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对,对,这样的事,不论太后的真实意图是什么,都不能让这封懿旨召告天下。
此事关系的已不仅仅是太后一人的声誉,它还关系着先皇以及整个大齐皇室,这封懿旨一旦召告出去,就等于告诉天下人,大齐的赵氏皇族有多么的龌蹉寡情......
自己真是吓傻了,被宗室的两位王爷一语点醒的赵瑾激动之余正要开口下令的时候,却不想软塌上的皇帝就在这个时候悠悠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将话头截了过去:“不,既然是太后临终前的懿旨,岂能无端埋没它?”
“这事的真相朕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既然已经知道了,却还让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的坐在这个位置上,这让朕情何以堪?朕,还没有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冯既,出去安排敲丧钟吧,诸卿,待办理完大行太后丧事后,便着六部共同核查前太子谋逆案一事,一旦证明事情属实,朕将亲下罪己诏......”
“父皇!陛下!请三思!”太子和赵氏宗室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宣和帝,群臣也跟着跪倒在地,纷纷出言劝阻,唯有林尚书和岑阁老拧眉抿嘴,站着没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平民百姓犯了错,要受惩处,朕身为皇帝,知晓了这么大一件泼天冤案,难道只因事涉朕的声誉前程,就要让我隐瞒下去?”宣和帝眉一皱,冷冷的看着太子和众臣。
“陛下,臣理解您的心情,但臣仍恳请陛下三思,先不说这事的真伪,即便此事为真,它所涉及的已不仅仅是陛下一人。”
“陛下若真下了罪己诏,将置先皇于何地,又将置大行太后于何地?”宗室王爷福王第一个开口,苦口婆心的劝道。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此乃为君的基本之道,父皇和母后若真犯了错,就应当纠正过来,当然,他们如今已经不在了,可我这个做儿子的还在君位上。”
“只要证明此事属实,朕将亲自向天下人公布此事,亲下罪己诏,并引咎退位,带发入皇家寺庙修行,为母后和父皇赎罪。”宣和帝接了福王一眼,一脸悲痛的开口道。
福王、各宗室以及诸大臣都听得目瞪口呆,陛下什么时候,嗯?变得如此的伟岸和刚正不阿?他们有心再说点什么,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偌大的宫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陛下,臣想再问一句,若一旦证实此事属实,陛下下罪己诏,引咎退位,大位当由何人继承?”沉默了半晌,福王打破了寂静,再次挣扎着开口。
原本太子是现成的,可若皇帝都因此引咎退位,太子又有什么资格继位?
原本已被皇帝一番话给震得心若灰死的嫔妃们闻声顿时满脸希翼的朝宣和帝望了过来。
“自然是先找到先太子的遗孤,恢复他的身份,然后再由六部九卿,共同商议继位人选。”宣和帝一脸理所当然的答道。
“......”太子,宗室,群臣和一众嫔妃皆听得呆若木鸡。
“好了,丧钟已响,你们先下去,通知家眷入宫守孝吧。”当九九八十一声丧钟敲响之后,宣和帝从榻上坐了起来,恹恹的朝群臣挥了挥手。
卢国公和江侯爷等人如行尸走肉般从慈宁殿走了出来,一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能缓过神来,太后临终前的懿旨本已惊得他们六神无主,没想到皇帝也被鬼附了身一般,变得,如此奇怪!
“林大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出了皇宫,岑阁老瞅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拦住了林尚书,一脸狐疑的盯着他问了一句。
“阁老大人说笑了,我能知道什么。”林尚书打了个哈哈。
“你少给我打哈哈,今日看到大行太后的懿旨,只有你不觉得奇怪,此事似乎早在你的预料之中,还有太后和陛下的反应都太奇怪了。”
“前太子有冤,当年的老人大多都略知一二,可这些年来谁也不敢提,陛下更非像他所说的对此一无所知,以他们的为人,若非没有办法,太后不可能留旨自尽。”
“陛下也不可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顺着太后的懿旨往下爬,前太子的遗孤是谁?竟有这样的能耐将太后和陛下逼成这样?嗯,莫非这事和那无生罗刹有关?”
岑阁老微眯着眼,一脸所有所思的开口,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由一震。
“岑阁老,你年纪不轻了,反应还这么敏捷,不太好。”林尚书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声。
“臭小子,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不对啊,那无生罗刹听说是木侯爷的孙女,她不可能是前太子的血脉......”岑阁老瞪了他一眼,不过随即又摇头不止。
“阁老,你是不是忘了重点了,以您的身份地位,您现在不是应该担心,陛下下了罪己诏之后,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么?”林尚书见状忍不住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担心个屁,那位都有能耐把萧太后和陛下逼成这样,还能没后手?”
“我一个老头子担心这些干什么,等这事一了,我就告老还乡。”岑阁老瞟了林尚书一眼,说完这句话后,背着双手,施施然的走了。
“这位阁老倒是妙人。”岑阁老离开之后,林尚书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得一道清润柔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木小姐,宫里发生的事你已经知道了?”林尚书转身一看,发现木君璇站在离他只有四五步远的位置,面露微笑的看着他。
“听到丧钟了,萧太后倒是比我想像的还要决绝果断一些,她虽为女流,但,确实算得是个人物。”木君璇答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木尚书问。
“皇帝是怎么打算的?”木君璇不答反问。
林尚书将宣和帝的意思重复了一遍,木君璇听完之后,沉默了一会,才接口道:“就按他说的做吧,等到宣布太平身份的那一日,我会以为太平监护人,呃,以他亲属的身份到场。”
“治丧这些日子里,你们多注意太子和宗室的动静,可别搞出什么兵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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