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香木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其实它是一种对治疗疫症很有效果的神药,每一棵噬香树只有树心那小小的一段有用,而噬香树不仅栽种条件苛刻,而且每一棵从幼苗到成年都需要至少十年的时间,可想而知,它的价值有多大多稀罕。
噬香木燃烧起来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烟雾,无色无味,对防治疫病很有效果,但凡事皆有两面,就这么一种神药,一旦混合了某种药材,立即便会形成一种可怕的毒素,有趣的是中了这种毒素的人,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死状上来看,亦与疫症非常相似,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大夫都会弄混。
因为噬香木失传已久,极少有大夫知道这种东西,因而更没有人看出这场所谓的疫情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中毒事件。
顾钰锦也是因为开始就用了作弊器——瞳术检查了染病士兵的身体才发现不对劲,这才没有一来就盲目研究治疗疫病方子,而是进行调查。
另一种药材本身也是一味无毒的药材,混在食物之中无形无味,因而李冲第一时间检查了食物并没有发现问题,但是吃食了这种药材的士兵,再闻了噬香木燃烧出来的烟雾就会中毒。
这也很好解释了为什么每次病发都是同一个营帐里的士兵,而且与疫区隔了十万八千里远还会感染,那是因为放毒的奸细为了制造疫情的假像,每天晚上都会趁人不注意,将燃烧的噬香木扔进选中的营帐中,于是隔日,住在这些营帐里的士兵就会被发现莫名感染了疫症。
因为这根本不是疫病,而是中毒,所以任军医和大夫用尽所有古籍上记载的防治疫症的办法,都没有能有效地稍微抑制病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染病’的士兵在痛苦中死去而无能为力。
听了顾钰锦的解释,帐中一时陷入了死寂。
“畜生,呼延乙就是一个畜生,在战场上用这种阴毒的手段,简直是有辱他祖宗战神呼延傲的威名。”李冲气得眦目欲裂,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恨不得食其血肉。
呼延乙是齐国护国将军,是此次敌国联军的统军将领。
齐国虽只是一个弹丸小国,但在百年前,也曾是国力强盛的大国,甚至离一统天下只差那么一小步,若不是最后战神呼延傲病逝,只怕今日唐衍大陆的历史就要改写了。
齐国能保持百年的历史,靠的便是呼延家的支撑,即便已过了百年,但无论是哪一国的将士提到呼延傲依旧满心的敬畏,李冲也不例外,此次交战,其实他私心里满是期待,期待与呼延傲的后代在战场上决一雌雄。
战争是非常残酷,战场上不是你一刀我一枪的简单对决,而是战阵,谋略,甚至是阴谋阳谋的激烈碰撞,所谓兵不厌诈,但是用这种阴毒的手段,传将出去,必将为世人所不耻,给他老祖宗的坟头抹黑。
南宫景宏心头也是怒火丛烧,但他更为冷静,眼前最要重要的是要为中毒的士兵解毒,并且揪出放毒的奸细,粉碎敌军的阴谋。
“阿锦,你了解这种毒的来历,可有办法解毒?”
“顾神医,李冲为之前对您的不敬向您请罪,请您救救将士们。”
李冲从怒火中恢复了理智,干脆果断地单膝跪下,十分殷切地看着顾钰锦,几句话间,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现在在他的眼中,她就是那菩萨的化身,全身散发着救苦救难的慈悲光芒。
“李将军请起。”
顾钰锦伸手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嘴角勾着自信的笑意道:“放心,我既知道这种毒,自有解毒之法,不过,我以为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将军中的奸细揪出来。”
“这个自然。”南宫景宏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幽光,顿了顿,看着眸光闪着异光的顾钰锦,微不可觉地挑也下如剑峰般的眉头:“阿锦有好主意。”
顾钰锦回以一个绝美的笑意,李冲看着眼前‘深情对望’的两人,后背猛地蹿起丝丝噬骨的冷意,感觉敌军要倒大霉的样子。
既然已经大致推测出奸细下毒的方法和手段,那要将人揪出来那就再是简单不过的事,当一个个细作被当场抓住后,身为统领整个北军的李冲险些羞恼得自刎以谢天下,在他的军中竟藏着五个奸细,其中竟还有一个校尉。
这边抓奸细抓的顺利,顾钰锦那边却没那么顺利。
那些个御医大夫,甚至是中毒的将士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谓的下毒论,如同李冲刚开始那样,认为她是为自己的‘不作为’找借口,为突出自己异于他人的高明医术在是颠倒黑白,枉顾将士们的生命,对她的排斥厌恶达到了顶点,吼着让她滚出疫区,滚出北军军营,滚出大周的国境。
那些已经处于绝望之中的士兵甚至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瞪着仇恨的眼睛,恨不得跳起来,扑到她的身上食其血肉。
站在中间的顾钰锦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扁舟,随时都将倾覆于汪洋之中,尸骨无存,然而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始终淡定从容。
突而,她迅如闪电,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闪身来到一个士兵的面前,不顾他脸上早已化浓的毒疮,伸出纤纤素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手手腕一翻,一颗裸色的药丸出现在她的手心里,轻轻一弹便弹进那个士兵的嘴里,呛得他一阵咳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之际,顾钰锦早已松开那个士兵退回原位,若非那个士兵一直在咳,还真让人以为她从头到尾都没动过,刚发生的一幕不过是幻觉而已。
“你干了什么?”
“该死的,你这个女人就是来害我们的……”
“胡闹胡闹,你刚到底给他吃了什么,你真想害死人才甘心吗?”
“你这个蛇蝎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反应过来的众人群情激愤地咒骂起来,几个大夫赶紧围住那个士兵一顿紧急检查。
这个士兵的病情已经恶化严重,依他们的推断是活不过今日的,根本再也受不了一丝摧残,先不管她喂进去的那颗药究竟是什么,就他现在被呛得这种咳法就足以让他直接咳断气。
然而诡异的是,别说断气了,这人越咳声音越大,开始两声气若游丝的咳嗽后,后面那几声的咳嗽竟带着几分力度?
这怎么可能?
刚开始在混乱中,检查的大夫还没什么感觉,但当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感受到那突而跳动起来的脉丝时,不由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不仅又细细地号了几次,却一次比一次感受到对方脉息在一点点地加强。
“全部都给我禁声。”
号脉的这个大夫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大夫,在幽州也是个有名的名医,更是最先受到军中征调的大夫,因而在这个疫区威望极高,就连眼高于顶的御医在他的面前也不自觉放下傲气。
此时他一声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喝声立即让混乱的现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而老大夫却没有管这些人,再次认真而仔细地号着脉,脸上的神色也如七彩盘般不停地变幻着。
其他人看着,表情也跟着一变再变,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唯有顾钰锦一直勾着浅浅的笑意。
这颗解毒丸可是她根据《素景录》中的记载,经过无数次试验,利用系统炼药手法炼制出来的,效果绝对立竿见影,包治疫毒,无效退款。
足足过了一刻钟,老大夫才重重吐出一直憋着一口气,然后放下士兵的手,扭过头,浑浊的眼中爆射出晶亮的目光,激动异常问道:“你刚给他吃的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声音中带着颤抖,也能明显听出来其中的激动。
激动?
本来移向顾钰锦的吃人目光随即一滞,不是愤怒?是激动?
有脑袋瓜转得快的不禁将目光转向那个士兵的身上,这一看,更是不敢置信地凝滞住了,只见那个士兵原本已经几不见起伏的胸口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虽然缓慢,但也可见弧度,睁开的眼睛不再是灰败无光,全然不是将死之人该有的状态。
这是在好转?
那颗药丸?
面对一道道激动,怀疑,不可置信,期待的目光,顾钰锦耸了耸肩答道:“那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解毒丸,我说过了,你们不是感染了疫病,而是中毒。”
虽然再次听到这句话,他们依旧有种荒谬的感觉,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似乎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然而,不管是中毒还是疫病,眼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好转的士兵都在告诉他们一件事,他们有救了,这场地狱般的灾难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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