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上神那些年

第117章 别情

    
    第117章  别情
    正逢入秋,常曦在一处凡间,讨了一杯水酒,坐在廊下,听得一曲曲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她浅斟一口,叹世间情爱,一别苦,再别求不得,最苦是相思啊。
    她已经不知自己离开东荒有多久了,四季更迭,榴花过后梅花香,她孤身一人,站在回忆中央,向往事讨一杯相思酒喝。
    “常曦元君?”似有犹豫的声音,大抵是不太确定。
    常曦放下杯盏,轻轻回头,失笑道:“是小仙君啊。”
    她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带着旧时的情谊,那个她记忆里的岫哥哥,早死在凤京的腥风血雨里,再不复相见了。如今他已饮过瑶池水,何必徒增彼此困扰,相见不相识是最好了。
    “来来来,难得遇一熟人,与我饮一杯如何?”常曦招呼景岫坐下来,替他满上一盏,道:“我知后祇管的十分严,可今日啊,你知我知,痛饮一杯。”
    “却之不恭。”景岫举杯一饮而尽,放下杯盏才道:“我听闻元君近些年都游荡在世间各处,原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凡间四季更迭分明,比之我们所处的地方,更加有韵味。”常曦笑了一笑,又转眼看戏台之上的张生莺莺。
    景岫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尽,似是不经意的开口道:“方才酒肆之间,似乎看见了平生帝君的踪影,不过紫微垣天高地远,想来是我看错了。”
    常曦垂眸,她自离开东荒,其实重华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徘徊,却从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想来是怕她恼。他的性子由来如此,却在自己的事上总是进退不得,也难为他了。常曦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裙,豁朗道:“景岫上君,一杯酒尽前缘,你我前缘已了。”
    景岫怔怔看着那抹红衣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一时还想起不起来,自己同东荒的常曦元君存了什么前缘。他摇摇头,既然是前缘,况且已经了结,多想无益,徒添烦恼。
    “岫哥哥……”
    只是他离开那处凡世的时候,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喊他,他回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景岫走后,常曦才自一摊贩处出来,目光有些释然。当年凤京的那些人,那些事,如今记得已经很少了,可他们如今都过的很好,她就于愿足矣了。往日里,都是她执念太多,如今想开这一场似水年华如流水,并也没有什么牵挂了。
    她拎着一壶酒,慢悠悠的走着,过江南的青青石板路,斑驳的石路,记载这里的岁月年华。常曦在一处小河畔坐下来,倚着一块大岩石,秋日里的明月也分外的明亮。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河畔清且浅,跳跳织女星,今夜秋夕。常曦突然觉得这酒十分的寡淡,丝毫没有她自己酿的味道,此刻才考虑是否找个地方住下,酿一酿酒,过一过着漫长时光。
    无半点闲愁去处,问三生醉梦何如啊,她仰头望着那明月,忽然有些想念紫微垣,虞渊沧海之上的明月,比任何一处都要好看。
    透过斑驳树影,常曦叹了一口气,道:“我看见你了,重华。”
    树影后,分明站着的,不是重华又是谁。他听到常曦的声音,踯躅片刻最终没有耐住自己的心思,慢慢踱步到她身边,道:“你还好吗?”
    常曦回眸一笑,道:“你日日跟着我,倒是反问我过的如何了?”闲来垂钓碧溪上,她的日子确实过的十分的洒脱,常曦心里乐着,又惊觉自己此刻不该是如此面对他的,于是敛了笑意,淡淡道:“这最是人间好时光,我过的甚是舒心。”
    于是两人缄默,相顾无言。常曦举头望明月,耳边有虫鸣声,风声中还带着她熟悉的声音。见边上的重华要出手,她眼疾手快,右手握住重华的手腕,左手已经将那东西接住,是一个小纸鸢。
    重华眸色一变,似乎有某种记忆被唤醒。常曦初来紫微垣的时候,是一颗龙蛋,是他孵化,亦是他为她开智,那时候的小常曦尤其粘他。即便只是在紫微垣,她都会跑上一大圈,来告诉他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他便教了她这个小术法,这小小的纸鸢托起了她年少时候的所有时光。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重华苦笑,都被他一手毁去了。
    那是无玦给常曦的家信,她许久不曾回东荒,然而她在无玦身上放了追踪器,他亦能找得到她的踪迹。于是每隔一段时间,或从东荒,或从紫微垣的小纸鸢便是风雨无阻的飞向凡间,是他们母子沟通的桥梁。
    小小的信纸上,不过寥寥数言,常曦已经心满意足。她注意到重华的异常的时候,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这纸鸢,谁教得你?”他问的有些犹豫。
    常曦扬眉一笑,想也不想,道:“自然是阿姒。”她说完的时候,又有些疑惑,不过到底被她抛诸脑后了。
    “是吗?”重华黯然,在她心里这些从前紫微垣学得东西,大抵都是玄女教授的。
    “难道不是吗?”常曦反问,自觉怪异,脱口而出,“难不成还是你教的啊?”她在紫微垣幼时的记忆早就没有了,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在玉京山开始的,那里记载了她年少时候的所有悲欢喜乐,还有挚交同门。
    重华摇摇头,再不说话。常曦觉得没趣,转身便要走,临走之前,她顿了顿,到底还是把心中的话给说出来了,“你我如今不适再见,我说了不必寻我,你还是回紫微垣吧。”
    “我不曾寻你。”重华道。
    常曦面对着油盐柴米不进的尊神,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也是她近些年的心得。“你知道的,若我真心不想见你,你是决计找不到我的。”
    “无玦还小,他一个人兼顾东荒和紫微垣两地,你回去帮一帮他。”眼下之意是,若重华还一意孤行的跟着她,她大有消失在所有人面前的意思。
    “夭夭,你还会回来吗?”忽然拉住常曦的手,重华问道。
    常曦看了一眼重华的手,又看了看他的胸口,又另一手抚上他的胸口,“你的伤,好了吗?”
    “不痛了。”身上的伤早已好全,可心里的上却依然心血淋淋。
    “也是,我们这些神明,身上什么伤不是好的快的,可重华,这些年的恩怨,却不是那三剑完了就了事的。”她那时初初得回自己的记忆,心里愤懑难当,行事偏激,便是什么天下大义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都是对重华的怨恨。
    所以说时光真是一个好东西,这才过了几年,她竟也慢慢的平复下来了。他们之间或许还有很多个几万年,可若将这些几万年都耗费在怨恨上,着实也是过的凄惨了些。但若放下吧,到底心有不甘,所以常曦选择了放逐自己在天地之间。
    常曦有些怅然,进退两难。“今夜凡间七夕,过后你就回去吧。”
    “好。”重华应道,他想终有一日,常曦是会回来的,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她一定是会回来的,不管为的什么,他只要在自己抬头能看见的地方,看见活着就好。
    “日后紫微垣,有无玦替你照看,你也可以歇一歇。”常曦道,她却不知道,自那日重华入魔以后,这紫微垣一应事务几乎都是揽在无玦身上,便是慎言都知道请示大事,都不必经过他们帝君了,反正他们帝君四海漂泊,想要找也找不到。倒是他们少君,年纪小小,处理起事情,甚是老道,一点都不曾出什么差错。
    重华几乎都是默默的陪着常曦赏月的,夜风清凉,忽地听常曦道:“过段时间,我去虞渊看月出,沧海之上,甚是好看。”
    重华面有惊喜,常曦这是要放下往事的意思了,他握紧常曦的手,庄重又郑重道:“那日虞渊的月出,定然是几万年来最好看的。”
    只是夭夭,这过段时间,却是什么时候?常曦大约是猜透了重华的心思,便道:“你不是曾赠了我一个合欢铃,可惜碎在东海之上了,你且回去再铸一个,合欢铃好之日,便是我归来之时。”
    合欢铃是他们最初的信物,的确可惜了,碎在东海了。重华自然是应允的,对他而言,打造一个合欢铃并非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
    临别赠言,却不曾想过,此地一为别,相见难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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