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色的灯光下,她小如巴掌的脸蛋精致清丽,马尾有些凌乱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今天穿的是红色格子衫,一如十年前他初次见到她时那般动人,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嘴唇有些红肿,白皙的脖颈上有些许暧昧的吻痕,那是他刚才失控留下的痕迹。
把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他的眼神猛然变化,带着满满的侵略性。
好啊,那就死磕到底吧。
“那好,那我们现在就换衣服,去民政局。”既然她都决定了,他也没有踌躇的理由。
“现在?”她瞪大了眼睛,看得出来十分惊讶。
“就现在,民政局早上八点开门,我可以在门口等到那个时候。”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话锋一转,“你不肯?”
“怎么可能不肯?夫唱妇随,顾先生说等那我们就等。”钟请离挑了一下眉头,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一样,“我先去洗个澡化个妆,拍一生一次的结婚照可不能懈怠。”
望着她的背影,他微不可微地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
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他放不了心,以非人的速度换好衣服之后他就在浴室门前守着,寸步不离,活生生一个等待主人回家的忠犬。
不过门一打开,他就立即收回了目光,看似无心地将为她准备好的衣服给她。
她接过衣服,瞧见他那自以为是的装模作样,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顾北泽,你是不是怕我跑了?”她直接坦率地问他,还向他靠得近了些,看着他因为心虚而一颤一颤的睫毛。
“你能跑到哪里去?”他故作镇定,耳根子却红了起来。
“嗯,真可爱。”她由衷地夸了她一句,口是心非的他总是那么可爱。
说完她也就不再逗他,自顾自地吹干头发,换上衣服。
白衬衫,拍结婚照最经典的服装。
他就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自以为用报纸挡住她就发现不了了,真是天真。
差不多准备好了,钟请离站了起来,挎上包,对顾北泽说道:“好了,走吧。”
“你怎么没化妆?”顾北泽紧张兮兮地问道。
此刻顾北泽的脑回路是这样的:没化妆=不想拍结婚照=不想结婚=跑路。
“顾北泽,你是不是又怕我跑了?”她打量他几秒,有些好笑地问他。
她对他的了解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你能跑到哪里去?”又是一样的回答。
“我们既然要在那边等一夜,当然不能提前化妆了,脱妆很可怕的,我到时候看时间差不多了再化。”她用软糯的声音向他解释道,还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包,“化妆品我都带着呢,保证到时候好看到发光。”
说着她还上前一步,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像女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极其猥琐地说道:“别急,小爷我也会让你好看到发光。”
他傲娇地一扭头,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她。
他的女人,不用化妆,就已经好看到发光,满满当当地占满了他整个心房。
车子在马路上畅通无阻地行驶,现在已是午夜时分,车子少了很多。
他坐在副驾驶,看着她驾轻就熟地开着车,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霸道女总裁之风范。
钟请离看了几眼他摆在车里的小盆栽,这是她之前送给他的,没想到他留到现在。
前面路口,本应该直行,她却打了左转。
“你走错路了。”他连忙出声提醒她。
“我知道。”她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回一趟爸妈家。”
此刻顾北泽的想法是这样的:回家=寻求庇护=逃婚=跑路。
“顾北泽,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我跑了啊?”见他沉默不语,钟请离侧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想笑。
“……不知道你能跑到哪里去?”他还在死鸭子嘴硬。
相同的话,已经说了三遍。
“户口簿不在我这儿,我要回家拿。”钟请离解释完还调侃了他一句,“不像某人,说拿户口簿就拿出来了,姐姐要拿户口簿用一下都得跑到弟弟这儿来要。”
顾北泽“哼”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道:“第一,我这是提前为领证做准备。第二,顾知薇估计到死都用不上户口簿,来完成和某人结婚的程序,所以不用担心。”
只要一提到对方就把对方往死里损是顾家姐弟的优良习惯之一。
从她的父母那儿拿到户口簿并没有顾北泽想象的那般曲折艰难,一向对他很有成见的魏穆看到女儿铁了心要嫁,也就没为难他。
不过警告还是少不了的,如果他干做出一点儿对不起她的事,他必定饶不了他。
给了正熟睡的儿子一个额头吻,钟请离又坐上车,驶向市区。
倒是顾北泽在副驾驶安安静静地坐着,莫名有种小媳妇的既视感。
不是他不想帮忙开车,而是他喝了酒,所以只能先委屈一下顾太太了。
等等,那酒酒劲怎么这么大,他怎么能醉成那个样子?
这着实令人费解。
现在他的脑袋仍然晕晕乎乎的,他此刻之所以清醒也不过是凭着他的意志力硬撑着而已。
他绝对不能再让她从他身边溜走,所以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刻都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很累了,却一句抱怨也没有。
到达民政局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半,这个时间点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俩可以说是相当于神经病的存在。
一同去了车后座,钟请离枕在他的腿上,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和他商量,“我先睡会儿啊,真的撑不住了。”
顾北泽用手勾起她一缕长发,望着她的惊为天人的睡颜,将那缕长发绕着圈。
万籁俱寂。
听着她细匀的呼吸声,睡意渐渐向他袭来,他本就酒劲还没过,加上放松了警惕,也就在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睡眼惺忪的他一瞬间清醒,像是一盆冷水从他头顶浇下,冰凉刺骨。
被骗了,果然被骗了……
他慌慌张张地开门去找,那种可怕的恐慌感再次弥漫至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可是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像是个无底洞,不断地折磨他,永远没有尽头。
四下,都没有她的身影,他像是处在一片浓雾中,迷了路,不管多么渴望冲破这层无形的屏障,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直到天空中射进了一缕阳光,拉着他的手,带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顾北泽。”
是她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
转过脸,她就站在他的不远处,有些无奈地望着他。
“顾北泽,请问你除了行为艺术,还有什么别的追求吗?一大早的,像个傻子一样在街上乱窜,你没看旁边人都看着你呢吗……”她拐弯抹角地嘲笑他,笑声像风铃一样,在清晨的风声中荡漾起来。
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紧紧抱住她,拥抱住他生命中最灿烂最美好的光景,抓住他生命中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顾北泽,你是不是怕我跑了?”她在他怀里偷笑。
不知这是她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她已经做好了听他回答“你能跑到哪里去”的准备,没想到这次他却干脆直爽地承认,不假思索道:“嗯,我怕,怕你跑了,怕你不要我了,怕你又一声不吭就又离开我了,我现在,一天都不能离开你。”
她的心中百味杂陈。
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用力一吻,她的眼里弯成了月牙儿,“本来想着也给你稍微化点妆的,可是我的顾先生这么帅气,只需要点口红就够了,上镜绰绰有余。”
他嘴唇上的颜色,和她唇上的一样,就像他们结婚证上的章,也是同款。
他们是那天第一对领证的夫妻。
领证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睡觉!”钟请离豪情万丈。
顾大爷想入非非。
“回去补觉,在车上没睡好,困死了。”她这次把话说明白了。
顾大爷一秒从精神亢奋变垂头丧气。
回了家,她像猫咪一样慵懒地躺在床上,很快就又进入梦乡。
他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睡觉,又将结婚证拿出来看了良久,整个过程中,俊脸上都挂着如同智障一般的笑容。
顾北泽决定做一件大事,先是打电话告诉冷峥今天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他要翘班,然后又心机很重地在他们兄弟四人的群里发了这样一句话:我现在是已婚人士了。
正在民政局等待的明山看到这条消息,不禁为自家求而不得的好兄弟感到心疼,于是便发了这么一句:你和谁结婚了?和请离吗?
顾北泽理直气壮:不和她还能和谁?
易浩觉得顾北泽大概是傻了:你是不是因为明山的事受了刺激?所以开始臆想了?可怕,简直可怕。
然后他就复仇似的发来了好多条关于精神治疗的方法,还假惺惺地要为他预约医生。
沈恒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昨天喝那么多,估计现在还趴在床上呢。
预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顾北泽将他们的结婚照端端正正地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然后将手机关机,钻进被窝,搂着他的顾太太一同入眠。
妇唱夫随,他也学着她的作风,随手扔下一个炸弹便迅速抽身,不管爆炸现场有多么惨烈,他们被炸得多外焦里嫩。
已经两个月了,他已经两个月没有睡好了,现在再次抱着她入睡,恍如隔世。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儿,闭上了眼睛。
终于,又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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