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该……”薛伊筠依然不能接受,“就算我这里说的过去……分局那边……老刘那边……特别是渺渺那边……你们要怎么交代……”
二人一时都说不出话了。
“好吧。这件事以后再议。”苏蓟北道,“今天我们还是先来解决738的问题,对于这些问题你知道多少?”
明七少挠了挠头道:“这两年我一直打着去阿梅尼卡游学的名义在战略局,黑色事件之后也一直在避风头,今天确实刚回来,对于部队的事情还真是不太了解。”
于是薛伊筠把部队出现的种种情况给他讲了一遍。
“我只知谢党把持朝政,贪腐横行,吏治败坏,却不知部队而今也成了这幅德性?”
苏蓟北冷哼道:“方才的账本你也见到了——一个小小的司务也敢明目张胆地吃兵肉!喝兵血!我下连不过一个星期,在那营房餐餐不过洋葱咸菜,食不果腹!饭都吃不饱!你以为下面的人没有怨言吗?这还打什么仗!”
“你也是从基层上来的,你难道不知道治军不严则师出无名!将领只知升官发财,上行则下效,这种作风的士兵一旦上了战场会是如何的面目你敢想象吗?那些真正为了投军报国的热血男儿又将如何自处!”
“我不管这些老鼠都是谁的门人,谁的亲戚,有谁的关系!这是老子的738!老子的部队不能让这群垃圾给败坏了!整肃军纪势在必行!而且要从严!从重!铁血手段!雷厉风行!”
“可枢密院那里……”
“枢密院我现在不管,也管不了,但现在就738这一亩三分地现在我说了算,以后也是我说了算,他古听澜想拿我当枪使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看来北哥是早就有所打算了,你尽管说,我来配合你!”
苏蓟北笑了笑,道:“不,恰恰相反。你不能配合我,而却你还要跟我对着干。”
明七少愣了愣,但旋即想明白了原因。
他现在身跨明古两家,作为明家和古家在下面的话事人,平衡了两家的关系,尤其在出现两家重大矛盾的时候是最重要的沟通窗口和缓冲,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岔口,一旦双方由于某些事情激化了矛盾,两家都不会容他。
可两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最重要的话事人竟然一直以来都是苏蓟北的人。
所以现今之际,明七少如果想要获得安全的姿态,就必须站在明家那边,和这边借着古听澜鸡毛当令箭的北风打擂台,而且是打得越凶越好,越明显越激化越好。
“好吧,我听你指挥。”
苏蓟北又望了望薛伊筠:“当然,这件事儿还得你来帮忙。”
三人开始小声地商议起来。
半个小时后——
“你们可以走了!”大门打开,一帮惴惴不安的财务和司务长终于从警卫营的营房里出来了。
“那个……班长……这位班长……”司务长有人赶紧拦住一个警卫员,“七少……有没有说什么?”
“参谋长就说可以让你们回去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那…那我们的账本呢?可以拿回去了吗?”
“账本还在参谋长那里。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想着拿账本了,司令已经回来了,现在好像已经和参谋长怼上了,里面正吵翻天呢,你们现在去肯定撞枪口上。”
“哦…哦…这样啊……那…那谢谢班长……”
终于听到了重要的信息,一帮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都看什么,赶紧回去吧。要不是上面这帮不要脸的东西巧取豪夺,我们至于搞出这么大的窟窿吗?再说了,咱们平时给上面的供奉还少吗?谁他么的屁股都不干净,谁要动我们一下,我们就把谁拉出来,我看到时候谁肉疼!”
“这话在理。”
“没错没错,就这么干。”
“咱们可是休戚与共啊,都是一条战线的啊,有什么事都互相通个气,不要藏着掖着。”
众人这才安了心,互相道别,各自归队。
司务长想到那个新兵就恼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全都怪这家伙不长眼,心想着带回营队绝对要上报营长和他们连长,把这家伙好好修理修理。
“班长,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新兵你看到在哪了吗?”
“好像还在参谋长屋里,你要不要去问一下?”
“还在七少屋里?不不不不,不了不了不了,我先…我先走了,他要是出来了,你帮忙给我们营打个电话,我派人来接他,我先走…先走了……”
各司务长和财务一回到各营区,东窗事发的消息就瞬间在全旅上下炸开了锅,尤其是后来参谋长和司令正面怼上的消息更是传得添油加醋的,一时人心惶惶。
不少利益团体更是心急如焚地开起了小会,琢磨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风波,造成这次事件的导火索的苏蓟北更是被千夫所指,连长王平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平安回到连长又把全连召集起来,当着全连的面,把班长周大有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带兵无方,什么没有集体荣誉感,什么目无领导,无法无天,声音大得隔壁营房都听得清清楚楚,生怕其他单位不知道是自己连的兵捅了个大娄子。
好在周大有也不是那种有了问题就找出气筒的人,回到班里也没有发脾气,只是叹了口气,从来不抽烟的他跟老兵要了根烟,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
“班…班长……早点休息吧……”万贞劝道。
“恩,你们睡吧,都睡吧。”周大有猛吸了一口烟,“我一个人静一静。”
“班长,你说小苏那家伙怎么这么彪呢?”
周大有却愣愣地回答:“都这个点了,也没回来,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吃饭了没有。”
看到桌上特意给苏蓟北留的饭菜已经放冷了,他瞄了一眼门边的上铺道:“张琮,我知道你小子肯定没睡!赶紧麻溜地滚起来。”
一个胖胖的圆脸从被窝里钻出来笑道:“班…班长,我我已经睡着了……衣服都脱干净了……就别…别搞体能了吧?”
“嗨,我说你个臭小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信不信我现在让你下来做两千个俯卧撑再睡觉?”
“别别……我马上下来……”
这胖胖的新兵叫张琮,四川来的新兵,刚来的时候180多斤的大胖子,新兵三个月就给操练得只剩下140斤了,到现在还是周大有的重点训练对象。
“我知道你这家伙每天都没吃饱,给小苏的饭菜都冷了,丢了怪可惜的,你吃了吧,赶紧的,别墨迹。”
一听这话张琮那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扑到桌上,开始往嘴里塞了。
“班长,班长,我也饿了。”
“班长,我也没吃饱……”
“班长班长……”
一时间全班上下铺都伸出几个脑袋,眼睛里冒出饿狼般的幽光。
“你们这帮狗日的,都不想睡是吧?”
“班长,是真饿了。”
“是呀是呀,每天三餐都吃不饱,晚上饿得真胃疼。”
“是呀,今天就那几个馒头,一端上来就让二营抢了两盘,我们全班一共就拿了不到6个,还有四个是昨天的,菜也就两碟咸菜,喝粥都没得抢的,到我们都第二桶了,全是白开水,里面米都没得几粒,你说这怎么够吃……”
“对呀,要不是上次连长发了彪,今天我们肯定又要跟二营打起来,那群狗日的,每次都在唱歌之前提前进去几个人打馒头,我们去拿,营长还说我们吃相难看……”
“就是,他们每天小灶吃着,三四个人吃五六个大菜,有鱼有肉,还管饱,没事还喝点小酒,半夜还叫外卖,吃宵夜,哪里知道我们的疾苦……”
“都闭嘴吧!”周大有这才发了火,“祸从口出知道吗!别跟小苏一样屁话多!引火烧身,这是你们该说的吗?”
“哼,等我们以后当了营长,我们也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到时候我肯定带着全营一起吃,对不对。”
“哟哟哟,就你这个三公里跑半个小时的大拉还想提干?”
“营长跑三公里不也跑不动吗?”
“他那是上了年纪只能啃老本儿,你他妈的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能跟他比啊?”
“以前像你们这个年龄的,各营谁没有几头野驴啊,负重五六十斤还能跑的呼呼的,也就现在,兵源质量越来越差,这也跑不了,那也训不了,吃起来还比谁都多……”
“时代不同了嘛,现在还练跑步干什么,以前那不是没条件吗,打仗只能靠腿,现在我们有车,有机甲,有飞机,多方便……”
“优良传统不能丢!你们懂个毛!车、机甲这些东西都是外物,会坏,会没燃料,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想当年我们和洋鬼子干仗的时候,我们一双腿比他们的轮子还快,一把他们的交通破坏了,就跟死狗一样,我们穿插突袭把他们打得那叫一个不服也得服,没吃饭没睡觉,全装越野120公里跟玩儿似的……”
“哎,班长,你又在吹那些老黄历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看阿梅尼卡打仗多先进呀,机甲、军舰、导弹什么的,轰轰轰的炸几下,把地犁一遍就完了,步兵就慢悠悠地上去打扫个战场……”
“我说你这小子……”
周大有刚准备反驳,突然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尖锐而急促的哨声——
“嘟嘟嘟……嘟嘟嘟……各营紧急集合!各营紧急集合!全装!全装!准备取武器!”
一时间全班人脑子里一阵空白。
“卧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穿衣服!打背囊!快快快快!都动起来!快点!”
一阵叮叮咣咣的手忙脚乱,所有营区都行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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