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心虽然近几年表现的温柔了许多,但也不是什么善茬子,长公主对她有多不满,白明心知道的清楚,而且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她自己作出来想要平南侯府自动来退婚的。
若是放在以前,白明心就是正面对上长公主,也只是上去见个礼,不会多说半句话,只是如今绿娘还在她手里,白明心得掂量着自己的话,怎么样说才能既让长公主这次放了绿娘,还要让她保证不再对绿娘出手。
“长公主殿下,不知您亲自来绿云阁,是为了何事?”
朝绿娘投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白明心又微笑着问长公主。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朝白明心看了一眼,“我来做什么,明心你要是不知道也不会赶来的这么巧了。”
白明心面色丝毫不改,“殿下说笑了,明心只是日前跟明心姐姐约好了今日来找她玩,又听底下人说是长公主到访,便连忙来拜见。”
“那也算是你有孝心了,不过——”
长公主忽然眼神犀利,话锋一转对白明心道:“你终究是要嫁到我候府来的,还是要理一理身边人的关系,这样身份低贱之人,你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
长公主高高在上,眼神看一眼白明心,然后斜觑了一眼绿娘,似乎绿娘连让她正眼看一眼都不配。
绿娘被她这一番羞辱之词说的身子直发抖,白明心这下才看见,绿娘葱根似的纤长十指,已经是血迹斑斑。
这是被用了私刑了。
“长公主殿下,明心和谁来往是明心自己的事情,长公主似乎管的有点多了。”
这句话已经是有些大不敬了,白明心却已经顾不得,她现在已经是愤怒到极点。
明明是她自己的儿子狗皮膏药似的缠着绿娘,凭什么不回家去管管自己的儿子,到在这里跟绿娘过不去,难道就因为绿娘不及她儿子身份尊贵吗?
上前将绿娘扶的站了起来,绿娘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似乎腿也受了伤。
“放肆!”
长公主还未说话,她身边的侍女到先叫喊起来。
白明心不说话,看过去的眼神却将那侍女吓了一跳。
长公主摆了摆手,便也没有人计较白明心的做法合不合规矩了。
那侍女被白明心的眼神吓的不敢抬头,又强撑着道:“是这贱婢先对长公主殿下无礼的,这也是她咎由自取。”
白明心一声冷哼,“我的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知道,不用这位姐姐再来提醒我一遍。”
长公主这下是真的冷了脸色,“白明心,不要以为有允昶护着,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对我这样无礼,难道这就是你们尚书府练出来的规矩吗?”
白明心挺直身子,“至少我们尚书府没有这种恃强凌弱,以多欺少的规矩。”
白明心这般的强硬,倒是长公主一时下不来台,又被她话里的意思说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白明心你放肆!”
长公主一声厉斥,“说到底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白明心铁着脸不发一言,这更是让等着白明心服软的长公主怒火更盛,少不得想着等白明心嫁进了平南候府,如何如何的磋磨她一番。
从她一生下来,她的父亲是皇帝,她的母亲是皇后,她的亲哥哥是太子,嫁了人,婆家也是因为她的身份将她当成菩萨一样的供着,哪里有人敢给她一点点委屈受?
偏偏到了自己儿子这里,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好在她还记得要自矜自己长公主的身份,闭了闭眼,竭力将怒火压了下来,“既然你非要护着她,那本公主也就明说了,只要她不勾着允文来这里,本公主也就不来找她的麻了。”
长公主气,白明心更是气。
“只要长公主殿下看好自己的儿子,我保证我姐姐再跟你儿子没有半分关系!”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只是白明心还未硬气多久,绿娘就拦住了她。
“不,明心,这件事我来说——”
白明心还没见过绿娘这般虚弱的时候,忙心疼的扶住了她,绿娘却对白明心笑了一下,然后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站直了身子。
绿娘行了个最郑重的大礼,白明心敢保证,整个紫金城里,再找不出一个将这大礼行的如此优雅,有风骨的千金小姐了,然后白明心又看着绿娘在长公主面前深深的伏下了身子。
白明心想拦着着她,却生出和在听说程谨之去戎狄,自己却没有资格拦着如出一辙的无力感,她只能眼看着绿娘这样,一下下的将自己低进了尘埃里。
“长公主殿下,绿娘情愿抛弃了一切,不要绿云阁,也愿意朝着长公主想要的方向改变自己,只求长公主能让绿娘陪在允文的身边,侍妾也好,奴婢也罢,只要能陪在允文身边,绿娘什么都不在乎了。”
白明心听见绿娘这样说道。
她侧过了身子,不忍心看着这一幕。
可那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却只冷冷道:“就凭你,也配做我儿的侍妾吗?”
绿娘不说话了,白明心看见她的身子在微微的发抖,她知道,绿娘姐将自己的自尊看的比什么都重。
好一会,这个将自尊看的比什么都重d饿姑娘接着道:“长公主殿下,绿娘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平南侯府的小侯爷,只是小侯爷对绿娘有救命之恩,绿娘只求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小侯爷。”
这般的低声下气,却没有换来长公主的理解。
“既然你知道你配不上,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了,以后允文也不会来见你,你也就当你们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至于救命之恩,我儿心善,路上看见个受了伤的猫猫狗狗,他也都会救一把,你也不必将这当成个事儿。”
这话说的伤人,连白明心都觉得听不下去皱起了眉毛,更不要说被比作猫猫狗狗的绿娘了。
这还不算完,长公主又接着说道:“允文是我侯府长子,注定是要继承侯爷的爵位的,但若是你这般的女子在他身边,那你要将来的少夫人置身于何处?侯爷是绝不会放心将爵位交给这样的允文的,你在他身边,只会断送了他的前程,我这样说明白?”
绿娘终于死心了,她想曲一曲放在头两边的手指,却发现手指早已经没有了知觉。
闭了闭眼,绿娘道:“绿娘知道了,以后也绝不会跟小侯爷来往了,还请长公主殿下放心。”
爱一个人,是肯为了他赴汤蹈火的,但若是知道自己的感情会对他造成困扰,那就算是再爱,就算是拿刀架在了脖子上,那也是不肯多走一步的。
“嗯。”
看着如此识相绿娘,长公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吉挲,咱们也该回去了。”
那个被白明心眼神吓住的侍女忙走上前来,将长公主从太师椅上扶起。
她们从白明心身边经过的时候,白明心闻到了长公主身上有淡淡的牡丹花香,华贵到任何人也不能亲近,就像她手指上那个镶着红宝石的黄金护甲,美丽却冰冷。
快要擦身而过,白明心听到她说:“明心,你跟她不一样,你是尚书府的嫡出小姐,所以我会允许你进我侯府的门,但若你若是跟她一样的身份,今日被这般对待的就是你,不要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这次我原谅你,只是看在允昶的面子上,但若是还有下次,你就自己掂量掂量吧。”
白明心恍然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白明心有些怔怔地,长公主也不再多说,迈着步子出了房间,剩下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出。
房间里再没了外人,白明心突然听见绿娘低声呼了声痛,被这一声唤回神智的白明心忙弯腰将绿娘扶了起来。
看着如此担忧的白明心,绿娘反而笑了起来。
“这回怕是要劳累明心照顾我几天了,他们下手可真狠。”
白明心惊慌起来,她知道绿娘伤的很重,却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只得忙朝外面喊道:“侍书,快叫大夫来,绿娘姐受伤了!”
侍书听见绿娘出了事,也不敢耽搁,在外面应了一声后,忙跑去外面找大夫了。
好在绿云阁她们也是常来,对着周围也算熟悉。
侍书脚步匆匆的去找大夫,白明心又朝外面喊,“人都死光了吗?还不快进来个人帮忙!”
白明心这一声中气十足,房间外面也听的清楚,立时也进来了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将绿娘扶回了她的房间。
没一会大夫就来了,看了看绿娘的伤,也是十分的惊讶,“你这是从悬崖上滚下去了?”
绿娘一声苦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罢了,原是我不该做痴心妄想。”
这一声道尽了她的千万分苦涩,大夫知道这里面也很是有事情的,也不多问,静悄悄的开好了药,然后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白明心。
“这位姑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十几处,好在都没有伤到骨头,这药是外敷的一日三次,只是——”
看着大夫欲言又止,白明心心里咯噔一下,强笑着道:“姐姐也累了,不如让她好好休息,您跟我出来说吧。”
绿娘却拦住了他们。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这十几年什么大事情没见过,生死也早就看淡了,大夫不妨就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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