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修仙

第四章 世因

    
    幽远氏武当台
    阳光透过如同天空游鱼一样的云层,把整个武当台都笼罩在了一片明亮的光辉中。
    子涟和幽远皎辰分别从两个相对的方向出来,雕刻着细密花纹的青砖石板,仿佛是有着徐徐弥漫着的淡淡仙气一样。
    子涟朝前几步大走,少年俊美的脸庞满是朝气活力,充斥着一份如同明媚阳光一般的自信。
    这时,几个还未上场的幽远氏子弟,低声地交谈着。幽远司:“喂,沐儿,你看看,这第一场就是‘夺命弦杀’对战那个什么子涟,听说他可厉害啦,不过这也……”“别说了,下一场更刺激,幽远氏子弟第一,对战‘武当台之女’!”幽远司点了点头,说道:“对啊,而且那个‘武当台之女’,听说是正派,为什么成了‘武当台之女’,好像是因为什么舍献灵……”
    幽远司还没有说完,瑶冷冰冰的目光就像是在黑暗中盯着猎物一样,又好像是有无数条冰凉的蛇爬上了后脊……幽远司僵硬地转过头,朝她牵强地一笑,便就老老实实地没说过话。
    幽远皎辰不紧不慢地踏上了这萦绕浅淡仙气的石砖,一种信心如同上涨的海水一样,洋溢在他的面颊上。他的刘海长而又细碎,总是给人一种凌乱的感觉。
    他的嘴角高高地挑起,尖尖的白牙好似是银白色的星屑一样,发着点点光亮。他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来,细长的手指好似在空气中操纵着什么东西一般。幽远皎辰高挑着笑容,说道:“怎么?还有什么遗言么?”
    霎那间,空气好似凝固住了,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像是没有人的村落在空幽的山谷中散发着一股死寂。
    “噗!”子涟突然打破了这样的安静,他捧起来肚子,弯着腰,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说道:“喂,我,我可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人。先说好了,你这么傲睨自若,目空一切的,一会儿要是输了,多打脸啊。”
    幽远皎辰轻轻地抚摸着在空气中的什么东西,他微微地半合住眼眸,流动着的光泽在阳光的映衬下犹如是月光残影的光辉在深灰色沙滩上缓缓游动。
    突然,“嘣——”在太阳光芒下忽地反映出了一道浅淡银色的光辉,像是浮悬在空中细小的银色游鱼一般。这时,子涟猛地朝前几步踉跄,像是被空气中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推,显得有些不自然。
    雾气散去,子涟黑色的衣布上落满了灰尘,像是一个落难的老人躺在了角落里。
    皎辰高傲地仰起头,一副傲睨的模样,他自满地大笑,说道:“怎么?想站起来吗?不可能!我的弦,能够散发出与日光几乎相等的光亮,无论你怎么透镜,都无法看到它!我啊,奉劝你一句,还是早点认输吧!”
    子涟躺在坚硬的石板上,他透过那稀疏刚刚落定的灰尘,看到了皎辰那副傲空一世的样子,冷笑一声。细密的深红色纹路一点一点缓缓地蔓延上了他的侧脸,突然,他瞳孔一紧,红色的细小纹路一下子,居然涨成了和血管一般差不多粗细的大小,扭曲地覆盖着。暗红色的雾气缓缓腾起,如同腥红野兽肆意杀戮的前兆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皎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刚刚目空一切的神态,此刻消散得没有一点儿踪迹。现在的他,如同是一只刚刚受到了惊吓的丧家之犬一样。
    皎辰瞳孔里如同是钻进了细小的游蛇一般,恐惧在他的心底好似是不住抓挠着他,像是在滋生着,一棵歪曲的树。
    忽然,从子涟那里,漆黑的雾气几乎是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武当台,像是忽然降临的夜晚,又如同忽地被巨兽吞进了口中。
    几个子弟们坐不住了,他们互相窃窃交谈起来……“喂,他怎么搞的……”“咱们的课程里,也没有这招啊。”……
    这时,一片漆黑之中,几缕如同游动在空气中蛇鳞一般的细线,一清二楚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皎辰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瞳孔放大,好似是要硬生生地把眼珠挤出来一样,慌乱与难以言表的恐惧,如同冤魂厉鬼交错着死死地纠缠着他,又像是汹涌的洪水一般,一下子击垮了他那渺小脆弱的自信。
    子涟笑了笑,空气中迅速凝结了几簇剔透的冰刃“嗖——嗖——”两声,冰刃如同悬在空中锋利的刀剑一般,敏捷地割断了发着银白色亮光的弦,也割断了皎辰那细微渺小的希望。
    子涟慢慢地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他转过身来,说道:“怎么?你的弦杀术,也不过如此嘛。”
    在场的人一片惊呼。
    皎辰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他像是看一个魔鬼一般地看着此刻站起来的子涟,他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你怎么会……”
    子涟朝着他眯起眼来,笑了笑,说道:“不是你说的嘛,‘和阳光差不多’……”
    漆黑的雾气逐渐散去,缕缕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犹如是黑暗的夜晚一点一点,一丝一缕地变成明亮的白昼。
    皎辰的声音颤抖着,硕大的汗珠挂在他的额头上,惊恐的神色似乎是要把那深灰色的眸子颠碎一般。他结巴地说:“什……什么……”
    子涟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略微冰凉的指尖,说道:“唉,真的是傲不可长啊。”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不过啊,像你这样把自己灵魄都割舍的人……若是有人破了你的弦杀术……”
    他停了下来,看到皎辰接近崩溃地蹲下来,抱着头不住地颤抖着。子涟朝前走近几步,到他跟前,接着说道:“你便只能等死了。”
    “什么————”子涟的瞪大的颤抖着的瞳孔,像是把孱弱的雏鸟丢进了寒冷的冰水里一样。他眉头死死地锁在了一起,银灰色的眸子里像是鱼鳞跃出水面了一般烁动着的光亮,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胳膊,细小的汗珠已经渗出了他的皮肤,像是刚刚泼上去的水珠一样。
    幽远皎辰勾起一抹在少年稚气之上泛起狞笑,他那带着逼人寒气的目光像是一个捕食者正自满地盯着它的猎物一般。皎辰说道:“哼,你现在,已经动弹不得了,甚至是……就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
    子涟银灰色的瞳孔,像是迅速飞掠过了几束如同刀刃般的亮光,他道:“你……居然……!”
    “哼,居然什么?怎么?难不成……你还不允许有人学弦杀吗?哦是,一百个人里,能修成的,几乎没有,在这种几乎不可能的概率下,我就是修成了!那又怎么样!?”皎辰瞪大了眼睛,深灰色的瞳孔里正充溢着一股明烈的亮光,像是白色的火焰烁动在他的眸子里。
    子涟无力地垂着头,被束缚住的他丝毫不能动弹,他冷哼一声,笑了笑,僵硬地抬起头来,说道:“也对,是我忘了。忘了啊,弦杀术,本是禁术。可是呢?为什么这么多人犯险去修?你也是,只不过啊……你一定是把自己的灵魄割舍了吧……”
    “你!!”皎辰瞪大眼,几乎要把眼珠都瞪出来了,他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着,冷汗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太阳穴上。
    不久,他的面容又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说道:“就是如你所说,可是……那又怎样?我,割不割灵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舍去灵魄,得到弦杀,那也是我自愿!”
    天空渐渐阴下来,好似那低沉的云层,要碾压地面上的一切。
    看着被他束缚,从而无法动弹的子涟,他傲慢地笑了笑,轻轻地抬起了手,子涟原本颀长的身躯,竟然像是枯萎的残叶被秋风卷起了一样,他动弹不得,只是悬在空中,犹如累卵之危。接着,他猛地一甩手,子涟的身躯便狠狠地朝着石柱砸去,腾起了一阵含混的雾。
    皎辰剧烈地抖动着身体,他死死地抓住头,说道:“是,是啊,我也只能等死了。”
    子涟微微皱起眉来,看着断开的弦,在地上歪歪曲曲地躺着,发着稍稍黯淡的光芒。
    皎辰颤抖地笑着,他仰起头来,道:“我就是个废物,资质差成了这样,居然也能修仙?笑话!天大的笑话啊!”
    阴云聚集起来,仿佛是天神的叹息,一种将命运丢进黑暗深渊的诀别。
    他笑着,滚烫的泪水划过面颊,曾经,再多的光鲜亮丽,都已经毁于一旦。他又低下头来,自言自语道:“我啊,曾经,不会运灵,一点儿都不会,入幽远氏三年,还不知道自己灵脉在哪里……我是不是真的,资质差到了极点呢?可是啊,就是这样的我,我,我也有着追求,所以……我割舍了自己,所有的灵魄,那点微小到可怜的灵魄……我,才有了这弦杀,这个……唯一带给我成就感的东西……可如今呢,全都是泡影啊!全部都是!!”
    “轰隆——”震耳的雷声湮没了他最后的嘶吼。子涟站在他面前,空气中悬浮着的冰刃“叮——铃——”一声掉在了地上了。他仅仅说了三个字:“认输吧。”
    ……
    “我现在宣布,第一场,沈子涟,胜。下一场,幽远瑶,幽远思仪。”幽远瑶御剑悬在半空中,说道。
    雨珠不断地坠下来,如同千千万万来自天界剔透的珠宝,掉落在了这常年萦绕着仙气的武当台上。
    思仪一袭银白色的长袍,如同星屑瀑布一般,在风雨中竟被轻柔地托起,像是缓缓浮动着点点细长的光斑。他纤细腰间一支细长剔透的白玉箫格外地引人注目。周围淡淡的蓝色光雾恰似那徐徐飘浮着的零零散散的星辰一般,那浅蓝色的光亮微盘着思仪缓慢地旋转着。
    他那密集柔软如同天使羽翼般的睫毛下,透亮的眸子宛如是一汪琥珀色的湖泊,还泛着点点涟漪的亮光……又像是盖上了一层光滑的表蒙子一样,珍珠般润和的光泽不住地流动着,夹杂着一丝细微的蓝色灵力……
    而对面,幽远瑶扭动着她的脖子,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她纤细的脚脖上,挂着雕刻精密花纹的银铃相互碰撞着,低微地发出一种接近魔幻的声响,青白色的纱袍被暴涨着的气流吹动着像一朵不断在空中摆动着的花一般。极其细小且浅淡的红色的纹路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蔓延到了她的脚脖,又缓缓地爬到她的小腿上,仿佛是有生命一般,扭曲地覆盖着,越来越密集。
    水珠坠到了武当台上,溅起了一朵剔透的水花。
    空气中两股灵力相互碰撞,摩擦着,空气都被这紧张的氛围凝固住了。这时,幽远瑶一个敏捷飞跃到了半空。她瞳孔骤然一紧,手背上灵力暴涨,迅速地被密集细小的纹路覆盖。空气中快速地呈现出了千千万万鳞集的透明刀刃,仿佛是巨兽嘴中锋利而又不可计数的尖牙,又如同是巨大蜘蛛织成的稠密的网。
    下一秒,这些如同雨点般密集的刀刃,“嗖——”一声在同一秒都迅疾地朝着思仪,飞速地射过去。
    思仪周围旋转的光雾霎时飞旋起来,腾到半空,犹如是夹杂着光亮的龙卷风一样。
    汇集的刀刃碰到着刹那间猛涨的灵力风暴,竟然“噼啪,噼啪—”全都弹开了。幽远瑶一咬牙齿,眼白里已经瞪出了红色的血丝,那密集的纹路恰如同一只暗藏的恶兽一般,正不急不慢地一点点吞噬着她————红色而又细小的纹路已经漫上了她的脖颈。她顷时身旁周围浮现出了大量的红色雾气,那些雾气如同细长的针一般,疾速地朝思仪刺过去。
    思仪琥珀色的瞳孔闪过一束如同长枪利刃划过般的亮光,他头上的灵力风暴骤然散去。红色的针雾像是致命的毒刺一样,飞速朝他而来。在红刺即将接触到他的一瞬,他敏捷地一个侧空翻,如同在雨中舞者一样,红色的针雾仅仅是划过他飘逸的白色长发。
    幽远瑶见况,眉头一锁,直冲着思仪飞掠而去,那把细长的剑刃,在朦胧的雨中烁动着冷冰冰的寒光,像是蛰伏在阴冷海水里的恶龙。
    雨依旧下着,子涟的手紧紧地握住拳头,微微颤抖。他银白色的瞳孔,牢牢地盯住台上的思仪。细小水珠儿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打转儿,他却依然没有眨过一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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