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骆养性喊了一嗓子,暗自庆幸这小厮来得正是时候,要再不来同知大人敬两杯自己真吃不消了,“抬起头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两名女孩含羞带怯的抬起头,齐声道:“见过各位爷。”
这两人脸色白如纸,显然是涂了不少粉,姿色中上,身形瘦弱的跟林黛玉似的,一人穿红一人着绿,红绿搭配瞧着好似红花绿叶。
陈德水和高加新见两名女孩抱着琵琶,估计是弹琴来着,稍稍放了点心,若是真要招妓他们可消受不了,说不得就要走了。
陈明峰扫了一眼,开口说道:“弹一曲《春江花月夜》我听听。”
两名艺伎应了一声,各自坐下,拨弄琴弦浅吟低唱。
封万里抵达漳州之际,陈明峰设宴款待,也是招来艺伎弹琴助兴,他听了十分喜欢,对这曲《春江花月夜》记忆尤深,第一曲便点了。
明朝勾栏有分艺伎和娼妓,艺伎通常是卖艺不卖身,著名的“秦淮八艳”便是艺伎的代表。此刻天启年间,秦淮八艳是不用想了,喝着小酒听听小曲,算是明朝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两名艺伎弹了一曲又一曲,陈明峰六人推杯换盏喝得尽兴,
喝得七七八八,高加新起身去茅房,陈德水也跟着去了。
明朝的白酒都是低度酒,远没有二锅头劲头大,今天是高兴两人敞开了喝,喝得满面红光,走路都有些飘,相互搀扶着下楼梯。
“老陈,你慢点。”
“没事,老高,我跟你说,这点酒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陈德水吐着酒气,用力的摆手。
陈德水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下楼,迎面撞见一群人上楼梯,五六个伙计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
一群人一拥而上挤满楼梯,一个身穿蓝色绸布的伙计用力一撞,正撞上陈德水的肩膀,他立足不稳,往后便倒。
后面的高加新伸手来扶,一下没托住,陈德水仰天倒地,混乱中手掌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疼得他大叫。
“手,手,我的手。”
“鬼叫什么,滚开,没看到我家公子上楼?”穿蓝色绸布的伙计用力推开高加新,一脸讨好的转身向身后的公子说道:“公子请。”
高加新立足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头上四方巾脱落,露出短短的寸板头。
“髡贼,髡贼,公子,此人是髡贼。”一个伙计指着高加新大笑道。
“必是倭寇无疑。”
“抓起来送官。”
那公子轻蔑扫了高加新一眼,傲然道:“将倭寇抓起来,交给宋千户法办,另一人必是同伙,一并抓了。”
几名伙计争先恐后,扭住高加新和陈德水,穿蓝色绸布的伙计照着陈德水的后退狠狠的踢了一脚,喝道:“好你个倭寇,胆敢来漳州撒野,不知死活。”
陈德水竭力分辨道:“我们不是倭寇。”
“还说不是倭寇,你这髡贼死到临头还想蒙混,呸。”
“我们真的不是倭寇,我们是海商。”高加新连忙说道,“真是误会。”
“狗屁,我瞧你二人分明是倭寇。”一名伙计照着高加新的脸颊就是一拳,喝道:“老实点。”
“明峰,明峰,明峰。”陈德水眼见说不清楚,高声呼喝。
公子哥眉头一皱,停下脚步:“他们还有同伙。”
几名伙计笑道:“这漳州地界,容不得倭寇猖狂,我等便为公子擒拿倭寇。”
包厢内,艺伎一曲奏罢,双双抱着琵琶低头整理衣服下摆。
封万里调笑道:“两位小娘子过来陪我们大……掌柜喝一杯。”
他本想说陪“大人”喝一杯,话到嘴边顿时醒悟,赶紧咬着舌头说大掌柜。
陈明峰眉头一皱,扬手示意众人安静。
封万里一惊,以为陈明峰怪罪,慌忙起身,正欲请罪,忽然听到陈明峰开口说道:“你们听到有人叫我没?”
童成说道:“卑职好似听到了。”
陈明峰点了点头,霍然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抬头望去只见楼梯处几名伙计扭着高加新和陈德水拳打脚踢,气得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住手”。
“果然有同伙。”
几个围殴陈德水和高加新的伙计转身围了过来,瞧着陈明峰孤身一个人都想抓住向自家公子请功。
陈明峰怒极,暴喝道:“童成。”
身为同知大人的随扈,陈明峰走到哪童成便跟到他,见他急匆匆的出门,当即便跟了出来,听见上官呼喊,童成轰然应诺:“卑职在。”
陈明峰伸臂一指:“给我拿下。”
童成二话不说,脚尖一点越过陈明峰,两拳就放倒了前面的两名伙计。
封万里随后跟了出来,听到陈明峰命令,虎吼一声上前助阵。
骆养性喝得有些晕,反应慢了半拍,见三人都出去了也跟着出去,出来一看好家伙童成和封万里都干上了,想着自己加进去也捞不着功劳,转身狂拍隔壁厢房的大门,吼道:“都给我出来,有狂徒行刺同知大人。”
这一下炸了窝,所有锦衣卫一窝蜂的奔了出来。
骆养性当机立断,吩咐道:“张兴、潘越,封锁所有出口,不得放走一人,余下的随我保护同知大人。”
锦衣卫此来俱是便装,并未携带武器,骆养性从北镇抚司带来的锦衣卫都是精锐,依从号令各自行事。陈明峰原本的南镇抚司随扈跟随骆养性护卫陈明峰左右。
陈明峰眼望前方,耳听四面,对骆养性周密的部署颇为赞赏。虎父无犬子,瞧着骆养性年纪轻轻,也不全是纨绔子弟的做派,还有几分真材实料。
六名伙计不过是看家护院的家丁,平日仗着东家的气势欺男霸女还行,正遇上锦衣卫的千户百户,分分钟被打出屎。
童成和封万里赤手空拳,三两下就放倒了六名惹事的家丁,两人一左一右围住那公子哥,宛如两头猛虎瞧着小绵羊。
那公子脸色大变,连退两步,抵住楼梯扶手,颤声问道:“你……你是何人?”
封万里怒喝道:“好大的狗胆,胆敢冒犯锦衣卫指挥同知,我看你活腻了。”
“锦衣卫”三个字有如霹雳,那公子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的说道:“大人赎罪,大人赎罪,我……小人实不知,小人万万不敢冒犯大人。”
陈明峰扶起陈德水和高加新,问道:“叔,高叔,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没事,”陈德水摇头道:“就是喝多了没站稳。”
高加新可没陈德水的好脾气,他被踹了好几脚,右脸颊还挨了一拳,半边脸都失去知觉了,闷哼道:“明峰,这帮人说我们是倭寇,对我们拳打脚踢,还说送我们去见官。”
陈明峰冷着脸喝道:“架起来。”
锦衣卫随扈如老鹰抓小鸡一个个架起被放倒的伙计,站成一排。
“高叔,谁打的你?”
高加新一眼扫过去,指着右手第二个伙计说道:“这小子撞的我,还打了我一拳。”
陈明峰歪了歪脑袋,说道:“童成,废了他。”
童成一记“撩阴腿”踢中那伙计的裆部,那伙计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双手捂住裆部全身抖得像个筛子。
别说看那伙计的惨样了,光听声音就知道蛋碎了。
陈明峰摇头叹道:“童成,我是叫你废他的手,不是叫你废他的蛋。”
童成点头:“卑职明白。”说着抓过那伙计的右手臂一折,“咔嚓”两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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