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小方平还叫方逸飞,是个富家小公子,长相白净,性格腼腆,在季禺国小城镇内上着最昂贵的私塾,说着一口流利的周绕国官腔。
彼时,以草原起家形成独特游牧文化的季禺国上下渐渐地出现了崇拜周绕过儒家文化的风气,但凡是有点钱的人家都会送自己的子女去学习周绕国的官腔官言。季禺国内的当权者更是酷爱周绕国的美人、书画、丝绸及园林设计。
身为一个有些内向的孩子,方平对于周绕国的文化,有着超乎季禺国一般孩童的向往。彼时的他虽理解不了儒家思想的深邃内涵,但已经渐渐能感受到儒家文化的博大精深。于是乎,小方平或者说小逸飞在周绕文化上狠下了好一番功夫。此后,在这个小小私塾中,小方平便有了“周绕国百事通”的称号。有时,小方平甚至能回答出一些连私塾先生都回答不出的与周绕文化相关的问题。
不过小方平“一枝独秀”的时间只持续了不到九个月,那之后便被黄埔家幼子所击败。
黄埔家从季禺国皇城————逐日城————搬过来。这家人来得十分的高调,不仅在最繁华的地段盘下了多家商铺,还将自己的住宅修建在了城内风水最好的地方。那样子简直是在赤裸~裸~地炫耀自己的财富。这黄埔家有个幼子来了方平所在的私塾。跟着这位黄埔少爷一同来的,还有另外三个公子。两人是朝中重臣的旁支,一人的爹爹是个官职不高却有些实权的武将。四个人入学后的第三日正是私塾里每月一次的“周绕文化较量”。那黄埔公子虽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却有着十分强烈的好胜心,自是非要争个第一的;他虽胸无点墨,但那两个旁支之子确是有些墨水的。为着争强好胜,在那两个旁支之子的帮助下,黄埔家的小公子自然是赢得了头名。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方平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自“战胜”了方平之后,黄埔公子但凡见到方平必是要奚落一番的。而这奚落渐渐的从黄埔公子一人变成了几个人,甚至是将近整个私塾的全部学生。更要命的是,这奚落竟然慢慢演变成了公然凌辱。方平的父亲曾为此时找过私塾的老师,可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结果。那时,对小方平来说,去私塾是每天最可怕的事。
一日下课后,黄埔公子带了几个人将方平堵在私塾的后巷里。这次,黄埔公子不在满足于言语上的胜利了,不由分说,上来就要对方平拳打脚踢。方平本就长得文弱,又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自是不会那恶霸作风,眼见着只有被那几个男孩围殴的份儿。关键时刻,一个长得不算高大但却很结实的小男孩挡在了方平的身前,接住了对面一人挥过来的拳头。
这突然出现的小子,打乱了黄埔公子的阵脚。
“你,你,你怎么敢?”
“黄埔励适可而止这个词,你总听过吧。过过嘴瘾也就算了。他们方家嫡枝在朝中的势力远强过你们黄埔家,真要是闹出个好歹来,你爷爷也不一定会保你。别忘了你们家为什么从逐日城来到这儿。若是你这些流氓地痞的行为传到某些大臣的耳朵里,你爹爹这起复之路恐怕要更坎坷些。劝你做事之前最好想清楚楚!”
躲在后面有些发抖的方平根本没认出挡在身前的人是谁,只看到了这人耳后的扫把星胎记。
“你小子,行啊~坏我好事,有种!不过,你就等着挨你爹的教训吧!你爹的升迁之事可全掌控在我爷爷手中。哼,我就等着你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叫我爷爷!哥几个儿,咱们走!”
黄埔公子带着他的一帮“狗腿子”十分迅速的消失了。
方平见状,松了一口气,刚要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面前人却率先问道:“明知道自己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为什么不服软?若是你能早早地服软,跟他们一样做个黄埔励的小跟班,就不用遭这些罪了。”
一听对方这么说,方平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服软!不义之人明明是黄埔励,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服软!为什么要屈服于黄埔励!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公子所说的并不是君子所为之事!”
“自尊心就那么重要吗?”
“嗯?”方平被突如其来的内容跳跃弄得楞了一下。
“说的倒是很好听,不过你我都清楚,你之所以不肯服软的真正原因只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罢了!不过,你知道什么是真的自尊心吗?真正的自尊心是无论怎样都不会被别人的恶言恶语所伤害。真正的自尊心是用来护卫自己内心平和的,而不是用来向大家展示的。你现在的自尊心只是用来展示的而已。”
来人说完这番话,便迈步离开了,留下方平蹲坐在原地。那日,想通了关键的小方平很晚才回家,本想着明日去私塾里找到这位而后有扫把星胎记的恩人,正式表达一下自己的感谢之意。没想到,一夜之后,小方平再也没有机会去私塾了,感谢的话自然也没能同小方平的恩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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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平虽未曾主动寻找自己的这位恩人,但一直没有忘记这位恩人的点播。没想到,有缘之人终能相见,今日他在沈言玉的而后看到了那扫把星的胎记。如此特殊的胎记,自然不会认错。仔细回想起来,那位与黄埔励同来的将门之后也确实从未欺负过自己。这样想来,沈言玉越发应是当年的恩人了。小小年纪,沈言玉便有了异于常人的独到见解,方平不相信长大后的沈言玉却成为了平庸之辈。是以,方平在明玥的试探下,决定要结交沈言玉。
既然要结交,自然是用心最好。眼见明玥眼中的诧异和沈言玉眉心的一丝苦恼,方平放下心中的算计,端起酒杯起身对着沈言玉说道:“真正的自尊心是无论怎样都不会被别人的恶言恶语所伤害,是用来护卫自己内心和平的。这么看来,公子是身体力行,证明了自己当初的真知灼见了!”
“你怎么知道?”这下换沈言玉诧异了。
“沈公子,在下方逸飞。虽是晚了许多,但是仍要同公子说声谢谢,多谢公子当年施以援手。”
“方逸飞,方逸飞,哦,原来是你,怪不得!”沈言玉思忖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方逸飞这么一号人物了。
“沈兄果然好记性,想当年,沈兄才是头名,只是因着不愿抢了黄埔励的风头,便处处退让。未知沈兄现在又为何隐忍退让?”毕竟不是儿时,故而该试探的方平还是要尝试试探的。
“嗨,我已是江郎才尽,那是什么退让。方兄弟真是高看我了。”沈言玉同方平打起了哈哈。
一直没说话的明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沈兄这话说的,过谦了。恐怕兴业村外的遇到的那帮人贩子,对沈兄来说并不是偶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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