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实封三千户,几乎占了半个万年县的税收,这里有一个专门替她收租收税、管理民生、调解纠纷的机构,这个机构以一个总管为首,下面有五个手下,长乐公主还小从未接触这些,所以,一切都是李世民帮她操办,变现后直接纳入她的小金库。这六人当然也都是李世民帮她挑选的有才之士,至于工资什么的,则由长乐自己出。
总管李辰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物,听到嫡长公主与未来驸马的来意之后,便带他们往作坊方向而去。
路过农田时,只见成片成片的田野绿油油的,长势十分喜人,若不出意外,又将是一个丰收年了。
一行人走了数里,跨过了一坐石桥!
一大片格外突兀的农田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与其他绿油油的水稻不同,这里的水稻黄压压的,一副萎靡的模样。
李辰大吃一惊,道:“半月前我刚巡视至此,这边的农田与对岸无异,甚至长势更好!怎么短短半月竟成这副模样?”
罗通沉声道:“你看这水渠就明白了”
众人一看,只见沟渠黑糊糊的,浑浊不堪的污水流向农田,农田里的水也与是黑乎乎的!
“这些污水,是导致禾苗枯萎的罪魁祸首。如果不出我的意料,这些污水是从造纸作坊排出来的!”
前世的时候,罗通去到过西南的湘黔边境,曾见过一个造纸厂排出的污水,污染了整条大河,毒死了很多夏天游泳的小孩,因为那个造纸术污染巨大,两岸百姓告到国家最高法律机构,曾一度造成了轰动。大唐没有有化工企业,因此,除了造纸作坊,别的作坊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污染,昨天才听李世民说造纸作坊污染巨大,长安一家不留,想不到今日就遇上了。
“禾苗都枯萎了,可这田间地头没有一个百姓!这片田地的主人一定讨要公道去了,我们快点过去,不然会死人的!”
农民靠的就是农田而活,收成好来年的日子就好过,收成差来年的日子就苦着过,但若发生了天灾人祸,颗粒无收,他们来年日子就没的过。所以每年的春耕对于百姓来说是相当重要的,破坏了春耕就等于破坏了他们的生计,毁坏了禾苗,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对于要了百姓们一大家子命的人,百姓会客气吗?答案明显不是!
罗通一边理智的分析,一边道:“瑶池与金凤卫护着婉儿、长乐,我先行一步,你们逆流而上即可。”
长乐公主将她的令牌抛给罗通,大声道:“罗通哥哥,你代我行事,让百姓冷静,千万不要伤了人命!”
长乐公主一双凤眸闪烁着无穷怒意,
这水渠是今年为了丰收才挖出的沟渠,怎么成了百姓要命的通道?究竟是谁污染了这条百姓赖以生存的生命线。
她心中也涌现出无尽怒火,污染这条沟渠的人,无疑是在百姓胸口狠狠的插上一刀。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你们小心点,放摔伤了。”罗通接过令牌,策马飞奔,深入农地几里,水源污染的也越严重,深处的几亩田地里的秧苗已经完全干枯了。
狂奔数里,前方传来了阵阵喧哗吵闹声,远远看去,只见田间地头已经聚了千多名手持棍棒的百姓,大家群情激奋,把几间茅屋团团围住。
“大唐左武卫中郎将罗通,奉长乐公主令前来处理此事,所有人给我退下。”眼见百姓的怒火已到喷发临界点了,罗通策马扬鞭,直接由斜刺里冲到了百姓的面前,阻挡了他们前进的意图。
听罗通如此一喝,所有百姓都退了一步。
“长乐公主令牌在此!谁敢不从。”罗通高举着长乐的令牌,大喝了一声。
万年县百姓都是长乐公主管辖的,手持长乐公主令牌的罗通意外出现,让群情激昂的百姓们统统的避上了嘴巴,面对长乐公主这位封地里主人物,百姓都存在着很深忌惮。
罗通策马回来疾奔,一边高声道:“一路上,我也看见了沟渠受到了污染,明白你们为何如此愤怒,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事已至此,就算把罪魁祸首打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们受到大唐律法的制裁。你们已经损失惨重了,难道要把身家性命也搭进去吗?长乐公主、李辰他们一会儿就到这里。所以,请大家你们手中的东西,作为你们的顾主,作为这片封地的主人,长乐公主一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大家都把东西都放下,长乐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若是让人误以为袭击公主就不好了。”
罗通是军中人物,身上让人折服气度气势。百姓们也觉罗通说得有道理。袭击公主的罪名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担得起的,一个个都放下了手中的棍棒。
罗通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么多同时向作坊里的人下手,他真没办法!
打这些无辜受害的百姓?他罗通做不出来。
这时一个人须发俱白的老伯伯冲了出来,哭拜道:“罗将军,您是大唐的大英雄,大伙儿都服您!您说的也对。可是,草民的田地就在这不远处,因受到污水影响,田里禾苗已经萎死。苍天可怜,草民这一家六口全靠这些过日子,现在教我们来年怎么活啊。”
罗通跳下马背,将老伯伯扶了起来,正色道:“放心,这位老伯!长乐公主让我罗通全权处理此事,我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不会让你们平白受到任何的损失。”
安抚了一下老伯伯,罗通想到那长势喜人的禾苗仿佛才下田不久,不由问道:“现在重新插下秧苗,还来得及吗?”
老农认真想了想道:“来得及。”
罗通一听,心底大石落地,然后对百姓们说道:“这位老伯已经年迈,想必是有经验的种田长者!他的话大家信不信?”
“大家播种、洒种都是陈伯伯拿的主意,他的话大家自然信了。”
“是啊,是啊!”
“……”
百姓们纷纷表态。
罗通有主意了,笑着道:“我想问一下诸位。你们是想将屋里的人拖出来,将他打死出一口恶气,然后偿命。还是摧毁这制造污染的源头,重清沟渠,重新耕种,以保来年过上好日子?”
“这……自然是重清沟渠,重新耕种。”陈老伯略一犹豫,做出了选择。
其他人也是一样,纷纷附和老伯的的决定。在他们眼里,能过日子比什么都好。他们见禾苗损失惨重,才失去了理智,如今冷静下来,哪敢恶意制造命案。
“若你们信得过我罗通,就立刻组织人手清理沟渠,把田里的水全放了,重新犁一遍!我让李辰替大家购买秧苗,趁着春耕的好日子还没有过,所有受到污染的田地,都重新来一遍,以保障你们秋收能够有好的收成。我会让李辰一一登记你们的名字以及受损田地大小,若是收成受到影响,就依名册办事,到时候该免税的就免税,该补偿就补偿。至于这污染的根源,今日之内,我必将它拆除,已决后顾之虞。”
听罗通如此安排,在场百姓感动至深,纷纷纳头叩拜。
罗通赶忙扶起陈老伯,让大家起身,高声鼓励道:“时间紧迫,大伙儿立刻动手如何?我让李辰负责购买秧苗一事,保证你们只要一清理完沟渠,秧苗立刻送到你们手上。而你们重新耕种所耽误的日子,给你们工钱,就当我请你们做工。”
“将军已经帮我们这么多了,若非将军来得及时,不知有多少乡样要偿命,将军救了乡亲们,草民哪能让公主、将军破费!不过几日而已,小事小事,大家闲着也是闲着。”陈老伯断然拒绝。
百姓们也纷纷表态拒绝。
李辰心急如焚,从金凤卫那里借来一匹战马,也已经赶到,见罗通镇住了百姓,处理纠纷更是有条不紊,方法之妙、手法之老练让他大是叹服,是以没有出声!等事情解决了,表态支持道:“大家请放心,罗将军说的我一律照办,我李辰必然不负你们所望。”
百姓对罗通了解并不深,但李辰在万年县却深有众望,听他如此说来,更加放心!一个个四散而开,各自忙了开来。陈老伯带着几个汉子,跑去上游断水去了。
“李总管亲力亲为,值得褒奖,但你们就几个人而已。累死也管不了这么多的田地,人手不足可以让百姓轮流观察田间地头!一旦发现异常就向你们汇报,这效果比你们几个人好多了,而且还不误事。百姓以田地为生,一定会用心看顾的。”
李辰双眼一亮,恭敬道:“受教了,等解决了此间事,一定依将军之法发动百姓协助!只是作坊之事……”
“事分急缓,当务之急是给百姓们购买秧苗,造纸作坊我们自己找就行了。有了长乐的令牌,你到不到都一样。”
李辰明白罗通的意思,点头道:“我这便去县里,问问县令大人,哪里剩有秧苗,绝不耽误春耕。”事态紧急,他也不多说匆匆离去。
“闹事的百姓呢!”事情已经解决了,以至娘子军到来的时候,一个百姓都看不到了,郑丽琬还一个劲的问。
她和长乐的骑术不精,行走在狭小田埂上的时候,两人胆战心惊的,死死的抓着马缰绳,就怕一头栽进水田,要是弄得一身泥水可就大大不妙了。
罗通笑道:“已经解决了!”将事情的经过向大家说了一遍。
“好厉害!”郑丽琬吃惊道,换成是她,估计连百姓们都说服不了!
罗通挑眉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你们没摔着吧?”
“那是!”郑丽琬有样学样,竟学罗通那牛皮哄哄的模样说了一句:“也不看看是谁?”
众人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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