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叫小二又端来几壶烧酒,也让他加了只杯子。自己则是将正对着的窗户打了开来。
夜色如泼墨一般,点缀着几家灯火,随着夜深,星月渐明。
“岑中月归来,蟾光挂空秀。桂露对仙娥,星星下云逗……”
炼狱站在窗边,吹着晚风,眼睛盯着满天夜色,看似在思考,脑海里却装满了那人扮作仙子模样衣裙飘飘缓步从月宫中走出来的样子……
“大侠?”小二见炼狱似在思索什么,本没忍心打扰,但过了半柱香之久,他仍定在那里,窗外又吹着凉风,这才决定还是叫一声罢。
小二这一声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待得炼狱回过神的时候,脸上全是窘迫。好在他是背对着小二,否则恐怕要成了笑话。
理了一下心思,面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这才转过身,道:“喝酒。”随即坐回了位置上。
小二见方才炼狱似是盯着月亮看了许久,兴许是想念家乡了,便道:“不知道大侠家乡何处啊?”
炼狱身子一顿,许久才道:“从小被父母所弃,四海为家。”
小二心中一酸,倒生出同病相怜的心情来,默默斟满酒,两人互撞了一杯。
炼狱道:“我总不能一直称你小二,你叫什么?”
“小的叫招财。”
“……招财……”
“自打一出生,我就被卖到酒楼做杂役,老板为图生意兴隆,便给小的取名‘招财’了,因了这个名字,我去过的酒楼客栈的老板都愿意收我。所以对我们这等下人来说,这便是个好名字。”
炼狱点了点头,便沉默了。两人也不再说话,而是同样望着窗外的夜景,一杯杯的酌着酒。
第二日将近午时,炼狱才醒来,一醒就伴着宿醉的头痛,胃里也不舒服的紧,感觉脑袋也还有些晕眩。挣扎了许久才将将走到门口。
却见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听声音才知是招财。
“大侠,你还未解酒,还是先不要出去罢。”
炼狱只得点了点头,又被招财搀扶着坐回了床上。
“你也不要一直唤我大侠了,叫我炼狱即可。”
招财点了点头,“炼…狱,我从后厨大哥那讨来一碗醒酒汤,你喝了吧。”
“你喝的不比我少,却一点事都没有么?”
招财一笑,道:“我从小就在酒楼客栈里长大,总也会碰见有客人要求我陪同喝酒的,也算能挣些外快,已经习惯了。”
“嗯,……可有人教你读书识字?”炼狱这才想到招财谈吐不像没读过书的粗人,人也比较机灵警敏。
“我的第一个老板教过我。他的酒楼很是讲究,据说是为达官贵人开设,所以像我们这样需要常与客人打交道的小二才最是需要多学习,把握好言语分寸的……”招财说到这,沉默一阵,突然哽咽道:“只是,老板后来遭人诬陷……店面也关了。”
“达官贵人少不了尔虞我诈,有钱有势了又如何,有命去享的能有几人?到底不如百姓活的自在些……”
炼狱喝了醒酒汤,一时半会儿还是有些难受,便不得已又躺下继续休息。
再醒来时,已将近傍晚了。
炼狱起身出了房间,就见招财还在忙碌着。结了账后,趁着招财闲歇的空隙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
“招财!我走了。”
“大……炼狱,已经傍晚了,不再住宿一宿?”
“不住了,我要赶路。”
“那慢走。”
“嗯,保重。”炼狱抱了抱拳,转身出了客栈。
——————————
夜一旦降临,伴随而来的还有丝丝缕缕的凉意。
白天倒还没什么特别,一到天暗之时,脑海里便有个人影越发挥之不去了。
炼狱被晚风吹的有些瑟瑟发抖,暗自抱怨忘了多加些衣服,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待到天完全暗了,四下也没见着一处可落脚的地方,好在有武功防身,也不怕路上突然出现些什么强盗走兽。
又走了不知多久,隐约见到一处破旧小屋。走近了,借着月光看过去,这屋棚上和小屋周围都已经长满了杂草,看这模样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炼狱径直走到破屋门前,还是像样的敲了几下门,等待了片刻,这才推门进去。
屋里不出意外的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透过隐隐约约的月光,炼狱摸索到正中一盏油灯,似还有着些油在里面,便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来猛吹一口气,见了一星火光,将那油灯点亮了。
屋子里一亮堂,就见地上瞬间蹿过几只受惊的漆黑小家伙,蛛网上的蜘蛛也快速没到隐蔽处。不肖片刻,方才的热闹劲头就没了,也好似从未存在过。
顿了顿,炼狱才好好打量起这屋子来。自己身处的正是个小厅模样的地方,几把已腐了不少的椅子还端正摆在那里,桌上除了厚厚一层灰尘再无别的什么。见里面似还有个内室,炼狱犹豫了一下便推门而入,门打开的刹那,一股腐臭味便扑面而来,炼狱脸色一变,急往后退了几步,缓了缓,往鼻上遮了条布巾,这才端过油灯走了进去。
果然见到室内唯一一张床上躺着两个尸体。炼狱却被震撼了一瞬,只见两具已经高度腐烂的骨架相互依偎着,没了血肉的手掌还紧握着,随着岁月的洗礼已经腐到了一起……
虽说炼狱已经见了不少场面,却也不过都是江湖上的厮杀与变态般的场景,何曾在可怖中见过这样的温情……炼狱回过神,便要踏出屋去。刚一转身,却见下摆被一堆乱物勾住了,用力一拽,拖出个球状物体。
捡起来一晃神,吓了一跳,差点就这么扔了出去,定了定神才发现似是个什么东西的茧。那茧的模样怪异,不说个头比一般的茧要大了不止一倍,颜色还呈暗红色,带着些黑色的斑点,若不是手感不对,差点以为是个恶心的肉球。
炼狱抽了抽嘴角,这样看起来仍然让他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又觉这不似个普通的玩意儿,便顺手将装着药材的盒子掏空,将这怪茧装了起来。
本打算在这间破屋里歇一晚,但炼狱也实在没有神经大条到能与一对腐尸共处一夜,便咬牙顶着屋外的寒风渐行渐远。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