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
顾廷昊周身的气息陡然一沉,他双眸死死地盯着下方。
裴擎南顺着顾廷昊的视线看下去,便看到顾云生正陪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旁往前走,他们身后跟着几十个黑衣人。
黑衣人个个身着黑色的劲装,手里举着冲锋枪。
顾廷昊咬牙低咒了一声:“死不悔改,非要找死。”
天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有多难受。
原本,在电话里说了那么多,他心里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顾云生能够回头自首,裴擎南也说了,只要他能够自首,他会努力保他一命。
尽管必须要付出代价,终究要失去自由,但至少活着啊!
顾廷昊盯着下方,顾云生仍然跟着队伍往前走。
“那是宫本达夫。”裴擎南说。
“嗯。”顾廷昊应了一声。
就算没有亲眼见过宫本达夫,但猜也能猜到了。
“等他们走进去,我们的人也该警戒了!”裴擎南说。
顾廷昊一言不发,他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下方,他看着顾云生一步步地往前走。
待顾云生顺着梯子下去那个洞口时,顾廷昊闭上了眼。
那是一条死路,顾云生一头扎了进去。
这条路走到这里,是真的再没有机会回头了。
裴擎南看着下方,看着一个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身形矫健地顺着梯子跳下去。
待所有人都跳下去以后,他立即拨电话安排:“全体队友,立即悄然赶到我所在的位置,听候后续指令。直升机机长随时待命!”
所有人待命了,只要下方木野与宫本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就可以直接下去把东西带走。
“三个小时以后我们下去!”顾廷昊说。
三个小时,木野与达夫应该也差不多碰上,斗起来了,他们慢慢靠近,伺机而动。
“好。”裴擎南应声。
顾廷昊不由地看了看裴擎南。
看着这个男人冷凝的侧脸,他突然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与羡慕。
心里也突然升腾起一股佩服,一股释然。
争什么呢?
他也许终其一生都达不到裴擎南的高度。
论格局,他比裴擎南小家子气,裴擎南心里永远有大格局,他可以与任何人都配合好。而他自己,会受到个人情绪的影响。
论定力,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定力比任何人都强,他自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他自以为可以做到不受任何人影响。他曾经以为只有他这样的冷漠脸,才能够不让任何人靠近,而裴擎南那样对谁都可以有说有笑的,是没有定力可言的。
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定力,是于闹市里保持一颗宁静的心。于笑脸里保持一颗冷静的心,于风浪里保持一颗坚强果敢的心。
论眼光,他一向自恃清高,自认为自己的眼光没有任何问题。他看上的柏芊儿,是柏家的千金小姐,气质品性皆出众。彼此,他觉得柏芊儿在他心里就是一朵高雅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明明出身高贵,可以不用付出任何努力就一辈子衣食无忧。多少千金名媛因为家境好而自甘堕落,嚣张跋扈地过着奢华无度的生活,可是她仍然十分努力,为了超越自我,只身前往英国进修,追求更好的自己。
后来,裴擎南娶了秦小北,他更鄙夷裴擎南了。他认定秦小北贪图的就是裴擎南的钱财。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他顾廷昊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傻子。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的东西,他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看不明白。
这十几年来,他一直想要与裴擎南一较高下。
结果呢?
呵呵!他输得一塌糊涂。
输掉了整个人生以后,他才发现,最后没有抛下他的人,竟然是他一直想要碾下去一直想要下去的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顾廷昊问道:“你老婆快生了吧?”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裴擎南说。
顾廷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裴擎南的肩。
他幽幽地望着远方的山头,眼神里是羡慕,也有难得的祝福。
他终于愿意祝福裴擎南,却没想到,他释然的一天,会是这样的状态。
他没有想到,真正得到人生的大彻大悟,竟需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擎南!”他突然转头看着裴擎南。
裴擎南诧异地看着顾廷昊,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认识了十几年的时间,尽管交集并不是特别多,且每一次的交集都在相互较劲。可是他们却仿佛是多年的知音,他一开腔,他便知道事情的轻重,便知道他大概想说什么。
裴擎南说:“不要做太多假设,一切等结束以后再说。”
顾廷昊突然一笑:“没想到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会是你。我还是现在说吧,要是这一切都顺利结束,我想要离开国安。”
“这件事情我不想帮忙。”裴擎南说。
这次轮到顾廷昊诧异:“为什么?”
这次宝藏的事情若顺利结束,他们必然立一奇功,他们两个人都可以凭借这次奇功成为国安最核心的首脑成员。那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
他若退出,裴擎南将一人独大,再没有人能够牵制他,岂不快哉?
裴擎南淡淡一笑:“因为我与你有着同样的想法。”
顾廷昊更震惊了:“你也要离开国安?”
“嗯。”裴擎南应得笃定。
“原因?”顾廷昊问。
裴擎南眸子里闪动着温柔的光:“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我现在的世界里,陪伴我的发子和我未来的孩子,就是我更重要的事情。”
顾廷昊久久地望着裴擎南,他的眸子里只剩下羡慕。
他藏起眸底深处的落寞,点了点头,由衷道:“你这个决定,很好。”
一阵风吹过,裴擎南突然又咳嗽了两声,他立即伸手压着胸口的位置。
这两天,偶尔会咳嗽,每次咳嗽的时候,他胸口就有些窒息,窒息得像拉扯到里面的筋一般,会有疼痛感,只有摁紧胸口的时候,才会感觉好受。
“怎么总咳?受凉风寒了?”顾廷昊问。
裴擎南笑了笑:“没事。”
下方。
突然又有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司徒琰与顾锦辰穿着风衣,身后跟着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他们手里举着望远镜,眼神扫着山头。
裴擎南与顾廷昊对视了一眼,立即一动都不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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