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李恕和张德勇开完会后,在开饭前巡查营地, 没走几步, 就听到了几声有点耳熟的鸟鸣。
他驻足站了一下, 边听边回想,很快就一击掌道:“这不是休文的声音嘛!”
不止是他, 还有另一边的张德勇也听到了。他俩跟沈休文接触较旁人更多一些, 而且亲自听过见过沈休文发出这种类型的鸟鸣。
“李校尉,是大人吧?”张德勇循声而来,轻轻问道。
沈休文既然没有公开露面, 而是发出暗号, 显然是不想惊动所有人。
“听着像, ”李恕想了想, 对他一招手道,“你先去看看情况,我在这里等你。”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决定谨慎点。万一是红军搞的鬼, 他俩若是这么轻易被套进去,可就要闹大笑话了。
张德勇一点头, 身形敏捷地营地外掠去。
这边沈休文惟妙惟肖地叫完鸟声, 端木镕和李思明都大开眼界地看着他。
“沈大人,你当真有才!”李思明忍不住赞道。
沈休文失笑, 谦虚道:“只是小技, 不足为道。”
他俩说完, 张德勇也已经走到十步外了。他警惕地望着林中,低声道:“大人?”
沈休文动了动身体,从隐藏的大石后冲他招了招手。
张德勇定睛一看,正是他家大人,忙走了过来行礼。
沈休文扶住他,头往自己身边侧了侧,示意还有人,又对他道:“这是皇上和四城衙门李大人。”
张德勇一下子傻了。什么?!这两个也戴着树枝编的草帽,穿着一身狼狈的泥巴装的人,竟是,竟是他们大宁最尊贵的皇上,和四城最大的官!
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他的目光呆呆地转回沈休文脸上,却见他对自己使了个小小的眼神。
张德勇猛地清醒过来。
老天!他在御前失仪了!
张德勇立即跪倒在地,朝着端木镕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道:“小人张德勇拜见吾皇!”
端木镕原没觉得怎么,但这个像黑熊一样魁梧的汉子突然扑倒在他面前时,还真心里吓了一跳。
不过他也没怪罪张德勇,只觉得虎贲军若是人人都有这块头,估计上战场还没开战,也能震慑一把对方了。
“起来吧,朕是微服出巡,无需多礼。”
“多谢皇上!”张德勇忙又叩首谢恩。
沈休文待他起身,对他道:“皇上和李大人打算到营里去,但不要惊动太多将士,你去安排一下,把这里的守卫调开一会儿。”
“是,大人!”张德勇立刻直起腰杆敬礼道,“我这就去!”
随后他踌躇了一下,又跪地朝端木镕砰砰砰磕了三个头,道:“皇上,小的告退!”
端木镕看着他挪动壮硕的身子如猴般窜了出去,不禁失笑道:“休文,这就是那个屡立战功的突袭营营长?”
沈休文扶着额头笑道:“正是。皇上勿怪,他一直憧憬着有一天能见您,这突然愿望实现了,有点回不过神来。”
端木镕笑道:“看着挺憨,挺好,挺好。”
他又问道:“对了,休文你怎么还要他把人调开?这是说你不能带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营地去了?”
沈休文点头道:“是。这次最后会战,咱们虎贲军正常是抽调一百人过来。整个山头毕竟大,凭这些人做不到万无一失,但到了营地,肯定是十二时辰全方位巡查的。”
他指了指在不远处被李恕和张德勇暂时调开的巡逻小队,道:“这个巡查密度很紧,而且士兵们的警觉性也高,我自认也做不到进去却毫不惊动他们。”
他让李恕和张德勇让士兵们避开,那些巡查队员肯定是心里清楚内有玄机的,或许也会好奇。不过这是上级命令,下级就必须服从。这在虎贲军也是铁律。服从性和执行力是首位的。
端木镕闻言点了点头,头上的树叶也随之跟着颤动。
旁边李思明看得想笑,只是为了礼仪规矩强忍着,而想到自己也是这般模样,就恨不得赶紧到营地里,好好梳洗一番。
他很是佩服皇上,对于穿戴成这样丝毫没有不适,一路上更是十分有兴致地观察模仿沈休文的动作,看着兴致相当高昂。这也让他看出来了这对翁婿的关系有多么融洽亲近。
这时沈休文对他俩道:“咱们走吧。”
端木镕立刻跟上他。李思明也忙跟在皇帝身后。
后面赵元和陈伯材等也悄无声息地跟上,一起走出林子,进入虎贲军营地。为了减少动静,大总管听命带着部分侍从还在山下,等晚些再上来。
李恕和张德勇又迎了上来,将他们带至李恕的营帐,也是蓝军的指挥部。
在这里,李思明发现沈休文所说的红军被擒拿过来的将领竟就是北军都督秦明达。
秦明达看到端木镕进帐,立刻认了出来,上前行大礼道:“微臣拜见皇上!”
端木镕也有些意外,让他起身后,笑道:“原来秦爱卿你也在这里啊!”
秦明达陪笑道:“微臣想多见识一点虎贲军的厉害,所以就来凑一脚热闹。”本来他和沈休文事先商定的是随便派一位参将,不过他突然心血来潮,想亲自体验下虎贲军的手段,就自己亲自上场了。
张德勇来绑人的时候,也是犹豫了下。不过既然秦都督自己愿意,他也就还是给直接给带回营地了。
这事李恕也意外,他方才和张德勇在别的营帐另行开会,主要也是讨论要不要真的对秦明达试验逼供手段。
沈休文看到秦明达在,立刻推算出事情原委,玩笑道:“秦都督,您不会是担心手下的人都跑来咱们虎贲军,所以亲自来这坐镇吧?”
端木镕走到帐中主座坐下休息,闻言也笑着对秦明达道:“明达啊,你这都督看来当得有点辛苦啊!”
秦明达抹了把脸,故作苦脸道:“皇上,微臣实在是没办法啊!眼下虎贲军可是咱们大宁数一数二的精兵之军,我手底下还真是有不少人想要转到虎贲军去,我怎么也得为北军多着想些,只要能多留下些好的,就算舍下这张老脸,也值得了。”
沈休文在旁道:“秦都督,北军百万雄师,人才济济,您可不能小气啊。”
端木镕哈哈笑了起来,对秦明达道:“休文说的有理,明达你大方些。”
秦明达嘟囔道:“皇上,您这是帮亲不帮理啊。”
沈休文此时忍不住笑了道:“秦都督,您说真的啊?”
“哪能啊,”秦明达也摇摇头,笑了起来道,“其实,大驸马,咱们的兵马,不都是皇上的嘛,无论搁在谁手里,也都是听皇上的,您说是不是?”
沈休文心道,秦明达怎么突然和他怼上了?是真心疼自己手里的兵流失了?还是,另有深意?
他略一想,微微一笑道:“秦都督说的对。”
对于他俩说着话竟似乎呛出了些许火气,端木镕看在眼里,目含笑意道:“好啦,都别争了。明达这次说的对,这兵马都是朕的兵马,无论虎贲军还是北军,朕都希望变得越来越好。你俩都要继续努力,替朕管好。”
“是,皇上。”沈休文和秦明达异口同声道。
端木镕又问道:“红军什么时候会过来,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沈休文见他面露疲意,知道是一路上来累着了,看向秦明达,示意他来答。
秦明达忙回道:“回皇上,大概今晚会发起第一次夜袭,至于结束的时间,具体主要要看这次红军的战斗力,他们越强,持续的时间就会越久。”
端木镕点点头,随后含笑问道:“那你估计多久结束,谁胜谁负?”
秦明达老脸一红道:“回皇上,虽然微臣很不愿意承认,但在北军多于虎贲军一倍人数下,北军的将士还是比不上虎贲军,这场对抗红军注定了惨败……”
他又道:“以我估计,红军大概能发起两次袭击,至晚后天早上就能结束了。”
端木镕摘下自己头上的树枝帽,闻言道:“既是这样,那朕先休息了。明天再看红蓝两方的具体情况。”
“是,皇上!”众人应道。
夜里,果然如秦明达所说,红军发起了第一次攻击。但出师不利,上来的队员除了五六个人全身而退,其他人都还没进营地就已经被“消灭”了,一点没打扰道主帐中皇帝的休息。
第二天,端木镕醒来,恢复了精神,关心道:“昨晚情况如何?”
后半夜跟着红军摸进来的大总管,边替他换上新袍,边笑着柔声道:“奴婢在红军后面看了一路,笑了好些次。那蓝军设的陷阱稀奇古怪,真叫人防不胜防。”
端木镕心有戚戚焉道:“那些陷阱是够绝的。朕昨天看过一个,那陷阱兔子跑过去没事,野猪走过去就掉坑了。”
大总管边点头,又边给他戴上玉佩,接着道:“有三十来个人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营地前,就都被蓝军发现了,只逃回去了五六个。那山下还有百十号人,估计还能再来闯一回。”
端木镕笑道:“如此说来,秦明达倒是对自己手□□挺了解,都说中了。”
大总管不知前情,只微笑着没有说话。
不一会,沈休文、秦明达、李思明、李恕等都来给端木镕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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