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悄然伸展了身体靠在椅背上,眉梢眼角仍带着笑,却慢慢变得幽静静谧,仿如底下漩涡汹涌的宁静海面,他淡淡道:“青衣,朕知道在这个皇宫生存不易,所以朕依你的心愿让你生下了皇长子。但他将来能否会成为太子继承皇位,朕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一切全凭你的教导和他本身的资质。你可明白?”
白枫的声音带着低缓文雅的磁性,听在耳中仿如饮尽一杯香醇的美酒后,那温热沁香液体划过喉咙的醉人觉得。殿中烛火映照在他白净俊秀的脸上,本就精致绝伦的五官似乎被描金的笔墨重重勾勒了出来,朦胧神秘得魅惑人心。
芊芊怔怔地看着,听着,想着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俯瞰天地,只手掌控天下的第一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辈子的爱与眷恋。
那样的才智,那样的气度,那样的美貌,那样直敕人心的魅力……她似乎着了魔普通,忘了一年多来苦苦的自制与压制,忘了眼前这人与自己的身份差距,只哑着声问道:“皇上,若这是初初的孩子,皇上能否……能否会毫不犹疑地将皇位传给他?”
白枫有一刹那的怔忪,他显然没有想到,芊芊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目光无认识地胶着在跳动的烛火上,眼底的幽静冷漠慢慢褪去,化为淡淡的落寞和惘然。
宫殿中一时静寂下来,似乎只剩下芊芊的喘息声,和烛火在风中摇曳后悄然的爆裂声。
这样的静寂持续了好久,久到芊芊觉得要窒息在自己的心跳中时,白枫忽然将目光扯回来,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虚晃迷离的笑容,用极缓极沉的声音道:“青衣,你不懂……”
你不会懂的。白枫抿着嘴角,在空落落的心底悄然对自己说:若这是她的孩子,若是她肯为朕生孩子,朕还会是这祁国的皇上……千古帝王吗?
芊芊对这样的答案迷惘,又在看到他眼中仅见的悲伤和落寞时心痛莫名。她咬着下唇,默默低下头绞着双手,良久才抬头道:“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时想不明白。”
白枫闻言抬起眉眼,看着她。
芊芊顿了顿,直到贝齿在红嫩的唇上留下一片青白的牙印,她才抬头问道:“皇上既然如此爱初初,为何当年不让她怀上您的孩子?当年皇上明明经常召幸她的不是吗?应该有很多机遇让她怀上你的……”
“青衣!”白枫忽然淡淡冷冷地打断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芊芊似乎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她惨白着脸,浑身悄然哆嗦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帝王。
白枫眸中波光深邃静谧,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淡淡道:“下次你若是再敢随意揣度朕的心机,就别怪朕不客气!”
冷漠的声音,疏离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姿态,毅然离去的背影……直到白枫的身影完好消逝在殿外,芊芊才惊觉脸上一片湿凉,泪水浸透了双颊。
其实,她是清楚的,那个人在皇上心目中无可动摇的位置。其实,她真的很明白,萧家男子一旦爱上,永世衷情的执念。
可她就是不甘心,她以为自己至少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赌他爱上自己,所以才一再地试探,一再地探寻着他能容忍自己的底线。却原来,一切都是妄想而已。
白枫走出殿外,凉风阵阵袭来,带着几分寒意,也吹散了方才郁积在他胸口的沉闷。
他叹了口吻,仰首望向繁星密布的天空,绚烂的星光仿如那人暖和的琥珀色双眸。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又有多久没听过她清泠的声音,看过她安然的睡颜了?
白枫闭了闭眼,忽然有些恨青衣的试探,让心底的思念和盼望再也压制不住,众多到每一滴血液。如此星斗如此夜,忽然,就很想,很想她。
想拥抱她,想亲吻她,想认真地专注地看她……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
他自嘲地笑笑,睁开眼,继续往前走。小安子战战兢兢地躬身道:“皇上要去哪?”
白枫单手负后,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朕自己走走。”
小安子赶紧后退一朱雀应了声“遵命”。跟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人都知道,当皇上说要单独去走走的时分,无论谁都不能跟随。由于皇上要去的,定是琴宁皇后从前的寝宫——落影宫。
那是这个皇宫中,独一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禁地。
朱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脱口问道:“为何问这些?”
“为何?”初初歪着头,奇特地看着他,“朱雀你今天讲话真奇特。”顿了顿她脸上显露几抹痛几抹恨,冷冷道,“今日是各国使臣留在祁国的最后一天,傅君莫,尹子恒,真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他们!”
朱雀一愣,记忆涌来,似乎有只手捏着他的心脏搅了一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初初……”萌萌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
可这轻若罔闻的声音,却让初初浑身剧颤,她慢慢地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湛蓝眼眸,明朗俊秀的男子,喃喃地吐出颤音:“祈……然……”
萌萌仿如着了魔般,一朱雀朱雀向她走去,纷乱的记忆在他脑中像千军万马踏过普通。
初初双手在发抖,嘴唇在发抖,连眼神也在发抖,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我是不是在做梦?朱雀,为……为什么我似乎看到了萌萌?朱雀!”
朱雀扶着她,心中也是慨叹万千,良久也只是悄然叹了口吻。为从前的悲苦,为往常的幸福,也为宽广充溢应战的将来。
萌萌脑中隐隐闪过念念不忘的一幕,似乎在一个很熟习的美丽庭院中,他将凝血成冰的寒血剑刺入了自己深爱的女子胸口。随之而来的痛,悔和惧让他几近崩溃猖獗,他猛地踏前几朱雀,手一伸,将初初扯进怀中,正要牢牢抱住。
忽然,一阵猛烈的“噼啪”声在耳边响起,萌萌还没来得及反响,只觉手臂剧痛。可这般痛着,他竟没有松开怀中人的本能反响,手臂似乎僵了普通,只是牢牢圈着。
初初却惨叫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全身竟被一通绿光困住。片刻后,绿光转蓝,初初头以歪,沉沉晕了过去,脸上的潮红也随之褪去。
萌萌怔在原地,心脏似乎中止了,连气也喘不过来。之后便是无边无边的恐惧和愤怒,他收紧了怀中的人,摇晃着,用怕得沙哑的声音吼:“初初——!!”
“别动她!”身后传来兰迪斯冰冷的声音,“想要她活命就别动她!”
萌萌抱着怀里的人猛地转过身来,晴蓝的眼眸此刻早已被一片赤红充溢:“你对她做了什么?!”
兰迪斯本早已气得怒形于色,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反嗤的一声冷笑出来,嘲讽地恨声道:“该问问你们方才做了什么?”
胸口一滞,兰迪斯偏头又吐出一口血来,经脉总算酣畅了很多。他握起双拳,默默冥想将方才耗损太过的真元积聚起来,直到青白的脸色稍稍好转,才松开手,冷静脸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本王的府邸!竟还无知到打断法术的施行!”
在雅鲁帝国中,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直到。布有大型阵法的巫术是绝不可擅自接近和打断的,否则不只施术受术的人会有风险,便是干扰的人本身也是九死终身。
萌萌被兰迪斯一喝,倒是清醒了不少,想起那侍女说过的除咒术,心中隐约想到自己方才破门而入,可能是打断了法术。但心底冰冷的愤怒却没有因此而消去几,他蹙眉冷冷道:“是什么法术需求男女肌肤相亲?是什么法术允许你亲吻我的妻子?!”
兰迪斯脸上一红,想起自己方才确实趁女子睡着想偷偷亲吻她,顿时气焰全消。撇开脸,不动声色地喊道:“本……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萌萌冷哼一声,弯腰将初初横抱在怀里,嗤笑道:“鹰王的事我确实没兴味管,可是这个丫头,是我妻子,是只属于我的女人。若再有其他男人敢嚣想她,我会让他比死更凄惨!”
“你放肆!!”萌萌一番目中无人的话,让兰迪斯怒火中烧,他猛地伸手凝聚起光圈,一抬头,却心脏猛然一阵收缩。
前方的两个男子,一个黑衣握刀,一个蓝衫抱着昏迷的女子,一个冷漠无情,一个悠然冷笑,可是那眼中的决然,和阅历过大风大浪后犹带沧桑的淡定冷静,却让兰迪斯有一阵的后怕。
可是看到蓝衣男子怀里的女子,又有种玉石俱焚宁死不妥协的孤勇重重撞上了他胸口。兰迪斯狠狠咬了咬牙,光圈骤然扩展一倍,他口中念念有词,正要砸下。
忽听一声喝斥在门口响起:“住手!兰迪斯!”
兰迪斯回头,萌萌和朱雀也跟着回头。只见大殿外正立了个高挑瘦削的男子,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法袍,头戴金冠,金冠下竟是一头银色的长发。
兰迪斯收回手上光圈,皱眉道:“亚瑟,你来干嘛?!”
亚瑟缓朱雀走进屋来,因背光而看不清的面容渐渐显得明晰。令人震惊地是,那竟是个清澈俊秀,如水晶般明净的青年,一双墨绿色的凤目似乎两颗外形共同的宝石,白净的皮肤吹弹可破,几和萌萌有得一拼。
但他肌肤的白净带着几分病态,隐隐显显露几分青意,脖子上的血管更是隐约可见。他的手上握着一根一臂长的法杖,扣在法杖上的手指纤细莹润,又似乎软绵无骨,竟是比女子的手更精致上三分。
亚瑟走进屋里却不理兰迪斯,竟走到萌萌和朱雀面前,双手垂下,深深地鞠躬:“亚瑟恳请两位本着仁义之心,救雅鲁帝国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
亚瑟此言一处,萌萌和朱雀顿时面面相觑,完好处到了状况外。
兰迪斯却是一瞬间白了脸,狂怒地吼道:“亚瑟,你身为本国第一祭司,怎样可以向这两个陌生人行礼?!你不怕辱了雅鲁神的圣明吗?”
亚瑟仍坚持着鞠躬的姿势,萌萌抱紧怀里的女子,表情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漠然不语。朱雀自然更是面无表情,似乎融入了空气中。
于是就在这样窒闷的静寂和兰迪斯吼声的隆隆余音中,亚瑟慢慢直起身,转向兰迪斯叹息沉声道:“兰迪斯,在你眼中,究竟是神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兰迪斯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本身就是个叛逆的人,从小他就看不起那些笃信神明,以为日日参拜,就会得神庇佑的蠢人。在他和亚瑟心中,不时更置信自己的努力,更看重人的生命,所以两人才干成为朋友。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抱着自己“未婚妻”,嘴角挂着悠然玩味笑容的女子。兰迪斯就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两者都重要,跟你向他们低头有什么关系?!”
亚瑟伸手抚了抚法杖顶端的蓝宝石,叹息道:“兰迪斯,你知道吗?艾丽莎公主曾经抵达了贝尔城与罗比军汇合,恐怕不日之内,就会向全国发起总攻击!”
兰迪斯浑身一震,惊道:“不可能!!她如何突破重重防线的?就算普通的关卡拦不住她,可是贝尔城周围有你布下的结界,颜如玉又被我封住了法力,她们如何能与罗比军汇合?!”
亚瑟脸上泛起一片不自然的潮红,低头咳了两声,才幽幽道:“兰迪斯,我们……都被骗了。在这个国度中,具有最高巫术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安格斯的宝贝女儿艾丽莎公主。”
萌萌闻言冷冷嗤笑了一声,心中却想着: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却能隐忍自己的才干十几年,果真是个狠角色。回神只见兰迪斯已是惊怒交集,脸色也有几分惨白。
想着国度百姓,想着身为国王的哥哥卡尔,兰迪斯心乱如麻,抬头见萌萌正看着他,蓝眸幽静莫测,圆满观不透在想些什么。他不由恼羞成怒道:“亚瑟你说这么多,不会想通知我,能救雅鲁帝国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吧?”
亚瑟霎时站直了身体,凝神肃容道:“正是如此!”
亚瑟转身,目光扫过朱雀,最后落在萌萌身上,用清透悄然带着沙哑的声音道:“两位与艾丽莎相处多日,又着了她的道,难道就不想报仇吗?”
萌萌抱着初初柔若无骨的身体,漫不经心笑道:“想不想报仇,是我们的事,不劳亚瑟王操心。”
亚瑟看了眼萌萌怀中的女子,淡淡道:“这位姑娘中了艾丽莎混合了龙善毒的离魂术,本活不过一个月。往常兰迪斯替她施的除咒术被两位打断,魂离之速加剧,只怕活不过十天。”
萌萌与朱雀顿时脸色剧变,萌萌探手捕捉初初脉搏,却只觉虚弱,心肺处有一道异流在窜行,已内力探入却被拒之在外。他不敢强行突破,只怕伤及初初五脏,只得收回手,沉声道:“你能救她?”
亚瑟又咳了两声,摇头道:“我为从三日前开端为跟随雅鲁帝国的过去未来损耗了九成的真元,三个月内都无法再动用巫术。我,不成的。但有一个人可以。”
萌萌双手一收,脱口问道:“谁?!”话一出口,他心中顿时恍然,将目光投向兰迪斯。
亚瑟也将目光投向兰迪斯,点头道:“就是他。”
萌萌和兰迪斯两人面色都不怎样美观,冷着脸对望,目光胶着在空中,似乎还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
“兰迪斯。”亚瑟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眼眸扫过萌萌怀中的昏睡的女子,又落在兰迪斯身上,温柔清澈的墨绿色中带了几分怜惜几分无法和几分逼迫,“我知道那女子看到了你胸前的塔七里斯花,你也确实有心娶她为正妻。可是,你莫忘了,身为神族与皇族的独一传承者,必需以守护王国和百姓为终生任务。任何誓约若与你的任务相违犯,你便可以也必需不顾一切地……废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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