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早饭过后，裴锦程和顾言汐去了公司。那批货在持续生产，上市的事情也在洽谈，不过一切都是裴锦程着手，顾言汐就跟过去玩玩。
    反正她一个人在家也不习惯，倒不如跟在他身边，他安心，她也安全。
    卫蓝心收拾好屋子，正要出去买菜，一开门，门外站着的男人让她微微一震惊。
    细细打量了片刻，她逐渐拧起好看的秀眉。
    陈永年礼貌的开了口：“你好，请问是卫夫人吗？”
    卫蓝心轻微点一点头：“我是，请问你是？”
    “我找卫夫人有点事情，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陈永年一抹亲和笑容挂在唇边，见她没有同意的意思，补充道，“不会耽误夫人太久。”
    卫蓝心点了点头，转身往里走去。
    陈永年跟上，轻轻带上门。
    卫蓝心招呼他坐下，拿过杯子为其倒了一杯茶，随后坐下道：“不知道先生要说什么事？”
    陈永年有些犹豫，但还是问出了口：“我想问问你女儿顾言汐的事情。”
    卫蓝心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得一紧，果然如她所料。
    但凡有点眼力，都可以看得出顾言汐和这位先生有几分相似。
    “你说，但愿我可以帮到你。”
    “谢谢。”陈永年眸中闪过缕缕歉疚，语气也变得几分低沉，像是赎罪一般，“也许我这样问会很冒昧，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还希望卫夫人不要介意。”
    “你说便是。”仿佛之间，卫蓝心已经猜到什么了，内心涌起阵阵不安。
    “言汐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卫蓝心脸色一变，旋即又平静下来，顿了顿才道：“不知道先生为何这样问？”
    事已至此，陈永年也没什么可隐瞒，若是要确定顾言汐的身世，他若不说实话得以感动，只怕是得不到答案。
    虽然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但他还是想弥补亏欠她们母女的。
    诚恳道：“言汐可能是我的孩子。”
    卫蓝心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没想到如此的快。
    但对方既已找上们来，她也只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言汐的身世，我是在河边捡到她的。当时她溺水昏迷，之后发了高烧，醒来后什么都不肯说，我不知道她是不想说，还是不记得。我自己没有孩子，就把言汐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
    陈永年似有若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辛苦卫夫人。”
    卫蓝心笑了笑，几分苦涩，几分欣慰：“其实我要谢谢这个孩子，当时我是准备去河边自杀的，是这个孩子让我选择活了下来。”或许是想到了逝世的父亲和孩子，眸中泛起几缕泪光，忽然觉得有些失礼，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跟你说这么多，见笑了。”
    “没有，夫人很伟大。”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没关系。”陈永年微一犹豫，沉吟道，“不知道卫夫人可否帮我一个忙，让我见见言汐。”
    卫蓝心想起昨天夜里和顾言汐的谈话，她并不是很愿意知道她的过去以及亲生父母，如果她冒然答应，会不会让顾言汐不高兴？
    她不能保证，只得说：“要不这样，你傍晚再过来，那时候言汐在家里，但……她愿不愿意见你，我不敢保证。”
    陈永年微笑着连连点头：“谢谢，谢谢卫夫人，谢谢你。”
    卫蓝心礼貌一笑。
    送走陈永年，她坐在沙发上久久未动。
    虽然顾言汐嘴上说不在乎真相，可她内心深处，真的不在乎吗？她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女儿找到亲生父母或许是件高兴的事情，可她却满心惆怅，就像要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
    裴锦程为了让顾言汐在公司有更好的休息环境，特意把办公室旁边的茶水间改成专用休息室，布置了床和沙发之内的用品，顾言汐无聊的时候就可以在里面看看电视，睡睡觉。
    午饭过后，顾言汐习惯了午睡。
    裴锦程约了萧子琰在公司见面。
    如果说以前对他有几分敌意，那么因为上回的事情，那份敌意已烟消云散，他应该对他说一声谢谢。
    但萧子琰将这件事看的很淡，为所爱之人付出，哪怕是性命，也是值得的。
    他从来不敢承认他爱她，因为他知道，得不到。
    “萧先生，我很佩服你，真的。”说话间，裴锦程为其斟了一杯茶。
    “如果是裴先生，或许也会那么做。”萧子琰礼貌的接过，微微抿了一口。
    “不管我会不会那么做，但萧先生确实已经做了。”裴锦程折叠起双腿，十指交叉扣在膝盖处，“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你为何不落井下石，这样你岂不是有机会？”
    “让她幸福，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裴锦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
    萧子琰淡淡一笑：“我只希望你对她好。”
    裴锦琛沉稳点头，仿佛在承诺一般：“你放心，我以性命发誓，一定会对她好。”
    两个男人的谈话持续到两点以后，商谈好服装上市的事情后，萧子琰才离开。
    裴锦程从未和情敌这样畅谈过，看着萧子琰离开的背影，他抿了一口茶，忍不住笑了笑。
    起身进了休息室，见顾言汐还在睡觉，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他坐到床边，微微掀开背角，捏了捏她的脸：“小懒猪，起来了。”
    顾言汐睡得很浅，他一捏，她就醒了，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别吵。”
    “醒醒，别睡了。”裴锦程抬起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拍了拍脸，“起来，老公带你去浪。”
    一听要去浪，顾言汐倏然睁开了眼：“去哪里？”
    裴锦程哭笑不得，抱着她坐起来，拿过旁边的衣服给她穿上。
    顾言汐挪动床边坐着，裴锦程弯腰下去给她穿鞋，宠溺到爆。
    两个人刚站起身，裴锦程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刹那间，眉宇中洋溢出欢喜。
    顾言汐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好事，心情也越发的好，等他挂断电话，问他道：“什么好事啊？”
    裴锦程没有回答，握住她的手，直接往外走。
    上了车子，他开着车一路笑着，顾言汐问，他也不回答。尽管急迫的想要快点赶到医院，但一路上车子行驶的很缓慢，生怕颠簸到了顾言汐。
    车子停到医院停车场，顾言汐心里似乎已明白了几分。直到进了裴震元的病房，才证实了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裴震元醒了。
    这最后的愿望，老天爷也成全他们了。
    赵宇修在病房里守候着，裴锦程大步跨过去，握住裴震元苍老的手：“爷爷。”
    裴震元刚醒，神志还不是很清醒，看着孙子满是焦急的脸，心里牵起一丝丝心疼，轻微点一点头。
    顾言汐走到裴锦程身边，笑着喊了一声：“爷爷。”
    裴震元没有说话，轻轻闭上眼睛。
    顾言汐心里一紧，莫名的担心起来。
    爷爷还在怪她吗？
    她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如果爷爷阻止她和裴锦程在一起怎么办？
    裴锦程看了看她，大手伸过去，将她的小手裹在手心，给她一抹清浅的微笑，让她安心。
    顾言汐抿唇点了点头，心里很委屈，但也只能忍了。
    裴锦程将公司交手出去后，苏云还是就任原来的工作，沈默本打算辞职，但在裴锦程的劝说下，还是留下了。
    但习惯了跟着裴锦程办事，突然换一个人，实在是不习惯。即便裴锦怿待他很好，工作也不比裴锦程差，但就是觉得很别扭。
    裴锦怿让他帮忙查一下当初舟心公司着火的原因，他查过之后，习惯性的先向裴锦程汇报。裴锦怿知道的时候，是临近下班时。
    “她现在人呢？”裴锦怿紧紧捏着手中的钢笔，那个女人，她当初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暂时没有下落。”
    “去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我找出来。”
    “好的总裁。”沈默退出办公室后，苏云叫住了他，他走到办公桌旁，笑了笑，“怎么了？”
    “阿默，你……有没有辞职的打算啊？”
    “你想辞职了？”
    苏云望了一眼总裁办公室，压低了声音道：“总觉得小总裁没有大总裁好，呆着好别扭啊，我不想干了。”
    沈默凝神一想：“可大总让我先跟着总裁，可能是工作上有需要吧！”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子，“如果你觉得不习惯，你就辞职吧，我养你。”
    苏云脸上荡起幸福的微笑，傻傻的用力点头。
    沈默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等我电话，晚上一起吃饭。”
    苏云点头，好想跳到他面前给他一个甜蜜的轻吻，但碍于在办公室，只得克制。
    裴锦怿和裴锦娴得知裴震元醒了，下班后都去了医院。
    顾言汐被赵宇修叫到了外面，顾以修话语中有询问身世的意思，但顾言汐对哥哥一无所知，只是约了他改日和母亲一起吃饭。
    哥哥是母亲的孩子，他身上若是有什么胎记，母亲一定会知道。
    如果赵宇修愿意，做DNA也可以。
    只是顾言汐不明白，赵宇修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的身世感到好奇，难道他是信了她之前的话？
    裴锦程和顾言汐每天都准时的回家吃饭，可这天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多出了一个男人，是那日在裴锦娴家里见的那个男人，也是裴锦娴未来的公公。
    看到顾言汐回来，陈永年站起了身。
    顾言汐不明所以，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对着卫蓝心喊了一声妈。
    裴锦程对陈永年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牵着她的手，直接回了房间。
    卫蓝心也没有叫住他们，看着陈永年笑了笑：“陈先生稍等片刻，我去和言汐说一说。”
    陈永年“嗯”了一声：“劳烦卫夫人了。”
    卫蓝心走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得应后推门进去，笑着道：“言汐，妈妈和你说件事情。”
    顾言汐轻微点头。
    “那位先生像是有事情要和你说，你不妨出去听他说说？”
    “有什么事啊？”顾言汐扁了扁唇，“妈，他是谁啊？”
    “他说……”卫蓝心稍有犹豫，但还是实话告知，“他可能是你的亲生父亲。”
    顾言汐并没有多大的震惊，眨了眨眼，垂了垂眸，片刻后才道：“外婆说，我的亲生父母都去了天堂。”
    卫蓝心微微一怔：“言汐，你都记得？”
    顾言汐摇头：“以前不记得，后来想起来了。”
    “那你可否记得他？”卫蓝心捡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五岁了，应该记事了。
    “不记得。”顾言汐握住她的手，“妈，我只有你一个妈妈，你不要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可是……”
    “我说你不想要我了，你还不承认。”
    “好好好，我不勉强你，可陈先生只是说可能是，也未必就是真的。”
    “我才不管真的假的……”
    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陈永年站在门口。
    顾言汐看了他一眼，反身靠近裴锦程怀里。
    过去的事情，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无论亲生父母出于什么条件不要她，那都是一种不负责的行为。
    面对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不要也罢。
    裴锦程抚了抚她的肩，站起身走到陈永年面前，礼貌道：“陈先生，既然言汐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勉强她。不管言汐与你是否有关系，我们都希望她过的幸福，如果你的行为会打扰到她的生活，我希望你三思。”
    陈永年无言以对，甚至无地自容。
    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自找的，活该不被原谅。
    陈永年离开后，顾言汐倒在床上闷不吭声，裴锦程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在乎，那肯定是假的，可她真的不稀罕。母亲辛苦苦将她养这么大，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说是她亲生父亲，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的接受。
    裴锦程和她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不予理睬，也就不再说了，默默地陪着她。
    也许，是应该让她静一静。
    这样的事情，他不给意见。
    不管她做什么决定，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支持她。
    次日早上，裴锦程和顾言汐一起去医院看裴震元，中午的时候，顾言汐约了赵宇修见面。
    裴锦程将她送到餐厅，她给母亲打了电话，恰好母亲和赵宇修一起到。
    赵宇修在卫蓝心昏迷时照顾她许久，她也未曾说一句谢谢，正好借这次机会好好谢谢他。
    可她看着赵宇修，越看越觉得他像她那死去的儿子。
    服务员拿来菜单，顾言汐接过递给赵宇修：“赵先生，你点菜。”
    赵宇修推还给她：“你点吧，我不挑，随意就好。”
    顾言汐也不客气，拿过菜单就开始点菜，点了两个后，本想将菜单交给母亲，见她目光一直在赵宇修身上，她抿了抿唇，默默的加了两个，交给了服务员。
    母亲一直看着赵宇修，她觉得有些尴尬，故意说道：“妈，你是不是也觉得赵先生和哥哥像极了？”
    卫蓝心回过神来，像是脱口而出：“可不是，就像一个炉子刻出来的。”
    赵宇修顿了顿，迟疑道：“其实，我并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孩子，只是我爸妈领养我那会儿，我太小，还不怎么记事。”看了看两人，继续道，“我母亲身体不好，年轻时候怀孕了总是流产，长辈们就说，可以先领养一个孩子，这样或许能管用，后来我爸妈就领养了我，之后才生下我妹妹。”
    “这样一说，你真的有可能是我哥哥，妈，你说是吗？”
    “我倒是真的想。”
    “不如这样吧，伯母要是愿意，去一趟我家里如何？”赵宇修提议道。
    卫蓝心还没有来得及答应，顾言汐就抢先道：“好啊好啊，妈，你就去吧，我觉得挺好的。”
    卫蓝心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你这孩子。”
    三个人吃过午饭，卫蓝心就和赵宇修去了赵家，顾言汐有点困，就说想睡觉给推辞了。
    给裴锦程打了电话，她就在餐厅里等他过来接。
    裴锦程在医院里陪着裴震元，接到电话后，他让裴震元先休息，随后去了餐厅。
    可他到达餐厅后，并没有见到顾言汐。给她打电话，手机却成了关机状态。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餐厅，立即给卫蓝心打电话，确定了餐厅位置，可是没有错。
    既然地址没有错，顾言汐为什么不在？
    她早就学会了不乱跑，喜欢呆在一个地方乖乖的等他，今天是怎么回事？
    人不见了，手机还关机，她……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