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前几日告假,说你母亲生病了?”
小彦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又不得不低头道:“程司长好记性。”
程谨之将刚各地刚报上来的政绩打开放在了眼前,手里还拿着毛笔写写画画的,嘴上却道:“既然你有一片孝心,那我也不好还强留你在这里,去段大人处领了惩罚,就回家去吧。”
程谨之口中的段青是管理这些通侍的人,他们犯了什么错,也都是有段青处理的。
这惩罚不算太重,小彦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没有什么好争辩的,听完吩咐便退了下去,只是眼神上似乎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程谨之除了处理了小彦这个小小的通侍外,便再没了什么大动作。
协政司上下也都放了心,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按着之前的,也没了刚听到换顶头上司的那份小心。
程谨之这番不作为的样子,落在崇文帝眼里却是满意至极,只要程谨之不将协政司经营的宛若铁桶,变成他的一言堂,那自己就是放心的。
日子进了最热的六月,就过的无比的快。
为了不拖到冬天举办婚礼,慕容知婉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入了七月的时候,礼部就开始给慕容知婉置办嫁妆了。
虽然慕容知微是长女,但慕容知婉嫁的是戎狄王子,自然跟程谨之这个小侯爷是不一样的,崇文帝便拍板,先办完了慕容知婉的婚事,再谈慕容知微的。
公主出嫁,那自然是简单不了的,更何况跟慕容知微这个长女不一样,因着高贵妃的缘故,崇文帝是真的将这个女儿碰在了心尖上疼的,连跟去戎狄的奴仆,都是崇文帝亲自一个一个亲自过目过的。
出嫁那天,紫金城人人都挤到了大街上,争着要看一眼这和亲公主的风姿。
前面护卫开道,后面是成群的奴仆,嫁妆,将慕容知婉众星捧月般,拢到了中间。
可坐在花轿里的慕容知婉,脸上没有一点点新娘子该有的喜气,反倒还满眼愤怒,戾气横生。
崇文帝带着皇亲贵族和文武百官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着女儿的喜轿离去,余皇后笑着跟诸位说着祝副话儿,高贵妃却又哭又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
突然,高贵妃的贴身宫女咐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乎话,立时高贵妃的面色就变了,连掩饰都忘了掩饰,一张美艳的脸上全是震惊。
“爱妃怎么了?”
崇文帝皱眉看向高贵妃,今日是两国联姻的大喜事,他可不想因为高贵妃舍不得女儿而触了霉头。
“无——无事,”高贵妃忙抬了头,换上一副笑脸,笑道:“臣妾宫里突然出了点事,得先回去一趟。”
崇文帝眉头一皱,便听的余皇后在旁边道:“今日可是婉儿出嫁的大日子,妹妹你宫里能有什么大事,比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嫁还重要吗?”
崇文帝也因为高贵妃刚刚的话面露不喜,若是以往的高贵妃,此时就忙着哄崇文帝高兴了,可今日的高贵妃似乎是真的有了天大的事,不得不提前离开。
看着高贵妃纠结不已的脸,崇文帝皱着挥了挥手。
虽是准了高贵妃先回去,只是心里却对高贵妃添了几分不喜。
顾不得想别的,高贵妃强笑着行了行礼,忙往回走去。
程谨之身为协政司司长,自然是在离崇文帝最近的地方站着,此时将高贵妃的反常全看在了眼里,心里疑惑之下,却又不好擅自离开,便朝着不远处的潘辅尘使了个颜色。
潘辅尘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将自己的一个亲信唤到走到避人处,朝他嘱咐了几句话。
那人穿着宫里头侍卫的衣服,听了潘辅尘的吩咐后点了点头,随即就尾随着高贵妃而去。
高贵妃走了,但是崇文帝还没离开,众大臣为了表示忠心,当然是一边陪着崇文帝目露不舍看着慕容知婉远去的婚轿,一边说着崇文帝和慕容知婉父慈子孝云云。
高贵妃离了众人的视线,也不敢用贵妃的仪仗,喝退了其他人后,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从一路快走,直到看到了一个二八佳人,做着小丫鬟的打扮站在路边。
等到三个人离的近了,高贵妃看到那姑娘的长相后,高贵妃面上更露焦急。
“婉儿,你怎么在这里?那轿子——”
是了,眼前的人正是慕容知婉,她看到自己的母妃过来,还没来的极说话,就被自己母妃一耳光打偏了头。
“你糊涂!这样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一旦露了馅,不仅戎狄和大魏关系顿时紧张起来,整个高家也会陪你玩完!”
慕容知婉似乎被这一耳光打傻了,心里见到自己亲娘的喜悦一下子就被浇了个透凉,红着眼睛委屈道:“儿臣只是不想嫁到戎狄去。”
“那你也不该这样!”
高贵妃简直要被这个女儿蠢哭了,“你不去便是不去,直言向你父皇讲,他难道还会拿绳子捆了将你送上花轿吗?”
“可是——可是安儿说,若是儿臣同意的话,父皇就会记得儿臣对大魏的贡献,对母妃,对三皇弟好,还能让三皇弟做太子。”
“安儿?安儿是哪个?”
高贵妃沉下了脸,这个安儿,可真是玩的一手好计谋,偏偏自己这个傻女儿,被人骗了,如今还在这里数着别人的好。
自己最近就奇怪呢,怎么最能闹腾的女儿,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反到不吱声了,原来是早备好后手了。
“安儿就是儿臣的贴身侍女啊,那戎狄王子来求亲时,姐姐定了亲事,安儿就告诉儿臣,若是儿臣能主动提出来远嫁,免了父皇的忧心,那父皇一定会对儿臣心存感激,儿臣便能在紫金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慕容知婉不疑有它,毫无芥蒂的都说了出来。
“娘娘,这安儿——会不会是皇后的人?”
高贵妃的贴身宫女听了慕容知婉的话,在一边悄声的问高贵妃。
“本宫怎么知道?!”
高贵妃烦闷的大喝了一声,吓得她的贴身侍女身子缩了缩,不敢再多舌了。
这时候慕容知婉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看了看自己母妃实在有些不好看的脸色,有些瑟缩道:“母妃,儿臣是不是 做错什么了?”
“你还知道错?”
高贵妃狠瞪着自己以前连大声说话都舍不得的女儿,一时有些后悔,也是自己太惯着了,才会将她惯的这般的没有一点点的成算。
看着高贵妃满目的忧心,慕容知婉想了想劝说道:“母妃放心吧,安儿已和儿臣商量好了,安儿替儿臣上花轿,一但过了边界,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那时候就是他们戎狄弄丢了人,跟咱们没有关系的。”
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高贵妃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你这说白了就是逃婚,是对戎狄的蔑视,人家不出兵都还是好的。”
这才意识自己真的想简单了,慕容知婉也焦急起来,她只是想既拿到好处,又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才能和安儿一拍即合,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儿臣怎么办?母妃,儿臣会被父皇骂死的。”
高贵妃阴沉着脸,她当然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作死,只是事到如今,只能尽力的想办法补救了。
“你先在紫金城内找个地方住下,注意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了,等过几天,本宫派菊香给你送些财务来,你就远远的离了京城,不要再回来了。”
慕容知婉脸色一变,“母妃——儿臣不愿意离开皇宫,儿臣知道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您就想想办法吧。”
“本宫能有什么办法?本宫能想办法保住你的小命就了不得了,”高贵妃也是气的脸色发青,又不得不站出来替自己女儿收拾这个烂摊子。
“单是这样还不够,还要送信到你外祖家去,趁着大家还没发现,让她悄无声息的死了就是,只要你不出现,这件事就瞒得住。”
听到还要杀人,慕容知婉的脸色便微微的有些发白,“母妃,真的要杀了安儿吗?安儿可是因为儿臣才出了这样的主意啊。”
高贵妃厉声道:“若是她不死,咱们一家子都得遭殃,既然她替你想出这个办法,那一应的后果,就都由她担下去便是。”
慕容知婉那还要说什么,高贵妃却是不愿意听了,“你还是先去找住处吧,你父皇还在城楼上站着,本宫得先回去了,若不然你父皇就该起疑心了。”
“母妃——”
高贵妃转过了身子,不理会慕容知婉的哭叫,直往城楼的方向走去。
她的贴身侍女菊香有些不忍心道:“娘娘,奴婢知道您是疼爱公主的,可是您就这么走了,公主这定是要伤心的啊。”
慕容知婉是高贵妃怀胎十月生下来,又一直教养在身边的,外人看了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是高贵妃自己?
可高贵妃到底是心性坚与常人,此时也只是道:“伤心就伤心吧,也比丢了小命好,你找个可靠的人,悄悄的将我刚才说的递到家里去,再找几个人暗中保护着公主,记住,叮嘱保护的人一定要小心提防着皇后,说不定那小安还真像你猜的那样,是皇后的人。”
菊香点头,扶着高贵妃慢慢的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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