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南府之中的歌舞早已经准备齐全,伶人舞姬乃至于戏子如今皆在畅音阁中等候太后凤架莅临。
到了时辰,太后处由如意搀扶着一路行至畅音阁,皇帝亦从紫宸殿内移驾至畅音阁陪伴太后一同看戏。
寿康宫中的事情早已经传入了皇帝的耳中,此刻皇帝看了一眼太后身后并没有昌平的影子,眉头微微一簇,从如意手中接过太后的手后,凑在太后的耳边轻声言语了那么一句。
“昌平那处,母后可有着人仔细看顾,她如今这性子阴沉不定,不定如何叫人降服的住,已经惹了一些事非,别再惹了旁的不堪。”
自昌平从静安寺内接回之后,她那性子比之从前越发乖张,丝毫不见收敛,加之之前寿康宫里的事情,皇帝这会只不愿让在这之后的事情上,再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毁了这废了许多心思的圣寿宴。
太后那儿在听到皇帝的话后,扫了一眼身后的如意,如意自看着脸色的下去亲自去看顾昌平公主,不让她在生事。
如意原是派了手边最信赖的人看顾昌平,想着定然不会有事,如今皇帝不放心,她这儿自然要去看上一眼。
脚下步子匆匆,如意只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关押着昌平公主的偏殿,可这步子尚未到偏殿,她就瞧见,门口原该守着的人这会竟然都歪七扭八的倒着,殿门大开,如意一看那样子,心下一惊,便道不好。
她这会也顾不得这宫中规矩,步子走的极快,只差没跑起来,一路往畅音阁回,想着赶紧寻人四下里找着,先把公主找回来。
可这人才刚不过到畅音阁,她就已经听到了自畅音阁里传来的惊呼声,她的步子越往里走,越发能够看到这里头的不对劲。
太后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舒展的气愤,那种气愤就像是瞬间要将她点燃一般,太后与皇帝此刻二人脸上的那种神色,让如意看着身子不自主的一抖。
不为旁的,就为着这个神色,如意知道这事情已经出了……
须知,就在刚才,这畅音阁里的戏幕不过刚刚拉开的时候,这台上赫然的出现着两个赤裸交缠的人,两个人忘我且追求本能的欢好着,根本没有顾及着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等同于幕天席地的就这么做着那种不堪的事情,那样的声音,那样的画面,让在场的女人们臊的赶紧用着最快的速度转过头……
男人们虽多看了两眼,却到底不敢一直这么看下去,因为他们发现,这戏台之上赤裸着身子滚在一起的这两个人里,有一个不巧正是那位大周的长公主……
“昌平!”皇帝那儿正要大喝到底是哪个狂悖之徒敢在太后的圣寿宴习之上捣乱,要命禁军将这悖逆之徒拿下的时候,皇帝发现了那个人的身影到底是谁。
太后原是气急攻心的一时并不曾发现,可在皇帝声音的提醒之下,她亦看见了那人的身影,在这会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这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什么。
太后将震惊的目光收回,在这之后看向了一样震惊的如意,如意早已经回到了太后的身边,跪在地上打着自己的巴掌。
她接连让昌平公主出事,这差事她自知是当不好了,这会只求不死,说不出任何求饶的话。
好在掌事的太监眼尖,早早的寻来了一件斗篷,在众人刻意的撇开视线之后,忙将斗篷递给了跪着的如意,如意快步上前,与众人合力分开了纠缠着的两个人,赶紧将二人裹住了身子,在这之后用药使二人清醒。
旖旎的一场春日之梦在冰水的泼就之下,这台上才刚唱过一出颠鸾倒凤戏码的男女瞬间清醒,也就是在台上男女清醒的那一刹,銮仪使在这会跪在了皇帝与太后的面前,只道自己教子不善,竟做出了侵犯公主的事。
在那台上与昌平公主何尝男女欢的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銮仪使周大人家的次子周启圣,今年春闱应试之中的佼佼者,也是皇帝原本属意将昌平所嫁的那个人。
周启圣如今在翰林院中做翰林院侍读学士,官位不高,只是个从五品,可他自来见解独到,亦是个极富才学之人,皇帝对他极为看重,想着好生培养,过几年便调在自己身边留用。
如今皇帝看着自己所看重的这个人竟然和自己的胞妹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且是这样一副场景,皇帝心里知道,这里头定然有猫腻。
不比太后这会的震惊,皇帝已然冷静的光目光转到了身后,去寻找七夕的身影……
昌平原是被看押着的,她出现在这儿,自然有人这会并不在此处,当皇帝把目光转到自己的身后时,这身后,七夕坐在老太君的身侧,脸都没转的就这么看着台上,看着让冰冷激醒的昌平公主,面无表情。
再看崔老夫人与崔儒生,这一家子人如今脸色自如的看着台上的每一幕,连一脸想把视线转移的想法都不曾有,那么坦坦荡荡的。
除却崔氏这一家子外,萧战与顾棠在加上一个苏绵,这几个人亦是就这么看着台上所发生的一切,丝毫不避讳任何的神色。
“公主与周大人也太不避讳了些,这情之所至也不该这么连个地方都不挑,就这么在这戏台子上面滚,唉……好在我嫁了人也生了孩子,要不然,我都要觉得脸红了!”
苏绵在昌平公主尚未回过神来的当下,很是巧妙的开口,用了“滚”这么一个字,这个字,叫人听着格外的熟悉,尤其是适才在寿康宫中的人。
太后这儿怒火中烧,在听到苏绵这话之后,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把所有的火尽数的往肚子里咽。
今儿个自己的这个圣寿宴已经毁了,先头昌平那儿给七夕的那些羞辱之言,到了这会已经叫苏绵给尽数的还了回来。
一个滚字,赤露露的便是羞辱……
可太后还是存着理智的,她知道,事出必有因,昌平会这样子在那台上,定然是她做了什么,若不然,有的人不会做到这么狠。
可这狠归狠,做下这件事情的人,还是给她给昌平甚至是给皇帝都留了面子的,选定的这个人,原是他们想要给昌平的一个归宿,如今他们也实在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昌平在冰水的刺激之下,人已经醒了,可这会因为香药的缘故,如今手脚发软,身上更因为欢爱的缘故,满是不适,除却那些不适外,更有无措与恨。
试问,任谁从在这样一个地方忽然被激醒,面对着这样一个场景,怎么能够叫她适应,她的记忆就好像叫人直接割走了一般,根本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她明明记得,自己得手,将七夕打晕放进了自己准备好的箱子,原该出现在这个地方,叫众人观摩的是七夕和萧战。
这对京城里早就出了名的男女,他们该当着众人的面表演一场活色生香,在这之后,七夕这位典妾丢尽颜面,连带着崔氏一族亦然,怎么如今……
混账!
她竟然成了被算计的那一个,她竟然和一个……气结到极致的昌平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手急的在这儿伸出去,直指着那儿还在取笑着自己的苏绵,大骂着苏绵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会还敢来笑话自己。
她堂堂一国之长公主,岂是他人能够玩笑的,她是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能叫任何人笑自己分毫,一点点都不可以。
“公主息怒,还是跟随着姑姑早些回去将衣衫穿上吧,臣妇是个什么东西,一会您自来向臣妇再计较就是,现如今……可不是较真这个的时候……”
苏绵看着昌平公主这会气到手抖的样子,只向着昌平福身,那么淡淡的一笑,勾唇只道自己有那关心自己到底是谁的时候,倒不如先将自己的衣裳穿穿好,免得把人吓坏了。
昌平在这当下,听完这话,越发一副恶相,恨不能把苏绵彻底扒皮,自己有此今日的模样,定然和这些人有关,一定是这些人害自己成了如斯的样子。
昌平认定了,自己是遭了这些冷眼看着自己笑话之人的算计,早忘了,遭此算计之前,她原是要对付七夕的,这一幕原是她设计七夕的一幕。
“自有深深意,作意赋归欤,自有深深意,受取风流罪。”
在昌平公主由如意带着离开这畅音阁,自去换上衣裳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着的七夕到了这会哼唱出了一段小曲。
那小曲听着拗口,俨然就是一副现编的样子,可只要你仔细的听,就能够听出,这曲子开口的四个字连起来,那便是自作自受!
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承受,七夕用这么一个小小的现编的曲子,回应着昌平公主这会的怒气,也告知着在场的众人,昌平公主缘何会如此!
在场的人,毕竟都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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