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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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的眼里充斥大小不一的血块，眼底汇集一滴淤血，将流未流。瞳孔早已涣散，可就是不肯闭上眼，落下来时也许是巧合，那双毫无神采的眼正正好好瞪着萧逸秋。/p
    萧逸秋心中一惊，倒不是这头颅多可怕，而是，这尸体吊着的位置——摘星楼的头顶，正是黔州府衙！/p
    这妇人生前一定极爱美，头发和皮肤都保养地很好，衣着不凡，定不是寻常女子。/p
    顾小拾冲了过来，想抢头颅，萧逸秋趁势一把拎住她的后领，顾小拾不服，双手乱扑腾，龇牙咧嘴地去抓萧逸秋另一只手上的头颅，可是无论怎样都碰不到。/p
    萧逸秋将头颅安放在塌上，食指敲了敲腰间玉佩，“还不出来？”玉佩铃铃作响，一股青烟飘了出来，渐显人形，周青青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看到顾小拾拼了命地抓头颅，一挥手，二话不说又把顾小拾打晕了。/p
    “……”萧逸秋无言看着她。/p
    她尴尬假笑了下，“这样多省事。”说着接过顾小拾，抱在怀里，“这样多乖，就是她身上太冷。”/p
    萧逸秋扶着萧暮云和随从，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见周青青要上去，“慢着，怕上面有埋伏。”/p
    “埋伏？这还不简单？”周青青拽着头颅的头发，往上一抛，上面没有任何动静。/p
    头颅被抛到了最高点，眼皮动了动。/p
    周青青笑着说：“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她还没得意完，正下落的头颅嘴巴一张，吐出一摊秽=，完完全全地、一丁点不剩地全落到了周青青头上。/p
    周青青还没反应过来，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秽=，那秽=还扭了扭，再一看，周青青吓得失声尖叫，那分明是一堆蛆虫！/p
    蛆虫爬满了全身，在四处钻，四处蠕动爬行，一窝一窝地盘踞在衣服上，自然也爬了顾小拾一身。/p
    虽说她身上也有这些，但别人身上的都跑到自己这来，怎么能不觉得恶心？/p
    “哎呀！这！”周青青笑不出来了，忙抖落掉，萧逸秋虽也沾了一身血，但没周青青这般惨，后退了两步，先一步扶起萧暮云和随从，上了地面。/p
    周青青不忘骂道：“喂！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还有没有良心！怎么能对我一个女儿家不管不顾！”她气得一跺脚，也爬上地面。/p
    府衙无人，至少是这间屋子无人。这是一间药房，里面大大小小堆满了瓶瓶罐罐。/p
    大概是听到周青青尖叫，随从慢慢转醒，萧暮云因失血受伤还在昏迷。/p
    萧逸秋在药柜上翻找治疗外伤的药粉，周青青放下顾小拾，把她身上的蛆虫一点点拍走，还不忘继续骂萧逸秋，“你就算不是个男人，也还是逍遥弟子吧？刚才情况那么危机，你竟然先跑了？”/p
    萧逸秋不紧不慢回道：“你想我怎样？我总不能替你抖下来吧？不然，你现在肯定是要骂我‘登徒子’，专挑时候占你便宜。”/p
    他说得对，不管怎么样，周青青都会骂他，‘没良心’总比‘登徒子’听起来顺耳。/p
    周青青这下没话说了。/p
    随从轻轻咳嗽两声，“多谢少侠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想，我留在这里也是碍事，先走一步，日后遇到少侠定报今日大恩。”/p
    萧逸秋道：“你受了些惊吓，还是留这里静养两日再离开也不迟。”/p
    “多谢，不必了，我这人总讨人厌，不想污了大家的眼。”/p
    周青青见过随从的面容，心中不免酸涩，可又没有什么能让他留下的理由。/p
    人如浮萍，在江湖中，随波而聚，随波而散。/p
    周青青把身上剩下的银子给了他，好歹劝说他收下，毕竟这个世道，没钱寸步难行。/p
    随从走了。/p
    萧逸秋已找到治伤的药，扯开萧暮云伤口附近的衣服，慢慢撒上去。/p
    远处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奔向药房，萧逸秋和周青青警惕地站起来，随着脚步声渐近，来人终于出现在门外，是随从回来了。/p
    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不停喘粗气拍胸口，还被门边躺着的无头女尸绊倒，绊倒后又赶忙爬起来，抓住门栓死死插住门。/p
    “怎么了？”周青青问。/p
    “外……外面……”/p
    萧逸秋蹲下，平视着他，“外面怎么了？”/p
    “地狱！地狱啊！”随从尖叫一声，昏死过去。/p
    萧逸秋和周青青对视一眼，萧逸秋说：“总是要出去的，我去看看，你照顾好他们。”/p
    越往外面走，外面的笑声就越大、越欢乐，萧逸秋的脚步越轻，越慢，他实在想不通，黔州正值危机时刻，究竟有何事值得开怀大笑？/p
    笑声就在这面墙外，前面有个圆拱门，通向墙外。/p
    萧逸秋悄悄探出头，向墙外张望。/p
    这一看不要紧，只一眼，便看得萧逸秋胃里犯呕，四肢发酸，几近窒息。/p
    墙外有许多人，地上有许多血，他们赤身裸体欢笑着，蹦跳着，毫无羞耻心，时不时啃食对方或是自己身上的肉，有些大笑着，伸手抠出自己的眼睛，呈给别人看！/p
    地上有无数个眼珠，无数碎肉，无数具残破的肉体，无数将下地狱的灵魂！/p
    在同一个圆拱门内，另一个空间，在萧逸秋旁边，站着一位蓝衣文人，他正是在芦苇荡时，要救顾小拾的那人。/p
    他看着圆拱门外这一幕，握紧了拳头，“我离开墙里时，还不是这样，大家都很好。”/p
    还是那位老人在旁边，老人已不忍心看下去，背过身，“人间早已成地狱，不看也罢，不看也罢，不能在这里呆太久，速速离开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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