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都废除十八年了,为什么还有考试这种东西!庄叔颐仰天长叹。
为了这场该死的考试,她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真真是天泛白才睡下,天没亮就爬起来。整个庄府只有树上的麻雀比她勤快了。
“not beg heard is no rean for silence没有被听见不是沉默的理由……”庄叔颐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迷迷糊糊地背着。
“在背维克多·雨果《悲惨世界》。怎么会考这个?这要背到什么时候去。”扬波不解地问。
“这学期学的是浪漫主义,当然少不了雨果的。我的天哪,我到底缺了多少课!”庄叔颐逃课的时候有多幸福,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悲惨。
“也不必这么用功,你这学期的学分都修满了。老师应当不会让你留级的。”扬波安慰道。
“可是唐老师一向来自视甚高。本来缺了她的课就已经很危险了,再不考好些,说不定会给我个下等,到时候……”庄叔颐叹了口气。“不和你闲聊了,快去给我煮壶咖啡来,困死我了。”
庄叔颐一边说着,一边连打了几个哈欠。
“下等便下等,到底是身体重要还是成绩重要?”扬波一边无奈地劝说,一边去给她煮咖啡。
“当然是成绩。总而言之,谁敢让我丢面子,我就敢取他狗命。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调来的那个清子,英文一点不差。班级里本就只有我能和她比了,若是我真的考不过她,岂不是很丢我们永宁人的脸。”
庄叔颐咬了一大口面包,鼓着脸含含糊糊地继续念书。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怎么也不能叫个日本姑娘压在她们这群中国人头上?
扬波拿这固执的小丫头没办法。那柳椒瑛和庄世侨就更没办法了,自五年前那事之后,两人对庄叔颐那是百依百顺,就差把她在高台上供着了。
可这么熬下去也不行啊,不过是短短几日功夫,她连皮带骨都饿瘦了一圈。可就是这样,她连半刻钟也不肯离开书桌,更别提是好好吃饭了。
最后,还是那扬波有了主意。
午后的阳光正舒服,温暖地晒在身上,叫人惬意极了,眼睛都快睁不开。庄叔颐连打了十八个哈欠,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
暖洋洋的,真舒服,稍微休息一下,应该没问题。这个念头刚起来,庄叔颐就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这巴掌响脆极了,听得外头守着的人皆是情不自禁地跟着打了个寒颤。
柳椒瑛焦急地问那扬波。“怎么样啊?这能行吗?她连你都不肯搭理。都五天了,再这么坐下去,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这犟丫头。”
“有。先去叫厨房备好了。”扬波一边指使,一边弯下腰对那小不点元哥儿说。“我和你说的,可都记得了。”
元哥儿拼命地点了点头。“恩,我记住了。”
“好孩子,去吧。”扬波轻轻地将他抱进门槛,就后退撤到了门外。
元哥儿跌跌撞撞地跑进去,庄叔颐先还没察觉呢,被他一把抱住了大腿,才看到,惊讶道。“元哥儿,你怎么来了?”
元哥儿想了又想,被姨姨这么一打岔,他的词都忘光了,傻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姨姨现在有大事要忙。元哥儿,我过一段时间再陪你啊。乖,回奶娘那里去。”庄叔颐又是焦急,又不舍得说重话。
元哥儿就是抱着她的大腿,不说话,却也不肯松手。
庄叔颐唤了几声,外头也没人应声。她只好将元哥儿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元哥儿乖,就在姨姨这儿等一会,奶娘就来找你了。你先乖乖地听姨姨念书好吗?”
元哥儿听了,立即高兴道。“好。”
门外计划完全落空的扬波就差捂脸羞遁了。果然指望一个三岁的儿童去劝说,是他想得太美了。
不过,错有错招。
扬波一直拦着奶娘不叫她进去。过了下午茶的点,里面那位祖宗自然就肚子饿了。元哥儿年龄小,向来是少食多餐的,平时这时候,他都吃了两顿的点心了。现在没有,自然饿了。
只是那元哥儿懂事极了。哪怕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唤,他也半点不敢去打扰用功的庄叔颐。
反倒是庄叔颐听见了,很是羞愧,道。“都是姨姨不好。元哥儿,走,姨姨带你去吃点心。”
“恩。”元哥儿立即便咧嘴笑了,露出白嫩嫩的两颗虎牙来,可爱极了。
庄叔颐伸了个懒腰,抱起他,往厨房去了。扬波等人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忧起来,偷摸着跟在后面,缀成一条长长的小尾巴。
走到半路,几天没好好活动的庄叔颐自然没了力气。元哥儿看出她吃力,很是懂事地主动要求下去自己走,将庄叔颐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个人慢悠悠地穿过二院,过了湖心亭,到了西南角的厨房。一路上庄叔颐还教元哥儿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字。元哥儿奶声奶气地学了,叫她一阵欢喜。
进了厨房,那一众人自是一阵的嘘寒问暖,李婶更是使出了全力想将她劝出满是油烟的厨房。“小姐,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您先出去吧,这儿烟火大,对您嗓子不好。”
庄叔颐不肯。有些吃食就是坐在锅子边,这边做着,那边吃着,才美味呢。“我要吃蛋清羊尾。”
李婶无法只好热了油锅,几下搅好了面糊,内里的豆沙馅料那是常年都备着的。蛋清羊尾可是一道了不得的点心,可是上过清朝宫廷御宴的绝品美味。
包了清早刚熬的豆沙的白丸子放进沸菜油里炸,顷刻间膨胀起来,变得胖乎乎的、油黄黄的,可爱极了。捞起装盆,洒上白糖。
这时候便是食用的最佳时机,片刻都不能耽误。便是这热度叫人受不了,小心地吹了吹,用牙齿咬下边角,一小口一小口地往里啃,这才是最地道的吃法。
当然这也是馋猫们的吃法,那是片刻也等不及啊。
这蛋清羊尾不仅长得可爱,那滋味也是很得孩子们的心意。它可是甜的。
庄叔颐抓起一个,烫得左右手互换都忍受不了,但就是这样也不肯放回去。果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馋猫。她吹了又吹,尝过一口,觉得温度差不多了,这才递到元哥儿的面前。
“姨姨,这个真好吃。”元哥儿只是舔了一口,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像极了夜里的猫头鹰瞧见逃跑的田鼠。
“好吃吧。来,慢点吃,呼呼,别烫到了。”庄叔颐温柔地望着他。
“姨姨也吃。”元哥儿不肯只自己一个人吃,非要庄叔颐也吃一口,才肯吃。
庄叔颐欣慰极了,大姐教的孩子就是懂事。最后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将那一盆刚炸好的蛋清羊尾都吃了精光。
吃了东西,晒着暖呼呼的太阳,这日子便是神仙来也不肯换给他的。庄叔颐的决心和毅力就跟那鼓胀的气球,一下被人家扎破了似的,瞬间便瘪下去了。
“姨姨,你还要念书吗?元哥儿陪你一起可不可以?”元哥儿弱弱地恳求道。其实他呀早就瞌睡虫上身,大大的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庄叔颐怀里,眼睛都闭上一半了。
庄叔颐抱起他,摇头。“不了。管他的成绩,哪有我们元哥儿重要。走,姨姨带去睡午觉去。”
门外众人可算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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