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惑

148 贡献任务

    
    后来梅溪常常回想起她与迪恩的多次交谈,那么明显的套话她怎么就一直没发现呢?除了对萨瑟的信任而不愿意怀疑他在犀地唯一的朋友以外,还有就是迪恩的伪装水平太过高超,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不知道他会一直隐藏到什么时候。
    那时阳阳已经顺利升入勤思院,而梅溪也在多方努力下在勤思院担当了个毫不起眼的职位。
    勤思院是个很大的部门,5到10岁的孩子一共有一千多人,老师只有40人左右。孩子们是经过层层筛选淘汰升上来的,仿佛那之前都是懵懂无知的只知道拼命吸收养料的植物,当基因发展完善后才有了变成动物生存的可能,从这时他们才开始学习语言和各种知识。至于感情这回事,有些孩子可能终生都学不会。
    经过6年的保育局生涯,梅溪也学会处理自己的感情,学着对一些事情麻木。倒不是她变得没有人情味,只能说更理智的看待种族在宇宙中的定位,为了生存和更好的发展,每个种族有自己的选择,她作为个体,甚至被划分为另外一个种族的个体,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
    但她并不是毫无底线的妥协,有些事情她依然我行我素,比如对阳阳的教育,比如对所有犀地公民每季一次“贡献任务”的抵触。
    这个“贡献任务”是指所有公职人员每季度一次向保育局捐献“有效健康”的卵子或精子,用于保育局胚胎培养及研究,这种捐献是强制执行的,不得以任何原因和借口逃避,即使你生病在床,也要由专门人员检测确认影响生殖细胞的质量才能免去。
    保育局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细胞都培养成完好无损的胚胎,即使胚胎发育良好,也不是所有的婴儿都可以顺利长大成人,这中间要经过多次的筛选和淘汰。先驱者们充当了造物主的角色,按照他们的喜好创造出来新兴人类,可能更加适合元磁星的生存环境。
    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那些带着自己遗传基因的细胞仅仅是像脱落的毛发那样可以随意遗弃吗?反正梅溪很难把这些由自己细胞繁衍出来的孩子完全当做陌生人看待——如果真有的话——,所以她一直没有执行这个“光荣的任务”。倒不是她有特权,而是迪恩帮她作弊了,至少她当时是这么认为的。迪恩知道梅溪不想把自己的生殖细胞留下来做实验,所以每次都帮她掩饰,毕竟采集生殖细胞就是他的工作之一。
    “虽然人们来这里后会有机器完成所有的工作,但实际上我并不是完全什么事情都不做,帮你遮掩一二我还是可以的。”迪恩说,“要不是我们被指令禁止交合时的自然受孕,我很乐意把我的细胞放进你可爱的子宫里。”
    他说这话时姿态暧昧,梅溪由于求他帮忙所以不得不听着,但仅限于此。因为他说的是真的,犀地并不禁止男欢女爱,但是芯片会在此时发出破坏生殖细胞的指令,所以自然受孕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且,犀地出生的女性,其子宫功能被弱化,即使成功受孕也不可能自然孕育出一个孩子。
    “迪恩你每次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你像一个人,”梅溪若有所思,“那个人也很喜欢这样轻浮的说话。”
    迪恩饶有兴趣的问:“哦,是谁?一定也是你的爱慕者。”
    梅溪摇摇头,“他也是犀地人,在犀地所谓的爱慕都是异类吧。你们并不在乎这个。”
    “你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懂爱吧?”迪恩轻嗤,“那确实是一种无用的情绪。而且据我所知这是人性中的弱点,常常弊大于利,所以为什么不简单一点,只凭本能行事?就像人渴了需要喝水一样,拿起来喝就是,哪里需要想那么多。”说着他拿起眼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无比诱人和陶醉的样子,“你看,我需要喝水,它需要被人喝,就是这么简单。”
    梅溪并不反驳,她自觉没有严密的哲学逻辑来推导这个问题,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所以你只是在喝水,而我在品味。”
    “如果是品味的话,你就更多点尝试,才知道哪种适合自己呀。”迪恩孜孜不倦的劝说她。
    “说的好有道理,”在迪恩喜形于色之前,梅溪又说,“可是你一定不知道柏拉图的麦穗。”
    “这个嘛,其实我是知道的。”迪恩却说,“那是地球旧历公元前四世纪的一个哲学家。这么古老的一个故事,我怀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始终存在于梅溪的脑子里,只不过最近变得更加清晰,但她始终弄不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这里有许多结,只有一个个解开或串起来,她才能变得完整。至于迪恩的怀疑,“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古老的故事的呢?我也怀疑。”梅溪反问。
    “这个嘛,”迪恩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这里可是个百科全书,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既然这样,你正好给我解答一下柏拉图麦穗的问题,”梅溪笑问,“我们该怎么在麦田里摘到最大最好的麦穗?”
    “很简单嘛,所有的都看过一遍以后再回头去取那棵你觉得最好的。”
    “而时间不停在改变你的喜好和麦穗,有可能你回去时那棵最好的已经枯萎了,还有可能你回去后才发现跟你想象的喜欢不一样。所以,错过就是错过。放弃是最容易的,选择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原来是这样吗?可是选择好难。”迪恩一脸困惑。
    “我知道,”梅溪耸耸肩,“这很不容易,坚持选择更难。也许我只是懒的再选,或者没有勇气再去尝试,所以就这样吧。你呢,不用一定要选择一个,这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
    “这要问你。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毕竟柏拉图的老师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不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梅溪用自己也不懂的哲学命题敷衍完迪恩,也终于结束了自己例行到他实验室报到的程序,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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