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已久的记忆

163 小贾

    
    一副厚厚的镜片背后,是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人。
    那年开学之初的军训让我们站在了一起,他在我的左手一边。刚开始,我们互不相识,随着教官接二连三的口令,我开始意识到总在我左手上捣乱的那个人。
    向左转!
    随着教官一声令下,我们整齐划一的唰一下就动作了一下。当我转到左面的时候,他看上去很紧张的盯着我,动作显得十分牵强。当时把我吓了一跳,完了!完了!是我听错口令了吗?
    我和他面对面站着,当时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连忙来了一个向后转的动作,结果看见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正在对着我笑。
    教官走过来问道:“你俩到底是谁左右不分?”
    我又向后转了一下,看见他疑惑的看了看他的左右,好像是在怀疑别人动作的正确性。
    “你出列!”
    他被教官叫了出去,他站在所有人面前,教官重新喊了一个口令。
    向右转!
    他尝试着摆了一下两个胳膊,很显然他自己仍然没搞清楚哪一个胳膊才是右手,也不知道该往那边转。惹得大家一阵大笑,他显得非常尴尬,脸很红,低着头。
    在休息的时候,我和他坐在一起。
    “你叫什么?”
    他腼腆的对着我笑了一下,回答:“我叫贾鹏才!”
    我也对着他笑了一下,很显然,他并不是傻,只是左右不分而已。
    逐渐我们熟悉了起来,我就亲切的把他叫小贾。
    “小贾,你真的是左右不分吗?”我很好奇的问他。
    他瞬间机灵了一下,回答:“没有,只是紧张!我爸当过兵!”
    他这个回答倒是让我噗嗤一笑,我说:“不会吧?你爸当过兵,怎么生下的你左右都不分呢!这不科学呀!”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立马变得一本正经,看样子是要跟我发火了。
    “别胡说!我不是左右不分,当时只是紧张!”
    可是,在实践中又一次次的打破了他的谎言,他明明就是左右不分,在队列里,我们不止一次的相对而笑,他又立即向后转。有时候他甚至慌乱的不知道怎么转,在队列里转来转去,只要看见他紧张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一下。
    军训快要结束了,我的左手也成功被小贾的右手打肿了。虽然小贾在军训中表现的不是很好,但是正是他的这一点,让我们日后成了最好的朋友。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住一个宿舍,那时候我跟他们宿舍的亮子关系很好,经常到他们宿舍去串门,后来,我们三个的关系彼此之间都变的很好,于是,我和小贾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们成了真正臭味相投的兄弟,在很多时候总是形影不离的出现在一起。
    那天我俩去学校门前的饭馆去吃炒面,在路上遇到了一位中年妇女,她带着一个娃娃,来到我们面前,把我俩拦住。
    “小伙子,能不能给我点钱,让我吃顿饭!”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与希冀。
    我和小贾对视了一下,在眼神里给了彼此一个肯定。
    我掏出钱包,一共有两块钱的零钱,我掏出零钱,给了那个妇女。我对她说道:“阿姨,真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学生,没多少钱,只要两块钱的零钱,你拿着!”
    她仍然感激的点了点头,准备带着那个娃娃转身离开。小贾叫住了她,小贾从兜里掏出来五块钱,正好是一个炒面片的钱。
    “这五块钱给你!吃顿饭!”小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很平静,那个妇女连连感谢着。
    我对小贾的行为感到吃惊,在心里想,真是一个好人,不愧是好哥们。
    开玩笑着对他说:“小贾,你真是个土豪!居然可以拿出五块钱接济人家!”
    他对我说:“五块钱是我今天的饭钱,全给了他!”
    他说完,对我说:“你先去,我去取点钱!”
    原来他身上一共五块钱,全部给了那个妇女,没了吃饭的钱。这个举动更加让我感动,我连忙叫住。
    “别取了!今天我请你!好样的,人就要有点爱心。”
    上完体育课后,我们几个走在操场边的马路上。
    “小贾,你肯定跳不过去!”
    看见操场上一个老师正在教学员怎么跳高,顺便跟小贾开个玩笑。
    小贾一下子有点不服气,对我说:“肯定能跳过去!”
    “别吹了!你要不去试试?”我故意说道。
    他犹豫道:“不敢去,要是被人家老师骂一顿,该多丢人!”
    “没事,不就跳个高么,他骂啥!你去试试!”我继续说道。
    小贾居然上当了,往操场的方向走,我们一群人停下来看着这一出闹剧。我瞬间感觉有点后悔,不应该让小贾去冒着个险,要是他真的被那老师骂一顿,我岂不是罪人了?
    他径直向那个老师走过去。
    走到那个老师旁边,老师奇怪的看了一眼。
    “老师,能不能让我跳个高,我试试,能不能跳过去?”小贾正经的问。
    那老师一看就不是善茬子,他的脸色立马变了,大声的骂小贾:“你给我滚!你是不是想要挑衅!”
    小贾红着脸仓皇逃了回来,那个老师在嘴里还在骂,一起的一个同学替小贾出头,骂那个老师:“你骂个屁!不就是个老师吗?牛什么牛!”
    那个老师追了过来,我们一起逃跑了。
    这个乌龙事件让小贾的颜面尽失,罪魁祸首是我,我不该让小贾去出丑。不过善良的小贾并没有责怪我,当我向他道歉的时候,他对我说:“没事,都怪那个老师!牛逼哄哄的,让我跳了一下怎么了!”
    过了一段时间,小贾听说谈了对象,我每次问他,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给我透露半点对象的事情。
    有一天黄昏,据说他要去约会,在离开宿舍之前,他显得十分开心,脸上不自觉的洋溢着幸福的偷笑。
    “好好表现!看好你!”我说。
    他笑了一下,转身拉上宿舍门就走了。我也去了外面找朋友玩,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但是宿舍里只要小贾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喝了一口后,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反问道:“你不是约会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淡淡的回答:“回来了!约完了!”
    过了半天,我总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肯定有事。
    “怎么回事?给我说说!”
    他突然无奈的笑了,然后又喝了几口可乐。
    我催道:“哎呀,有什么呀!快跟我分享分享!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才愿意开口了。
    “我今天去送我那个对象,一路上我们俩聊的挺好,有说有笑,我们一直沿着欧式街走到了头。”
    我注视着他的表情,问道:“然后呢?发生了什么事?”
    他拧开可乐盖子,大口又喝了一口,大笑了一下,用可乐瓶子砸了一下床板。
    “我们一直走,走到了她要去的地方,结果出来了一个男的。”
    “男的?”我疑惑的问。
    他看着我,淡淡的说道:“一个男的,结果是她的男朋友!”
    他说完,脸上显得很木然,我却笑的前仰后翻。
    我大笑着说道:“你说你,咋就这么悲剧!送人家,还遇到了人家男朋友!你就没有问他要去哪吗?”
    他回答我:“问了!她说要去住的地方!没给我说她有男朋友的。”
    自从这以后,我就有了小贾的笑柄,时不时拿这个笑柄刺激一下小贾。
    后来,我们一起去了新疆就业,还是住在一个宿舍里,他住在我对面的床上。由于一些原因,我提前离开了那个厂子,而小贾成了那里的驻守者。本来在离开之前,我们一起商量好要一起闯荡江湖。但是由于情况比较突然,我先行离开了。
    一个朋友跟我描述了小贾当时的纠结与不知所措。
    小贾在下班后急急忙忙的收拾好所有的行李,对他们说道:“你们等等!我也要离开!跟你们一起走!”
    当他们要走的时候,看见小贾一个人坐在床上思考着。
    “小贾,走不走?”
    小贾心事重重的说道:“我想走!但是,我还没有跟我家人商量。要不我再打个电话,跟家人商量一下!你们等等我!”
    过了一会儿,小贾对他们说道:“我不走了!我爸让我留在这儿好好干,你们走吧!”
    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小贾很想哭,他感觉到很难,其实他很想跟他们一起走,然后回到兄弟们中间,一起热热闹闹的。但是,他实在是有太多的苦衷,他要暂时留在这里了。
    几年后,我们又在异乡相见。他依然是那么有个性,总是一会笑着,一会儿又叹着气。
    他的亲戚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我陪他去见了一下。
    “那个女孩还可以,你抓紧机会!”我说。
    小贾说道:“哎!没有感觉,不太喜欢!”
    我惊讶的说道:“现在哪有你选择的权利,有个女孩给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人家!”
    他坚定的说道:“就是不喜欢,就算找不到,也不能将就!”
    瞬间对小贾的坚定有点钦佩。
    经过艰难的寻觅,小贾在几年后终于收获了爱情。他结婚的时候,我们作为好兄弟,去参加他的婚礼。
    看着依然多愁善感的他脸上时不时露出的幸福的微笑,对他只有无限的祝福。
    虽然和小贾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依然感觉非常亲近,他永远是那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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