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君心

第五十三章 去,为何不去?

    
    见他脸色渐沉,姚顺没再劝了,只是仍隐隐担心:“可那皇后娘娘并无实权,她又能帮得了您什么……”
    徐抒怀勾唇一笑,笑容森冷:“皇后的确没有实权,不过,这只是因为她暂时还没找准自己该走的路。”
    “公子……此话怎讲?”姚顺不解其意。
    “皇后一心想要一个孩子,却不知皇帝早已在她宫中的熏香里加入了一味麝香。皇帝生性谨慎,跟本没打算与她生出一男半女。”徐抒怀道。
    姚顺跟随徐抒怀多年,精通药理,自然早就嗅到了那麝香的气味,只是他没往细了想。
    皇后毕竟是前朝臣子的后裔,皇帝不打算让她怀上龙嗣,也在情理之中,可公子何出此言?什么叫没有找准自己该走的路?难不成皇后除了深居宫中,当一个母仪天下的傀儡,还能有别的选择?
    “她自己生不出孩子,自然就要攀附一方其他势力,否则在这后宫里,迟早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徐抒怀解释。
    姚顺听得一知半解:“公子,你是说……”
    徐抒怀端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抿了一口,茶早已凉得不剩一丝热气,一如他冷冰冰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憷:“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并不打算立林泓逸为太子,他心目中的储君人选,是林修渊。”
    姚顺点头,这个倒是事实。
    或许正因看清了这一事实,所以泓亲王才一直没有争储的打算。
    “既如此,皇后发觉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凭生儿育女立足之后,断然不会去攀附林泓逸,只会去巴结林修渊。”徐抒怀接而道。
    “所以……您不是打算投靠皇后,而是打算投靠大皇子?”姚顺终于恍然大悟。
    可为何公子不直接投靠大皇子,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姚顺略一思忖,便明白过来——大皇子那人不是个好结交的,若公子径直找上门去,他定会将公子拒之门外。
    毕竟公子与泓亲王殿下是十多年的生死之交,此事全天下皆知,大皇子又怎会不晓得?
    大皇子信任谁,都不可能信任公子。
    可有皇后娘娘在其中铺路,就截然不同了。
    皇后正值十八妙龄,毕竟太过年轻,心机虽深,却并不聪明,公子正好可以趁机利用一番。
    只要能成为皇后最信任的人,今后皇后与大皇子结盟,公子定可在其中占一席之地。
    “公子聪慧过人,是奴才愚钝了。”姚顺道。
    “聪慧?”徐抒怀嗤笑一声,“你根本不晓得我要做什么,却口口声声夸赞我聪慧?”
    “这……”姚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讪讪低下了头。
    公子这话,别有深意啊。
    难道公子巴结皇后,并不只是为了给投靠大皇子搭桥铺路?
    可若非如此,公子又为何要走这么一步棋?
    姚顺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公子心机过人,自己还真是无从揣测他话里的意思……
    徐抒怀也不解释,将手中那碗冷茶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放下茶盏,眸中有一丝极阴沉的笑意——不就是个小小的皇后吗,仅凭一个根基不深的娘家,就想在这深宫之中坐稳一席之地?呵,自以为无比尊荣,殊不知早已成了他人眼中可肆意啃食的鱼肉……
    皇后叫太医院院使查验了徐抒怀送来的那些药膏后,对徐抒怀愈发另眼相看。
    药膏自然无毒,连院使看了之后都说此乃养颜驻容的奇药,做出这药的人真乃世间奇才。
    这么一个奇才,皇后一点也不想让他人晓得,尤其不想让后宫的其他妃嫔晓得,故而特地隐瞒了药膏是出自徐抒怀之手一事。
    如此有本事的一颗棋子,当然要好好地捏在手掌心里……
    “娘娘,徐公子又命清音殿的宫女送来了一物。”嬷嬷献宝似的将手中的东西呈上前。
    “这是什么?”皇后疑惑地瞧着嬷嬷手中那小小瓷罐。
    嬷嬷打开罐子,里头装满了浅黄粉末:“徐公子说,这是一味对娘娘极有用的药粉。”
    “哦?是能让人散发奇香,还是能让人肤白胜雪?”皇后问。
    嬷嬷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徐公子说,这药粉或许能助娘娘怀上龙子。”
    皇后一惊:“宫中禁用迷药,你身为嬷嬷难道不知?”
    一旦被皇上知道,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身为皇后,自然罪不至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万一皇上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叫她如何是好?
    这徐抒怀,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送来这等东西……
    “娘娘息怒,这可不是迷药,而是一味能帮娘娘挡‘暗箭’的药粉。”嬷嬷急忙解释。
    “暗箭?”皇后听得不明所以。
    “是啊,”嬷嬷点头,“徐公子说,此药唤作香橼,若遇麝香则会变为朱红色,娘娘留在身边,今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遇麝香会变为朱红色?
    皇后立刻明白过来。
    麝香不仅可使人小产,还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所以太医院中一直都有库存。
    前朝时,后宫就常闹出妃嫔下药毒害皇嗣的事,用的十有八九便是此药。
    徐抒怀这么做,倒很是用心良苦……
    她拿起那小瓷罐,仔细瞧了瞧。
    罐中粉末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也不知遇了麝香是否真能变红。
    “去太医院取麝香来瞧瞧。”她道。
    反正后宫没有人身怀有孕,用来试一试也无妨。
    麝香很快就取来了,用药粉一试,果然变了色。
    “叫徐公子多准备些香橼粉,今后本宫每日的入口之物,你们皆要用此药仔细验过。”她即吩咐。
    “是。”嬷嬷领命。
    “不光是入口之物,本宫所用的胭脂水粉,所佩戴的珠宝玉器,也都要仔细查验。”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归是有好处的。
    嬷嬷点头,正要收起桌案上的香橼粉,忽然眸光一闪:“娘娘,这……这香橼粉……”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皇后蹙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吓得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香橼粉最面上的那一层,不知何时已悄悄变红了。
    那诡异的红色看得皇后心里发怵:“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只有在遇到麝香时才会变色吗,怎么好端端地放在罐子里,竟也起了变化?
    “好啊,”她冷冷看向身边的几个宫女、太监,“这香橼粉只有你们几人经手过,说,你们中到底是谁想加害本宫?”
    太监、宫女立刻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天地良心,这可真是比窦娥还冤,就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娘娘,这几个奴才要是真想害您,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嬷嬷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不是他们,那会是谁?”皇后冷声问。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只差没将这几个狗奴才全关进慎刑司了。
    可这香橼粉药效如此出众,她又不想这么早叫人发觉,一旦被皇上,或其他妃嫔知道了,她岂不是少了一张独一无二的底牌?
    “方才他们的确接触过药粉,可都没有直接伸手触碰过,何至于面上的一层突然全变了色?”嬷嬷指出其中怪异之处。
    皇后仔细一想,顿觉有理,却依旧疑惑。
    “娘娘,其实有个最简单的法子,只要这殿内的大小物件全部用香橼粉试一遍,就可知道差错究竟出在哪里了。”嬷嬷提议。
    皇后点头不迭,当即吩咐下人查验起来。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殿内大大小小的桌案,撒上香橼粉后竟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看得她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要不是香橼粉的药效失灵,就是她居住的地方到处被人洒了麝香……这到底是何人所为,真是好大的的胆子!
    很快,嬷嬷就查出了结果,问题并不是出在桌案上,而是出在香炉里。
    粉末放进香炉,红得格外浓艳,如鲜血一般刺眼。
    难怪四处都有麝香,原来麝香随着香炉中的烟雾四散,早已飘满了整个长春宫……
    “这熏香是何人准备的?”皇后怒不可遏,只恨不得将那胆大包天的奴才乱杖打死。
    宫女、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个个全都不敢开口。
    “说!再不如实交代,看本宫不扒了你们的皮!”皇后咬牙切齿,妆容精致的脸气得变了形。
    “回娘娘的话,这熏香……是养心殿的王公公送来的。”一名小太监讪讪地答。
    养心殿的王公公?
    皇后闻言,怔了许久。
    “大胆,谁叫你多嘴!”嬷嬷朝那小太监呵斥。
    谁不知道那王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如此说来,难不成是皇上要害娘娘?
    这个念头在嬷嬷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心跳得突突的,压根不敢往下细想。
    皇上的确不常来长春宫,即便留宿长春宫,也绝不会挑选娘娘最易受孕的那几日,莫非……
    嬷嬷转目看向皇后,见皇后一言不发,脸色惨白,连忙扶稳了她,生怕她气得当场晕厥:“娘娘息怒……”
    “来人啊,将这小太监拖下去,乱棍打死!”皇后恨声吩咐。
    “娘娘,娘娘饶命啊……”太监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你们几个,记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冷冷扫视余下几人。
    几个太监、宫女纷纷摇头,一个个心里明得跟镜子似的。
    “你们可知娘娘为何要杖责他?”嬷嬷问。
    一个小宫女眼珠一转,抬起头来:“那小福子打碎了娘娘最爱的花瓶,娘娘生气,所以将他杖责了。”
    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目看向皇后,询问道:“娘娘,此事……”
    “谁也不得走漏消息,否则本宫决不轻饶!”皇后满口银牙紧咬。
    待一众下人退下之后,嬷嬷忍不住问:“娘娘,那熏香……”
    “灭了,今后不得再点。”皇后道。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香是皇上吩咐人送来的。”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不是聋子,那小福子的话,本宫听见了。”
    “那万一皇上问责起来……”嬷嬷犹犹豫豫。
    “皇上问责什么,问责本宫为何要灭了那掺了麝香的香炉吗?”皇后的语气好不嘲讽。
    嬷嬷壮起胆子提醒:“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娘娘,皇上若铁了心如此,点不点那香炉,结果都是一样的。依老奴看,娘娘倒不如趁早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不然……”
    不然怎样?
    再也无法在后宫立足吗?
    皇后自然清楚嬷嬷言下之意,皇帝不想让她怀上龙种,即便她想方设法怀上了,皇帝也有一百种法子叫她胎死腹中……
    而找一条出路,无非是靠拢其他皇子之意。
    唯有如此,她的地位方能稳固。
    此事非同小可,须得从长计议,否则不仅百害而无一利,还会留下无穷祸患……
    她眸光渐沉:“明日,想法子安排我爹入宫一趟。”
    嬷嬷点头:“是,老奴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泓亲王府,许卿卿一连练了好几日,已将那针法练得有模有样了。
    可有模有样是一回事,真正能派上用场又是另一回事。
    上次的刺客,不出所料应是些对许苧玉心有怨恨的民间乱党,而非她真正意义上的仇人,否则武功绝不会那么拙劣,刺来的刀竟一下就被她躲过。
    如果是袁氏或皇帝派来的高手,她的性命恐怕早已不保。
    而那些真正的高手,又岂是她练个区区几招针法就能打过的?
    这么一想,不免有些丧气。
    林泓逸来到别苑时,见到的就是她坐在桌旁以手扶额,百无聊赖捏着几根银针的样子。
    “哪个丫鬟又惹恼你了?”他问。
    许卿卿回过神,见了林泓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一旁的梓露,对许卿卿的白眼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像先前那般,生怕许卿卿一个不小心惹恼了林泓逸,惨遭这座冰山的惩罚。
    见殿下被白了一眼却神色如常,梓露暗想:丫鬟们自然都不敢惹王妃娘娘,自打听说王妃娘娘在练武功,一个个就避得远远的,生怕被抓到院子里来当活靶子。现如今,府里也只有殿下您自个儿才会时不时跑到别苑来惹晦气……
    时常来惹晦气的林泓逸,觉得自己这个亲王真是当得颇没面子。
    本以为娶了个温软乖巧的小受气包,哪晓得摇身一变,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狸猫,还时不时摆脸色给他瞧。
    “听闻八弟昨日又来府里了?”他问。
    “八皇子陪娘娘喝了一盏茶,说殿下在朝堂之上说话颇有分量,说要严审那袁氏一族,便立刻派人将袁氏一族收押,真是雷厉风行……”梓露趁机阿谀奉承起来。
    表面是在阿谀奉承林泓逸,实则,也是在为自己的主子林淮安说好话。
    人人都知道殿下如今变成了醋坛子,若八皇子继续不管不顾地往泓亲王府跑,迟早有一天会惹恼殿下,她还是多往殿下耳边吹吹风的好……
    “本王何时问了你?”林泓逸面有不悦。
    梓露立刻垂目:“奴婢多嘴……”
    “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林泓逸又问。
    “是,”梓露连连点头,“千真万确……”
    许卿卿没好气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殿下今日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再过几日,父皇麾下的一员大将便会回京复命,父皇打算在宫中举办宴席,你是否愿随本王一同赴宴?”林泓逸道明来意。
    梓露听得结舌——天地良心,她听见了什么,殿下居然在问王妃娘娘愿不愿去?
    先前遇上这种事,娘娘哪曾有过选择的余地?
    “去,为何不去?”许卿卿正好在府里待得有些腻了。
    虽是为将军接风洗尘的宫宴,但也有不少达官显贵的妻女会入宫,正好她对朝中格局不甚了解,可以借此机会探听一番。
    “那员大将姓甚名谁?”她问。
    既然要去,自然不能对这次宴会一无所知,否则便要闹笑话了。
    “姓燕,叫燕承阙,是接替洪老将军担任大将军一职的年轻将领。”林泓逸答。
    燕承阙?
    许卿卿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略一回想,上次赴宴时就有不少王侯贵胄提过此人,听说是个极受新帝重用的将才,看来这次回京,定会有不少人眼巴巴想拉拢他。
    她叫梓露退下后,正色问林泓逸:“殿下对此人怎么看?”
    “不贪钱财,不爱美色,性情耿直,是为数不多真正受父皇赏识的人。”
    林泓逸给出的评价,与许卿卿才旁人耳中听闻的并无二致。
    “满朝文武都想拉拢此人,不知殿下作何打算?”她又问。
    若是别的女子,林泓逸断然不会与之商讨这等大事,可眼前的不是别人,是许卿卿。
    “父皇登基后,兵权一分为三。虎符亦有三道,一道在父皇手中,一道在本王手中,一道在那燕承阙手中。燕承阙忠心父皇,绝不会投靠任何势力,本王即便有所打算也是徒劳。”他如实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步走不通的死棋了?
    听林泓逸这么说,许卿卿没有再问。
    “你为何要问起这个?”林泓逸疑惑。
    “自然是替你分忧解难,”许卿卿说得直白,“不过别误会,归根结底,我只是想保全自己而已。”
    一旦大皇子林修渊当上太子,林泓逸的势力势必会被大大削弱。
    到时,她这个前朝公主的日子便不会那么好过了。
    况且,答应不杀她的是新帝,而不是林修渊。
    许苧玉当初害死了林修渊的五个手足至亲,若林修渊不打算取其性命,那就真是个孬种了。
    如今世人皆以为她就是许苧玉,若贸然说不是,想必没有人会相信。
    只有林泓逸知道她的身份,也只有林泓逸对她的性命格外看重。
    至于旁人,她一个也信不过……
    所以,许卿卿有私心。
    她希望那坐上太子之位的是林泓逸,而非林修渊。
    如此一来,不仅她的性命得以保全,而且事情的真相也总有一日能大白于天下。
    “若真想保全自己,便少与八弟来往,他不像你所以为的那样简单。”林泓逸提醒。
    林淮安吗?
    许卿卿思忖了一下:“你好像从没跟我说过你这八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即便远离京城不争皇位,也能坐拥一方势力的人。”林泓逸并未将话说透。
    有些事,不宜让许卿卿知道,他不想她被卷入太深。
    也不知是不是对林泓逸的敌意有所察觉,林淮安一连几日都没再来泓亲王府。
    很快,那燕承阙燕将军就回京了。
    听闻他是京城人士,十来岁时父母双亡,独自一人流亡到边境入了军营,虽立下过不少战功,但在先帝手中一直不受重用,如今被新帝委以重任,自是十分感激其知遇之恩。
    宴会设在养心殿内,足以见得皇帝对他有多看重。
    “替洪老将军接风洗尘时,在百花宴设宴,为这燕将军接风洗尘,则在养心殿设宴,皇上也太偏心了些……”梓露忍不住为洪老将军鸣起了不平。
    “一朝天子一朝臣,洪老将军能保全自身已是不易,宴会这等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许卿卿倒是很看得开。
    即便看不开也没什么用,只会让自己心里添堵。
    她没有那等本事,能让洪老将军不受委屈,正如洪老将军也没有那等能力,真能庇护她一生一世。
    许卿卿深觉自己势单力薄,若非林泓逸处处派人保护,她甚至极有可能早已遭了旁人的毒手。
    “娘娘,今日要去赴宴您可得高兴点,别苦着脸。”梓露劝。
    说着,替许卿卿梳妆打扮起来。
    在泓亲王府待了这么一段时日,许卿卿的身形到底不那么清瘦了,略显苍白的脸也多了几分血色。
    她今日穿的是条淡粉色锦缎长裙,外披白色银线滚边的绸衣,露出纤长白皙的颈项与清晰可见的锁骨,裙摆褶褶如光华流动,挽迤三尺有余,三千青丝上插着一支琉璃御凤钗,一缕乌发垂于胸前,脸上薄施粉黛,美得出尘。
    因许苧玉长大成人之后做过不少伤风败俗的事,先帝一直将其藏于深宫,故而见过许苧玉的人少之又少,而许卿卿自小被关于冷宫,认得她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许卿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次宴会上遇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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