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过了这个镇,前面就是贤阳山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整一下?”旁边的大汉,骑在一匹深黑色大马上,向身旁的唐遗问道。
这时日,正是渐得冬意之际,秋风阵阵,带着些许寒凉的气息。
那大汉,仅着件单衣,体格壮硕,肤色黝黑,丝毫不为其所动。
旁边的青年人,骑着白马,穿着白衣,身形与那大汉相比,显得十分瘦削。
他轻轻摇了摇头,“过了这个镇,你便可以回去了,这一路辛苦你了。”
“哈,侯爷客气了,这只是我分内之事罢了。”那壮汉笑道,“倒是一路上,侯爷肯听我这粗人讲兵略之事,我这半吊子水平,实在是见笑了。”
言语中,有着些许不舍之意。
那唐遗只是笑,又道:“王宽,你看这贤阳山,又当如何攻伐?”
那王宽听得这番话,略一思索,对着唐遗道:“这贤阳山三面临水,是以其人不乏善水法者,水上攻之实属不智。”
“而这清扬镇,乃陆路唯一之通道。待二旦节之日,镇里夜间清路封门,大军,尤其是铁骑,可长驱至山门前,展开反制之法,不然那护山阵法实难应对。”
“平日精兵数万,便能有所战果。不过听说这贤阳山上,有迈过天埂的神人,惊扰了他,恐怕会再生枝节。”
“不过这多年以来,国内未再有攻打宗门之行径,也只能从‘皇源之乱’找点根据来谈了。可惜,典籍已尽数毁去,在下也不得入门之法。”说完,王宽叹了口气。
唐遗默然不语,作为一名未出朝前的唐家二少,出朝后的三等侯爷,他对当年的“皇源之乱”也只是有所耳闻罢了,更何况是王宽这样的一个小护卫长。
“皇源之乱”,被称为帝国旧皇权派建国以来最大的反扑,标志性事件便是冲击了各地宗门仙家,欲令天下再归中土管辖。
当然结局,再明显不过了。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王宽自觉有些失言,唐遗则是在琢磨着别的事,接下来一路无话。
这清扬镇与贤阳山,相隔百来米,左有界石,朱漆“贤阳山”三个大字。
“侯爷,到了这界石,小的就不能再送了。”王宽略表歉意地说道。
“无妨,你便回去吧,一路慢走。”
“好,那小的就先回去了。”说完,王宽便调转马头往来时的路上去了,只留下唐遗一人,立在道旁。
“呼——”他长出一口气,回头望了望先他而去的王宽,心下有了打算。
放下其他的想法,先进山再说。
唐遗骑着自己的小白马,慢慢悠悠往前进。
远远地看见门楼牌匾上写着“贤阳南院”四个字,笔势同先前的界石一般,平缓无波。
到了山门下,一旁的方亭里,身着蓝衣的看门小修,体格瘦小,眉目倒还算清秀。
他身上的衣物似是不保暖,暗自搓着手。
看见有人骑马而来,快步迎了出来,对着唐遗行了个礼,道:“这位便是唐师兄吧,在下通识门贺兴,今日便由我来迎师兄进院。”
通识门,正规编制中其实并没有这个分门。初入正学的生徒,若无特异之天分,皆需广泛狩猎,再寻问道之法门。
未得分门,便无可言己为修道之人,所以不知何时有了这么个“通识门”的说法,聊以慰藉。
当然,如果在自己的师长,或者保守的师兄师姐面前说,是要被他们责难的。
唐遗倒是不甚在意,下了马,由贺兴牵着,一路往山上去。
“唐师兄,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吧?”那贺兴脸贴着笑,问道。
“嗯,还行吧,不过我现在只想快去见见院长。”唐遗虽然也挂着笑,不过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那贺兴见状,不再多言,带着唐遗一路兜兜转转,到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楼阁前。
“师兄,这里就是院长的书房了,平日里他都待在这。”贺兴说完,便要拉着马走。
唐遗从内里掏出一张票据放在他手上,道:“刚见面,师兄也没什么能当见面礼的,就拿这山下的粗俗之物,答谢小师弟的好意吧。”
那贺兴感觉到票据不小,心想中土来的侯爷果然就是大方。
当即是眉开眼笑,道:“多谢唐师兄,多谢唐师兄,以后有些什么杂活琐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就在草院里吃住的。”
待到贺兴离开,唐遗敲响了“开文阁”的门。
“叩。”
“进来。”
听这声音,确实很年轻啊。
唐遗推开门,周边满目的书籍与挂画。中央有方书桌,一个青年男子半躬着身子,提笔在写着什么。
那男子面色沉静,脸颊瘦长,整个身体被裹在一件高领貂皮衣里,不太合身,大了许多,衬得眉目间的愁苦更甚几分。
唐遗进门来,他未有停笔的打算。只是在灰毫笔吃墨的间隙,看了他一眼。
“侯爷远来,请恕本院招待不周。实属日程冲突,学生们都在修习。”那人淡淡地道。
“无妨,我也是来当个学生的,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唐遗回道。
“那便好。”
房间一时陷入沉寂,只有笔划在纸上的声音。
“既然你入了我贤阳南院,好叫你知道,我就是你们的院长,李子群。”他写完字,终是开口同唐遗说起话来。
“李院长。”唐遗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是从中土来的,我听闻近来年,中土又换了天日,是也不是?”李子群突然发问。
“是,前朝无道……”
“这朝堂变动,百姓哀苦,几时可得安稳,愚人为了一己之私,尽起刀兵……”
唐遗正想扯扯皮,听得他这么讲,回道:“确是如此,不如先生这般,万世一系,子承父业,安定稳固。”
那李子群听得这话,知道唐遗是在嘲讽他,却只是笑了笑。
随后唐遗就被请出了门。
不过唐遗也不恼,他觉得,这次赚大了。他明确地感受到,当他谈及子承父业时,那李子群眼中闪过的厌恶。
对于唐遗来讲,这次退朝进修,目的可从不在于进修。再世为他人,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从开文阁出来,唐遗就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虽然李子群在赶他出门前,把“月一楼”的腰牌给了他,可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哪知道这月一楼在哪。
“去寻个向导先。”如此想着,唐遗往那书声阵阵的处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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