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杨延昭缓缓的走到厉程海的身边,用一种极为鄙视的目光看着他,“厉程海,就算你说的这一切都是对的,那么请你告诉本将军,你又是如何知道陛下下令击杀王靖的?陛下的密诏可是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
厉程海:“……”
听到杨延昭的问话,帐内的其他人才明白过来,这个一直给人一种神秘感觉的厉程海,应该就是上面安插在雁门关用来监视的一颗暗棋,只不过这次不小心就突然暴漏了出来。
众人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厉程海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昨天晚上他也中了酒里的迷药,显然一时大意忘记了密诏的内容只有杨延昭知道这件事,事实上,他也在不久前接到了从汴京城发来的信息,他的任务就是要监视一下,看待杨延昭如何对待此事。
想到这里,厉程海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看了杨延昭一眼,也不解释,掉头便匆匆离开了营帐,就在他离开营帐不就之后,从雁门关的城里,突然飞出了一只鹰鹞,扑腾了几下翅膀,便钻进了云霄。
……
应州境内
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风尘仆仆赶来的骑兵队。
从这些骑兵黝黑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这几天的倦容,经过几天的狂奔,他们坐下的战马体力已经有些疲乏,而且,现在他们也面临着粮草的短缺,离开雁门关匆忙,他们并没有携带过多的粮食。
此时的王靖,正和另外一名军官模样的骑兵,手持着一副地图,不时的对着远处指指点点,相比食物的短缺,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选取那一条路线。
不久前,一直跟随着他的翁差、干莫、尘毒和阔海,已经脱离了这支骑兵队,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汴京城,准备回到王靖的府邸,接应耶律奥古、叶朝云、左宋御这些人,而这也是王靖最为关心的一件事,如果这些人没有事那还好,但如果她们受到伤害的话,王靖发誓,一定会让赵恒付出沉重的代价。
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二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应州向西,从西夏那边绕到金国去,这条路最远,不易被人注意,也安全一些,还有一条是从应州向北,穿过燕云九州,这条路最近,也最危险。
当然还有一条路,就是王靖舍下眼前这些一直跟随着他的骑兵,独自一人离去,这对于他来讲,是最没有难度的一件事情,这样目标最小,而且凭借他的身手,基本没有任何的问题。
但这最后一点,确实王靖无法办到的,放弃他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是他绝对无法办到的事情。
可以想象,如果宋真宗赵恒得知王靖从容离去后会怎样对待他身边的人。
不过只要王靖每隔一段时间出现在赵恒的视线中,那么他身边的人便会一直安全下去,毕竟,赵恒和王靖之间的矛盾只是一方不想让王靖离开大宋,给金国添砖加瓦,另一方一定要离开大宋,并不是谋反之类的十恶不赦的忤逆罪名。
赵恒若想用王靖身边的人威胁他的话,不但会冷了其他人的心,更会引起王靖的反感,适得其反,以王靖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按照王靖最后的选择,他还是决定从应州这边出发,通过燕云九州,直接进入金国。
这样至少可以节省一倍以上的距离和时间,减少很多的变数。
而王靖也选择的是从云州这条线路,要强调的是,王靖对于新州的那条大峡谷一直比较忌讳,倘若有那么一支伏兵在里面,那他们真的算是插翅难飞了。
“喝”
“喝”
那位骑兵军官和王靖商量好路线以后,两人立刻返回了骑兵队列中,这支仅仅拥有百名骑兵的骑兵队再次开动起来,向着远处东面的地平线快速的前行。
……
在另一端,应州城城门大开,数千名骑兵如潮水般涌了出来,他们麾下的战马是清一色的淡黄色,这是大宋帝国最著名的战马品种黄膘马,随着它们如雨般的步伐,它们身上的油光铮亮的皮毛抖动了一下,看上去个个膘肥体壮,奔跑起来更加的稳健,快捷,这让骑在它们身上的骑兵感觉到如履平地。
在骑兵队伍最前列,裴定方和几个军官冲在最前面,不停的用皮鞭抽打着马臀,这些人的脸色显得极为肃穆,他们都是隶属于原应州知府府军的军官,他们刚刚接到命令,让他们前去堵截王靖,命令只有一句话——务必截住,死活无论。
“裴定方大人,我们真的要去堵截咱们大人吗?”一个军官追上了裴定方问道,他知道裴定方和王靖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常人能比的。
裴定方并没有表态,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良久,直至当之前那个问话的军官已经认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开口说道,“我们都是吃皇粮的,应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陛下的命令我们自然要服从,这是我们这些人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
宋宗一七九年四月二十五日,正午时分
王靖带着誓死追随着他的一百名骑兵抵达在了应州的中部,当他们这支骑兵队正结队跨过一条被当地人称为北河的河流时,其中一些骑兵还正在齐腰深的河水中试图安抚着着那些对河水有些恐惧的战马时,突然听到了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
在东方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骑兵,且数量越汇聚越多,显然那些骑兵此时已经注意到了正在渡河的王靖等人,他们熟练的控制着坐下的战马,很快便列好了阵型,远远望去,远处高地上挤满了黑压压的骑兵,这些骑兵战马间紧密挨在一起,密集的阵型完全堵死了王靖准备行进的方向。
“大人,您快点走吧,这里让我们顶住。”一个骑兵军官看着前面漫山遍野的突如其来的骑兵们,脸色苍白。
虽然他在跟随王靖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但是当看到那些数量如此之多的骑兵时,心中还是充满着恐惧。
王靖摇了摇头,他如果想逃的话,早就可以逃跑了,这些骑兵没有想到,正是由于他们想拼死保护他们的大人,反而成为了他们大人的拖累。
王靖的眼神紧盯着前方,看着高坡前那摆出一字长蛇阵的骑兵军团,从那人数众多,但整齐而不显杂乱阵型中,便能够看出指挥这支骑兵军团的军官水平极高。
而这时,在这些骑兵阵列中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有几名扛着战旗的骑兵从后面疾奔而出,战旗迎风招展,上面“裴定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十二个烫金大字——当然除了扛旗的骑兵和在他身边的骑兵外,其他距离稍微远一些的,和眼神不好的人完全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在这些骑兵的后面,身穿一身崭新的统领服饰的裴定方,抖动着缰绳催动身下的战马,终于出现在了王靖的面前,战马极为优雅的高抬着小腿踱着小碎步缓缓的前行着,让骑在马背上的他看上去更为高贵,在发现了河流这边的王靖等人后,他一脸的严肃之色,然后高高举起手臂。
“为了大宋!”
他大声的高呼着。
“为了大宋!”
所有的骑兵大声回应着,纷纷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战刀,他们胯下的战马已经抑制不住冲锋的欲望,开始躁动不安。
“为了大宋!”
裴定方再次高呼了一声,他神色凝重的朝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的骑兵都在挥舞着战刀,那些战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颇有气势,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的拳头,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臂,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战刀,再次高高举了起来。
他身上的气势立刻明显上了几个档次。
“为了大宋”
裴定方再次呼喊着!
“为了大宋!”五千名骑兵肌肉不停的颤抖,他们胯下的战马被缰绳勒住,不安的嘶鸣,踩踏着地面,准备着最后的冲刺。
“杀”
裴定方大吼一声,然后挥舞了一下战刀,战刀在空中被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应声入鞘。
“杀”
“杀”
几千名骑兵怒吼着挥舞着战刀,顶着烈曰,如同一股洪流,借着地形的优势,顺势冲了下去,原本平静的高坡立刻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河岸边,刚刚正在渡河的这些骑兵已经全部上了岸,他们顾不得拧干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以极快的速度组成了一个阵型,将一直紧盯着前方的王靖护在了中间,也纷纷抽出了战刀,准备和即将赶到的那些夹杂着滚石沙土气势汹汹奔腾冲来的骑兵们做最后一搏。
“大人,我们不如从北边撤离吧,我看这些骑兵……”
那个骑兵军官还没有说完,他忽然发现身边的王靖,嘴角竟然突然多了一丝笑容,天啊,他竟然是在笑吗?
骑兵军官愣住了!
“你们把武器都收起来。”王靖吩咐着,见这些骑兵傻愣愣的都没有动弹,又说了一句,“怎么你们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吗?”
“是”
那些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在当一个骑兵收回战刀以后,其他人也犹豫的收起了战刀,事实上,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就算给他们每一个人再发一把战刀,在面对数量上绝对压倒他们的骑兵面前,那也是徒劳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抵抗而已。
王靖看着这些骑兵,心中暗自赞许了一下,他们都是当初从应州知府事府时,便一直跟随着他的,忠心没有任何的问题,对王靖的命令也是坚决的执行。
他指着远处在高坡上骑着马的裴定方,“看到那个人了没有,你们现在冲过去,把他给我拖下马,狠狠的打一顿。”
众骑兵:“……”
一个骑兵指了指那些已经冲到了离他们只有几里路的那股骑兵洪流,一脸不可置信,
“大人,您是说,让我们在这些骑兵中冲过去,然后还要把对方的统帅痛扁一顿?”
王靖冷哼一声,“没错,这混蛋不到一年不见,长能耐了,竟然敢吓唬本官,我若是不修理修理他,实在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
……
在王靖的鼓励下,这些原本脸色苍白的骑兵们战战兢兢地握住缰绳,闭着眼睛迎着前面那些挥舞着战刀的骑兵冲去……
他们能够感受着高声呼喊着杀啊的骑兵从自己旁边掠过时的风声,而且甚至能够听到对面战马打着响鼻的声音,以及刺耳的口哨冲击着他们的耳膜还夹带着一股口臭味,嗅觉最灵敏的一位骑兵,还可以通过对方呼喊时嘴中传出的口气分辨出这些骑兵早晨吃了些什么。
直到这些勇猛的骑兵们完全呼啸而过,他们才敢睁开他们的双眼,完全不敢相信,刚才那些气势汹汹的骑兵们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路喊杀着冲向了远方。
而现在,他们视野中所能看到的,便是正一脸目瞪口呆状看着他们的裴定方。
……
……
没有费多少力气,十几个骑兵一拥而上,便把裴定方从战马上拽了下来,而后者一边嚷嚷着喊痛一边以那种哀求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骑着马徐徐过来的王靖。
“大人,你看看他们,这算是什么事,劳资放了他们一马,他们就这样恩将仇报吗?”
裴定方极为不满的抱怨着。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咱们的裴大人,”
正当裴定方一脸感动的看着王靖的时候,此时王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脸责怪的看着将裴定方压在身下的几个骑兵,不满的说道,“本官刚才不是说过,先把他揍一顿再说吗?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
裴定方:“……”
一阵尘土飞扬,鼻青脸肿的裴定方被再次扔到了王靖的面前。
王靖一脸善意的看着他,“裴定方,恐吓的这个游戏好玩吗?你还想不想再玩一次呢?”
“不不不……大人,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不过有一个问题属下想不通,您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在和您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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