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不自扰

    
    “你在看什么？今夜天气骤冷，小心受寒。”惜曲起一腿坐着，手边是一壶从宁王府带出来的桂花酿。
    “受寒不正好，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什么都做不了，等你们准备好，我只要安心回去就行。”吴雅一手肘杵在窗栏上，面色清冷的歪头靠着半握的手上，视线都在窗外同样冷清的明月上，半点没有分给旁边的惜。
    “你这是……闹变扭？”惜把玩着手中已空的翡翠酒杯，抬眼看向吴雅。
    “你想多了。”吴雅一顿，又悠悠说道，“闹变扭那种奢侈的权利……我可没有。”
    “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若是华诺瑜听到这话，大概会生气的怼过去，而惜只是淡淡的看着吴雅，并没有生气的情绪。
    轻轻一叹，吴雅看着快圆满的的皓月，“时间还真是快啊，上次中秋，我还在夏府和小丫环们吃糕点，喝福伯为我们选的酒，而今年却是趁着节日赶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惜看着吴雅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
    “啊，不对了，那是上上次中秋才是，上次中秋……”吴雅的眼睑抖了两下，微垂下来几秒后，吴雅转身把旁边叠好的被子拉了过来披到身上，继续之前的姿势，不过无论惜再说什么，她都没再回应了。
    赶了二十天的路，再过一天，他们就要进入了湛州的地界了。
    “小二，这附近哪有成衣可以买？”吴雅叫住正要离开的店小二。
    “客官，你们要买衣裳？”小二立刻转头再次打量了一下吴雅几人的穿着说道，“我们这最好的制衣店就是南边红绣坊，那的布料可是最好的，虽然……比起小姐的可能差了点。”
    “你只要告诉我最近的制衣坊在哪就行，别的你不用多话。”吴雅瞥了小二一眼。
    “可这附近都是些小作坊，粗度短衣，恐怕……”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说位置。”冷若虚打断他的话继续催道。
    “这……出了门往右走，约莫200步就有一家小布坊，那里每天都有些做好的衣服，只是料子就有粗糙，有时还有收来的旧衣裳，这些大多是要卖给跑到这里，口袋里还有些余钱的难民的。”小二说得仔细。
    吴雅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在招呼你的。”
    “那几位客官慢用，小的先下去了。”小二恭敬说完就离开了。
    “你要添置衣服？”等小二走后，惜才转头向吴雅问道。
    “是啊。”吴雅夹菜的动作没有停，平淡的回道。
    “蝶儿不是帮你收拾了一堆衣服带来了吗？”惜说着，视线还看了下同桌的蝶。
    吴雅一行一共有十人，吴雅、惜、蝶儿、三个宁王府的侍卫、一个尹玦派来的侍卫、三个皇上派来的宫里侍卫。几人都是寻常打扮，未分主次，不过眼力好些的，从他们的衣服料子就能看出层次分别。按照吴雅的要求，只要桌子允许，一行人都是一桌吃饭。
    “我又想买了，难道不行？”吴雅面无表情看了惜一眼。
    “在这种时候……”惜不赞同的微皱眉提醒道。
    “我已经决定了，你别再说了，快吃完饭，等会儿就去买衣服。”虽然还是慢条斯理的样子，但明显吴雅还是加快了些速度。
    碍于表面上的身份，惜没办法再说什么了，只是末了眼神复杂的看了吴雅一眼。而几位从宫里来的侍卫不动声色的互看了一眼，交流了眼中露出的一丝不满。
    一行人吃完饭后便来到了小二说的那家布坊，等出来时，几人身上的衣服就全换了，变成了布料下等的农家短褐衣裙，接着又来到了车坊，把他们精致的马车寄放到了那里，并且重新买了两辆有些破旧的马车，全部妥当了之后，一行人才重新上路。
    “休……休息一下吧。”吴雅忍不住钻出马车叫住赶马的侍卫。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他们此时已经进入了湛州地界，但还要再过三天才能到州治所大鱼县。
    马车一停，吴雅就有些狼狈的下了马车到路边随便坐了下来，烂马车真的是出乎意料的难坐，身子都快散架了，而且还让人晕得厉害。
    “你没事吧？”惜做到吴雅身边。
    “还行。”
    此时一个水囊被递到了吴雅面前，她抬头一看，是尹玦派来的叫做黑二的侍卫。吴雅一笑，接过水囊，“谢了。”
    黑二面无表情，没说什么就到旁边找了个地方坐着去了。
    哎呀，明明很会照顾人，但看起来真是冷淡啊。吴雅边喝水便看了不远处的黑二一眼。
    “怎么？你和尹玦派来的那人认识？这一路上，我看他很注意你啊。”惜注意到她的视线，语气虽轻快但隐隐带着点质问的意思。
    “这和你无关。”吴雅重新塞上水囊塞子，抬眼冷冷看了惜一眼。
    惜盯着吴雅，过了一会儿后才问道，“你这态度要持续多久？”
    “什么态度？我一直不就是这样吗？”吴雅拍拍衣裙站了起来，“准备出发吧，不了半天就能到瓦县了，到时就能好好休息会儿了。”
    于是，一行人又上路了。
    瓦县，在湛州的西南位置，因其高超的造瓦工艺而闻名。
    “这位小哥，麻烦你先等等，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打听。”吴雅叫住路过的一名男子。
    男子不耐烦的转头，但一看对方的人数，面色立刻就缓和了些，打量了一下这群人后才说道，“几位是外乡人？”
    “是的，我们是来这寻亲戚的。”吴雅回道。
    “寻亲戚？”男子显然是不信的，哪里会有寻常人家这么多人一起来寻亲戚的，而且看着衣服打扮也不是什么富贵之家，分不出什么主仆来。若是逃难来投靠亲戚……看着也不太像。
    “不瞒这位小哥，家中老母身子不行，想见其幺妹一面，然而我那小姨在二十年前远嫁到湛州后，除了前两年寄回过信，之后了无音信了，在湛州，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无法，只好家里这么多人一起上路，寻个照应。”吴雅面露无奈。
    男子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看你们人这么多，我心里还挺纳闷的。不知你们这是要赶去哪里？”
    “我们准备要去州治。”
    “那得往东北方向走，赶点，估计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不赶的话，四五天能到。”男子指着方向说道。
    “请问这附近有能投宿的地方吗？”
    “有是有，不过我们这不是什么大地方，这客栈可能房间不多。”言下之意就是这的一家客栈不一定能住得了他们这么多人，“顺着这条路走，到岔口的位置右转，走一段就能看到两家客栈了。”
    “好的，真是谢谢小哥了。”吴雅笑着说道，“不过还有件事，我想问问小哥，这城里怎么……感觉有些冷静？”
    “既然是外乡人，你们就不要问这么多了，这天灾人祸的事，谁也不好说。”说完后，男子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