在你们那儿受气了?”
贺东风一噎,很快妥协,反正怀着孩子的人最大,说什么都对。
“不过,你可不许学她,叫我好找。话说回来,我的脾气都被你磨没了,怎么也不会惹你生气到离开。”
“这话得等你老了再说,现在说不作数。”
两人说话间,远远地只听产房一声哀嚎,吓得千夙肝胆俱裂。文俏然不会有事吧?古代不比现代有先进的仪器,有麻醉,疼就只能忍着,生个孩子就跟走趟鬼门关一样,幸运的跨过去了,母子平安;不幸的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千夙往前走,贺东风问端水出来的花容:“里面如何了?”
花容道:“裴夫人使不上劲儿,孩儿的头出不来,她好像没多少力气了,这么下去状况不好。”
千夙光是看着那盆血水,牙齿就打颤。天啊,到时候她生产也是这么一盆盆血水往外倒的吗?顿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似的。
贺东风感到她软下去的身子,忙在她腰后伸手顶一下:“你不是她,别乱想。”
“可是,可是,”千夙连话都说不下去。
忽闻里头的产婆大喊:“夫人,你再使把劲,你不想看看你可爱的孩儿吗?来,跟着婆子我做,大口呼出来再吸气。”
这么下去可不行。
千夙急了。文俏然也是头胎,一个不慎,真的连命都要搭在生小孩上面。而且,她是离家出走,京城的裴山这会儿得急得不成样子,偏偏还错过了孩子的出生。
文俏然在里头快要撑不住,若连她这个好友都没能给她力量,何其可悲。
“俏然,我听说裴山快要到了,你加把劲。”
里头的文俏然听到裴山要来,似乎又缓过劲来了,汗涔涔的头发黏在脸上,虚弱得无可复加,她感觉自己好似在阎王的门前,随时都要进去。
“俏然,裴山多喜欢你与孩子啊,你一定可以的,加把劲。”
文俏然想使劲,却使不上来。
千夙又道:“俏然,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孩子,舍不得裴山的。你不加把劲,万一裴山抱着你娃去找第二春,让你的娃喊别人当娘,你可怎么办?”
文俏然被刺激,突然像打了鸡血般,怒而呼出:“他敢?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这一怒不得了,全身的力气都凝聚到下腹,突然像憋了许多的气一下子得到排解似的,孩子的头顺利被挤出来。
产婆大喜:“夫人,孩儿的头出来了,一鼓作气。”
文俏然这会儿哪听到产婆说的话,她只知道,老娘拼死拼活也要自个养孩子,怎么也不便宜了别人,她可是做经营的,亏她可不吃。
就这样,先前怎么也使不上劲的文俏然,突然之间似吞了气力药,把孩子娩出来了。
哇哇哇的清脆哭声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感动。
“夫人,夫人!”恰此时,裴山赶到,听闻哇哇的哭声,顿时脚下一崴,重重地摔了个跟头。
顿时大伙笑成一团。
千夙擦着眼泪道:“裴大人,你来迟了,幸好还不晚。你的夫人,拼着没命给你生了孩儿,往后你可不许负她。”
裴山从地上爬起来:“俏然,俏然在哪里?”
居然不问孩子只问老婆,这样的男人说不好谁信。
千夙指着产房:“她在里头,不过你这为官的,不好进去罢。”
话音才落,她就看到裴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一点不怕血腥晦气什么的。
“贺东风,你看人家的表现。”
贺东风摸摸鼻子,他到时候的表现也不差好吧。不过,谁知道呢,他今儿从外头跑回,腿都要断了,裴山这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只怕也吃了不少苦头,好在结局叫人感动。
产房里,裴山一眼都没有看孩子,只急着跪在文俏然跟前:“夫人,是我错了,我错了,往后再惹夫人生气,我辞官当夫人的奴才。”
文俏然眼睛泛着泪,很神奇的一种感觉,生出娃后,她就哭了,为自己这无畏的勇敢。
“夫人?”
“还不起来把孩子抱来我看看,都不知长得像谁。”
裴山去抱孩子抱来,只不过这新手爹根本抱不好娃娃,娃哭得那个厉害。
“长得像夫人,是个美人胚子。”
文俏然也感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就算她像个猴儿,她也喜欢得紧。
“你取个名罢。我没文化。”
裴山一听,就知道夫人没原谅他呢。他何必跟她计较呢,她都拼死为他生下后代了。
“名字,就叫文念,小名思恩,让她一辈子记住亲母生她之恩。”
文俏然瞪大眼睛,居然姓文么。这呆子一点都不计较呢。
“姓文,你以后后悔我也不给女儿改姓了。”
“不改,一辈子不改。我们以后就一个女儿,叫文念。我再也不愿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文俏然才收住的眼泪,又一下子飙出来。该死的呆子,就会说这些讨她欢心的话。不过,她自己也怕了,那么,以后就一个小千金罢,她不要再生了。
因幸城离京城路途遥远,千夙索性让文俏然在她家做月子。文俏然过得无比舒坦,吃有专门的月子餐,用有专门为产妇设计的东西,就连裴山都感慨,晋王对他的王妃,真是无微不至。
眨眼间,又过半个月,离预产期越近,千夙越是睡不着,她担心半夜作动,羊水破了。
天天在问肚子,娃啊娃,你啥时候出来。
贺东风说她傻,又说她肚里的娃娃懒,不然怎么连动都很少动,简直是在肚子里吃好睡好。
千夙呸他,你才傻,你全家都又傻又懒。
十七这日,她才用完晚膳不久,肚子终于一抽一抽起来。
刚开始她还能忍,到后来有规律的宫缩,她知道自己快要生了。这会儿她居然能镇定下来,吃了一整碗的米饭,存着力量,又简单冲了身子换了舒服的棉衣。
产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沉着的孕妇,可这明明是第一胎啊。
千夙在经过文俏然生产时,好像是所有的害怕都出来了,在之后,轮到自己时,她就心中有数,也不慌张了。
“花容云裳,去拿我的待产包来,还有,千万记住,不许贺东风进来。”
“为啥啊?王爷会冲进去的。”
“他要是敢冲进来,就拿东西敲晕他,就是不许他进来。他进来会添乱的,你们记住了。”
花容云裳起先还不相信,直到所有人看到他们的王爷,像个傻逼一样,一会儿在叫,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隔着门问里头的王妃疼不疼,一会儿又像安抚他自己似的,说孩子像他,福由天生。
到最后,这位即将当人父的王爷,不知是腿软还是累的,蹲在了产房门前,不知道的远远看过去,还以为他蹲着画圈圈哩。
花容云裳,朝雨轻尘都看不下去了,在王爷第一百零一次想冲进去时,拿大锒头将他锤晕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又神经兮兮地问,孩子生出来了没。
“爷,你还能再蠢些么?没看到产婆都出来了?”
贺东风兴冲冲进去,只看到一幕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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