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暖,农田里的人多了起来,去年洺州就实行了分田到户,并且明确规定了土地属于国家公物,不准买卖。如果出现的流转的情况则需要到所在地域的衙门备案,并且所有税收皆由接手的人来承担。
这一项政策刚出来的时候,当地的大地主、豪绅们都是在家中饮酒谈笑。因为大宋朝分田到位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且本朝的土地流转是什么情况大伙心里又不是没数,可以说上述的政策对洺州的大户们来说简直就是废纸一张。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出乎大户们的预料了,因为洺州又出了新政策,废除了什么官身、公职、功名减免税费公粮的大宋国策。
众所周知,大户们之所以愿意接纳普通百姓的田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些大户们往往都是些官宦世家,与当地的现任官吏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国家在这粮税这一块又有现成的政策,于是两厢只要稍稍动动手,问题就好办了。
于是乎,很多大户即使是良田万亩那也不用叫粮叫税,而百姓呢,就是自己愿意勤劳致富去开垦荒地,只怕也会被曾家的公粮负担给累死,更别提其他的什么苛捐杂税,总之就是不划算。还不如把田放到大户名下,收获反而更加稳定些,有保障些,有事情也轮不到自己操心,只不过是多干点农活罢了,话说老百姓不是生来就要干活的么?
“唐叔,你家地里的麦子今年长得真好啊!”七八个农民估计是劳动的时间不短,此时正好借太阳高升便坐下来歇了。
被后生称作唐叔的中年汉子是面带笑容地看了对方,知道对方的意思,心中略略有些激动,只见他笑容依旧地道:“这都是咱们袁相公的功劳啊,从前咱们这里种的粮食中独独这小麦收成最低。我以前在大户家也种过,即便是上等肥田只怕一亩地也就是一石三四斗,多不过五斗。若是平均下来也就是一石二三斗样子吧。后来袁相公手下多了个什么兴农司不知从何处倒腾来的种子,又弄来那种未见过的铁犁,这才有了我田里这麦子的长势啊!”
“唐云,你今年十八了吧?”唐叔说到关键处忽然问起后生的年齿来。
原来这后生也姓唐,与这中年汉子乃是同宗。只见唐云笑道:“叔,你都是看我的屁股蛋子长大的,怎么如今连我多大了也不清楚了?”
“咳咳!”唐叔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刚刚端在手里的水瓮子也激烈抖动起来,似乎是呛着了。
“你狗日的,净给我扯这些,老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唐云收敛了笑容,转脸看向了别处,那里地势较低有他家的二三十亩水田,还有一块是秧田,据说只要把这秧田里的秧拔起来按照兴农司的要求分插到其他水田里,这一亩至少能收两石多,高的能收三石。听起来怪喜人,也怪吓人的。
这不,唐叔不就是被吓到了,不敢耕种这玩意,只是选择了兴农司退出的小麦深耕种法。
其实唐叔的意思他是明白的,但是没办法,自己的哥哥如今入了本镇的叫什么兴农会,每日东跑西跑,忙的不亦乐乎,基本不顾家。家里有老母,还有小妹,连带自己就是好几口人,这一年的吃喝拉撒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总得有人来种田吧?
“哎!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种田吧,那种当兵在刀口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好?”
见到唐云的脸色略略有些忧郁,唐叔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几分。这小子的父亲从前是当地的一个出名的铁匠,听说会武艺,这家的两个儿子好像都应该是跟着学了些本事,不然怎么会两个人都是生得跟牛似的?他就亲眼看见过这唐云一只手能举起来那二百来斤的石锁!
“是啊,如今咱们家里都分到了不少好田,要是不耕种还真是太可惜了,从前大伙年年都为吃饱饭发愁,今年要是收成下来,指定要结余一部分,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唐云点点头,似有不甘地自言自语道:“听说那身定远将军手底下都是以军功授职,像我这种会些武艺的不知道去能不能混得开。”
旁边有人道:“唐云,你这身武艺不去当兵是真可惜了,要知道当兵不但有永业田,还有军饷,一年四季吃穿的都是公家的,多好?”
另一个人插嘴道:“好个屁,这大宋官家是什么鸟德行,老子还不知道?老唐在战场上走得什么,朝廷连个屁也没放一个,听说老唐在军中还是官呢!”
“老唐是谁?”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出现,似乎中气十足,这群唠嗑的农民都是转脸回头,只见三条大汉站在那里,其中一个人九尺如银,留着十分罕见的胡须,下巴出到是看不出什么,这上面却是个“八”字上翘,平生多了一丝威严。
却说卢俊义带陈七和苏定已经在这里停了一回儿了,只因为这些干活人聊得实在是热火朝天,这才没有注意到。
“你们是什么人?”唐云边说边跳起来,手里拿了根钉耙,这也是兴农司退出的新农具,用来平田最好。
“我?”卢俊义呵呵一笑,道:“我是你们袁相公的好友,也是那定远将军府的人。”
听说是定远将军府的人,这群农名都是纷纷站起来打拱作揖。因为大伙都是知道的,这袁相公只要是有什么新的好消息出来的时候,势必是将这定远将军卢俊义一定是要夸一夸的。起初这里的人都是十分奇怪,因为这大名府和洺州根本属于两地,更是属于两路,如何能扯得上关系?
后来经“有心人”分说才明白的,这洺州正是大名府的那位卢相公派人收复的,如今这主持洺州大小事务的袁相公据说就是卢相公的人......
说起来挺绕口的,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懂得自然懂!因为这洺州现在实行的政策根本就不是赵官家的政策,所以洺州最广大的群体对于谁主事这件事还真是别有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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