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个现实问题,会产生致命破绽?”李世民肃容而问!
罗通不答反问道:“陛下,在你意想中,大唐与突厥决战的时间会在几年后?”
李世民不加思索的道:“六七年吧!没有六七年休养,我大唐没有足够深入草原与突厥一战之力。以现在的局势看来,最迟不过三四年。我大唐必将与突厥一争高下……”李世民眼睛突然一亮,大声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大唐经济、突厥现状!”罗通点到即止
此话一说,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相继动容。
人都有疏忽的时候,即便是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天下奇才亦是如此。他们想到“离间、分化、扶持”,却大意的忽视了大唐经济与突厥现状之间的联系。
房玄龄道:“贤侄是不是担心这事态发展的过于迅速,我大唐经济还没有恢复过来,突厥就先支持不住了?”
罗通回应道:“打仗不只是军事上的对决,还包括人口、国土、经济、政治、技艺、人才、外交等综合国力的较量!特别是经济方面容不得半点忽视。跟突厥这种庞然大物打万不可大意,这个最重要的环节一旦出错,满盘皆输。我大唐经济少了三四年发展,而决战却提前了三四年时间,所以,对我大唐未必是好事!”
李世民赞许道:“打仗打的就是军事、人口、国土、经济、政治、技艺、人才、外交等方方面面!嗯,这个‘综合国力’用得好!”
“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决非秦始皇一人之功。”罗通侃侃而谈道:“秦国自商鞅变法后。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连续四代都是杰出的帝王之才,其后秦孝文王、秦庄襄王固然是平庸之辈,可是吕不韦的崛起,让秦国稳重了强国之态。反观中原六国,醉生梦死勾心斗角,相互尔虞我诈。秦始皇继位的时候,秦一国之国力,以可当六国,除了秦国又有哪一个国家能动不动的就拿出六十万大军出来?两次攻赵,李牧两度击败秦兵,歼灭秦兵十数万,如此大规模的杀伤,尚不能动秦国筋骨。秦国当时之强盛、根基之稳健、人才之鼎盛可见一般。”
“汉武帝亦是如此,汉朝通过文景二帝四十年的休养生息,史书记载是‘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可纵然有文景二帝留下的雄厚资本,汉武帝连年征战,也使得海内虚耗,人口减半,所以说,打仗最耗国力财力。”
“贤侄言之极是!”李世民苦笑着接话道:“大唐虽在乱世立国,然在之后的日子,每一年都有战争的发生,为了荡平各路诸侯,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微薄的积蓄早在战争中消耗殆尽!去年,渭水之盟……更是倾尽了所有!我们对突厥施展的计策,太过顺利了一些,很多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太快太突然也太顺利,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有些措手不及。这前车之辙,后车之鉴。有了汉武帝的教训,我们又怎么能重新踏上他们的道路?前朝之亡,也多是亡在三征高句丽之上。”
“在朕看来,突厥要不就干脆不打,如果要打,就一战而定,直接解决,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征讨,只会徒伤国力,将整个国家陷下去。”
罗通恍然而悟,终贞观一朝,唐军都信奉这样的作战方式灭突厥、破吐谷浑、平高昌、定回纥、焉耆、龟兹等国都是一战而定,不带半点的犹豫。唯一没有一战功成的只有高句丽,那一战唐军先收复辽东,先后攻克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迁徙辽、盖、岩三州户口入中国七万。新城、建安、驻跸三大战,斩首四万余级。而唐军,战士阵亡不过两千,但因气候问题受阻安市城下,战马损失了七八成,不得不选择撤军。
依照道理来计,这战算不得败,是进攻方在取得一定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了撤军而已。但李世民却将此役视为一大失败,显然是因为没有一举拿下高句丽,与他的战略目标不符,视为失败。
“但尽管如此,大唐的经济还是跟不上突厥的现实大势!”李世民有些惭愧有些庆幸道:“若非罗通贤侄提醒,朕还沉浸在成功分裂突厥的喜悦与得意之中。还好,罗贤侄及时点醒,否则,突厥突然大变,大唐还真反应不过来。”
众人亦是赧然!
李世民望着罗通,眼中露出了赞许之色,这小家伙的确不简单,能发现到满朝文武都没有意识到的严重问题。
“现在我们已经不担心突厥闹不起来,而是担心突厥衰败的太快。从草原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出,颉利、突利几乎已经打红了眼睛,抢牛羊、抢草皮、抢水源、抢地盘,只要能争能抢的,他们都会争抢个胜负出来。因为他们的内乱,漠北的薛延陀、回纥等十多个部落已经取消了对突厥的进贡,霫部落甚至直接派人与我大唐联系,意图得到我大唐的庇佑。草原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突厥的落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意图浑水摸鱼的决不在少数。突厥元气大伤,我们若是不取,突厥必备草原上的其他部落蚕食。如此我们不易于灭了一只虎而养活了十数头狼。为了减少我大唐的伤亡,我可以允许薛延陀、回纥这些部落分一杯羹,但是……”
李世民说道最后,用坚定、霸道、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突厥必需由我们来灭,突厥这块肥美的肉,必需由我们大唐来吃。并且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突厥荡平,以最强最快的铁血兵锋告诉草原群雄:比突厥更加强大的大唐王朝来了!”
“但是杨广无道,隋末动荡,对天下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你可知道前段时日,我大唐统计天下户口,这全天下还剩多少?根据史书记载,大业五年,有八百九十户万户,四千六百多万人,而前段时间我们统计却只有两百万户,这天下人口几乎锐减七成,少了四千多万余人口。人口无价,人力无价啊,想要发展起来,又谈何容易?只给我这么点人,短短几年时间,便是呕心沥血又如何发展的起来?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突厥最疲软的时候,我大唐的经济还差一些,贸然发动大规模的外战会伤及国家根本。所以,我空闲下来想想,真有些羡慕秦始皇、汉武帝,他们的起点可比我好太多太多了。”
程咬金咧嘴道:“陛下说的不错,我们大唐明里暗里的算计,不可谓不费心力里,就是为了吃这块肉。若费尽心思,肉让别人叼了去,那岂不是要贻笑天下?”
李世民犹豫了半响,方道:“自然不会!没有办法就想办法解决嘛!人总不能让形势逼死!”
“就是啊!”罗通咂咂嘴道:“突厥内战爆发!我们无法改变,但是可以拖延他们的决战时间嘛!”
“有何良策?”李世民大喜过望。
“良策没有,阴险的诡计却有一个!”
李世民笑骂道:“还不快快道来,朕算你过这一关便是!”
“学颉利可汗的对付中原群雄的法子,谁弱就帮谁,目的就是让他们一直打一直打!此消彼长之下,以后打起来,我们也轻松多了。嘿嘿,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够狠、够奸、够贼、够毒!不过,这是最符合大唐当前的国情。
“可否请房大人、杜大人帮我一个忙?”
房玄龄、杜如晦相顾一眼,道:“贤侄有话直说无妨!”
“我要大唐粮税的明细,统计的年份越多越好。”
李世民好奇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的一个想法若是得以实现,可以在三四年内产生出七八年的粮食,但,我需要粮税数据来做依据!年份越多数据越详细越好。”
众人皆呆!
“可行吗?”李世民眼中闪着激动兴奋的光芒,以他的承受力,在这一刻竟然不能自已。
只要有粮,何愁无法征战天下?
“还是那句话,要数据来证明。”
六部中的户部隶属于尚书省,房玄龄、杜如晦是掌管尚书省左右仆射,找房杜二人,比户部更加有效。
杜如晦肃然道:“明日送到陛下手中!”
“陛下!”房玄龄拱手道:“数据繁杂,臣等就先告辞了。”
“有劳了!”李世民说完,笑着对罗通说道:“这一题,朕认输了……记得你还有诗、书两题!诗的题材,就由弘文馆学子出吧。”
有了对付突厥“妙计”,李世民已经心满意足了!若一再出头,反而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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