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暄思索片刻,忆起许欢颜被妖云控制后,曾一掌打在罗赛胸前,便把经过告诉海源长老。
“哎呀,这么说,罗施主是被妖气所伤,还是找妙空来吧。”海源长老说完,急匆匆去找妙空为罗赛治伤。
齐暄和钱云俏来到屋内,见罗赛躺在床上昏睡,而大风伤势不重,已经苏醒,胳膊上缠着绑带,额前贴着膏药,坐在一旁瞧着。
不一会儿,妙空师傅手中提着一篮子草药随海源长老赶来,查看过罗赛伤势,宽心道:“幸好妖气没有深入肌理,情况不严重,只是旧疾新患,怕是对他的身体已造成不可修复的重创,往后务必细心调养。齐施主,这里有配制好的草药,每晚睡前给他煎服,长期以往,对他身体恢复大有助益。”
钱云俏站在一旁听到后半段,心中不悦,从齐暄手中抢过草药篮,言道:“我拿给岳心!”在她看来,每晚伺候罗赛的重任,还是交由岳心比较合适。
妙空将罗赛扶起,在其胸前画上一道金符。几分钟后,只见罗赛胸前掌印消失,他忽然满面通红,像是喘不过气。妙空运力在他背后一拍,罗赛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海源长老为罗赛盖上被子,回身瞧见齐暄神色紧张,笑道:“放心,已无大碍。各位施主请回房休息吧。”
妙空随齐暄走出禅房,见齐暄再三表达谢意,弄得他频频摇头,害羞不已。
“一切都是天意,齐施主不必感谢妙空。任何相遇,皆有因由。随心随缘,常怀慈悲心,万难自然迎刃而解。”妙空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在僧袍内摸出一块怀表,问道:“刚才在院子里捡到的,看上去像是罗施主的东西。”
齐暄接过怀表,笑了笑:“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是他的宝贝。”
言语间,他随手按开表盖,一张贴在表盖内侧的照片进入他的视线。
妙空见齐暄一时愣住,会意一笑,说道:“方才妙空无意中看到了这张照片,内心不免惆怅。世间万物皆被情所困,就连那妖云也是因吸收过多人间恩怨情仇而成妖成魔。一花一草尚有情,何况人乎?齐施主天资聪慧,如被情缘之事困扰半生,岂不是自寻哀苦?天地姻缘,自有其道理。不论陷入何种感情纠葛,扪心自问,选择一条明路,才能避免走进阴暗的死胡同,到最后,误人误己。”
齐暄抬眼望着妙空走远的背影,又将视线落在照片之上。那是他的一张半身像,不知罗赛是何时得到的,竟然放在怀表内。
走在前面的钱云俏回头看了看齐暄,见他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便咬了咬嘴唇,默默离开。
第二天午后,众人收拾行装准备下山,在寺门前与妙空师傅和海源长老告别。
“来日方长,往后定有机会再见!”妙空笑道。
临走前,钱云俏特地找到正在寺门外卖织品的红婆,兴匆匆地过去打招呼。
红婆认出她,笑呵呵地问道:“姑娘,我的红符是否管用啊?”
“管用!我们订婚了!”钱云俏笑道。
红婆转头看向人群中的齐暄,此时他正扶着虚弱的罗赛走下石阶。
“世事难料啊!凡事不能钻牛角尖,你记住!”
听了红婆的忠告,钱云俏笑着道谢。转过身来,她脸上的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抹不去的愁思。
小灰和小喜依依不舍地站在墙头,目送一行人乘车离去。小喜提议,有时间,他们还要去趟茉莉俱乐部,因为那里真是无比热闹。
回到江城,众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旅途,拖着疲惫身躯,恨不得立马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然而,匆匆往来的人群提醒他们,作为江城这座巨大工坊内的一个齿轮,他们必须转动起来,为它的繁华出一份力。
大风和小黑急着去处理猫影会事宜,赵应同赶回警局上班,唐鹰飞、岳心和罗赛回到俱乐部,钱家父女和王友来也各自返回家中。
焦心等待的园儿见齐正等人平安回来,笑着从门口跑出来迎接。连小天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自己在灵山的神勇表现讲给园儿听。
齐梅直接来到阁楼,将玄镜重新安放于书房。
“你在这里安心睡吧。齐家,仍会把你守护!”她对玄镜说着,脸上绽放出久违的欢颜。
日出东窗,月映西楼,几日过去,齐暄和罗赛一直没有见面。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回避对方。尽管齐暄很为罗赛的身体状况担忧,但他还是提醒自己,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因为一旦见面,他肯定会控制不住,想要吻上罗赛的唇。而罗赛在身体逐渐恢复后,时常外出,特别是在晚上,他害怕会在俱乐部碰见齐暄,那样一来,他想要远离齐暄的意志便会动摇。
这一日,罗赛在王友来的介绍下,来到马立远的门诊。
“老马可是老中医啦,你身体虚弱,让他给你调理调理。”王友来说着,领罗赛进了屋。
马立远为罗赛把脉后,摇摇头道:“你看上去挺结实的,可脉象怎么这么弱呢?给你开些汤药,补补!”
这时,齐暄推门而入。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罗赛,一时有些踌躇。
罗赛见了他显然也很尴尬,却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是我叫他来的!”王友来站起身说道:“我有要事与他相谈。”
齐暄将目光转向罗赛:“你身体好些了?”
罗赛笑着点点头:“好多了,来叔说马大夫是神医,我来开几副药。”
王友来带他俩回到家中,从箱子里取出烈焰石交到齐暄手中,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我与你爷爷有缘,与你们齐家有缘,我老啦,把这宝贝交给你保管,放心!”
齐暄手捧烈焰石,觉得分外沉重。
“我会把控制它的咒语慢慢传授于你。”王友来完成一件心事,笑着送他们出门:“以后你俩常来我这儿喝酒!天冷了,喝点酒暖和!”
齐暄和罗赛离开王友来的视线,肩并肩走在街头。
“你去哪儿?”罗赛将手伸进大衣兜里,忽然问道。
“回饭店。”齐暄回了句,扭头瞅了瞅,问道:“你是不是冷啊?变天了,你多穿点。”
罗赛确实很冷,不禁笑道:“要不然,你请我喝点酒吧,取取暖!”
齐暄冷笑一声,回道:“就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想喝酒啊?请你吃顿饭倒是可以。”
两人说着,一同来到珍珠饭店。
“我还不饿,一会儿再吃吧。”罗赛边说边朝楼梯走去。
或许因为两人许久不见,齐暄看到罗赛确实有要扑上去的冲动。他来到服务台,向服务员要了一把空房间的钥匙,快步追上罗赛,从后面一把拉住他的大衣。
“去208。”齐暄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罗赛本打算先到齐暄的办公室歇歇,没想到齐暄竟然带自己来到一间客房。
“齐暄,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先说清楚。”罗赛停在门外,对齐暄接下来要做的事已有预料。即使他心里激动,可毕竟两人已经分手,而齐暄和钱云俏正准备举办订婚宴,现在这个时候,他俩共处一室,实为不妥。
“你想说什么?”齐暄靠在门边,看他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
罗赛瞧着齐暄,心里一堆大理论,可就是说不出来。齐暄见他不开口,伸手将他拽进房内。
房门紧锁,他俩各自的防线形同虚设。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看谁脱衣服的速度最快。
“我爱你!”罗赛在一阵热吻后,说了一句他觉得难以启齿的话。
齐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道:“耶 留布鲁 吉比亚!”
这句话是齐暄从一位苏联客人那里学来的,意思是“我爱你”。
如果说上天想要安排一件事,你绝对躲不掉。对于钱云俏来说,她很快就会懂得这个道理。
就在罗赛和齐暄互用俄语表达爱意之际,钱云俏走进珍珠饭店,打算找齐暄谈谈酒席的事。
她来到服务台询问齐暄是否在办公室,服务员很肯定地告诉她,齐经理和他的朋友罗赛刚刚回来不久。
“经理要了208房的钥匙,他们应该在客房。”
服务员的话绕着钱云俏的脑袋转个不停,伴着她走到208号房间。她立在门前,胸膛阵阵起伏。门后的场景,她已有千万种想象,每一种,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她没有哭,只是纠结着要不要敲门。走廊里只有她一人,静静等待,默默伤怀。
几经挣扎,她最终选择转身离开。
这样的结局她早有预料,可是真正面对时,还是心酸得不能自已。
走出珍珠饭店的那一瞬,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咎由自取。她对齐暄的爱和执念,遮住了她看向现实的双眼。而她,终究还是被现实击倒,不得不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
夜幕下,茉莉俱乐部响起乐声。舞池一侧,身穿旗袍的秦晓环站在话筒前歌唱,大风坐在不远处看得入迷。
范离死后,猫影会票选出新一任会长,由德高望重的林叔当选。大风仍然以会长助手的身份,帮助猫影会继续发展壮大。
对于以前犯过的错误,大风自觉懊悔。经历了范离突然离去,以及与妖云一战中险些送命,他对人生有了新的认知。创立猫影的初衷是为了惩恶扬善,可惜一路走来,在利益的驱使下,猫影犯下很多无法挽回的错误。大风认为,今后猫影的每位兄弟姐妹,都应有悲天悯人之心,不可自私自利。以任何名义作恶,都应受到谴责和惩治。
陈雪靠在吧台边,听着伤感乐声,想起许欢颜对她的照顾,忍不住湿了眼眶。岳心在一旁安慰,结果说到动情之处,岳心也跟着红了双眸。
小彤坐在钱云俏身边,忍不住问道:“你取消和齐暄的婚约,会不会后悔?”
钱云俏笑了笑,摇摇头:“爱而不得,不放手,还能如何呢?”
一曲唱罢,秦晓环走来邀请大家共舞:“姐妹们,我们把痛苦和无奈抛在脑后,让音乐为我们指引前路!”
“我也加入!”唐鹰飞走来拉起岳心的手,将她带入舞池:“我来为你指引前路,同意吗?”
岳心在他胸前狠狠打上一拳,说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我这朵鲜花,不是什么花瓶都能装得下的。”说完,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罗赛站在俱乐部门前,忽见夜空中有细雪缓缓飘落。
这是入冬以来,江城的第一场雪。罗赛漫步在街边,双脚不自觉地就将他带着梧桐路。
他沿着一排小楼,来到齐家老宅前。隔着大门,朝院子里观望。他的视线上移,停在二楼的一扇窗上。窗内亮着灯,不知齐暄在做什么。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翻墙而入,来到窗下,捡起一块小石子朝窗玻璃扔去。
齐暄听到动静来到窗边,看见窗外飘雪,而罗赛就站在楼下,正举头看着他。
电光火石间,齐暄穿上大衣,系上围巾,一路小跑下了楼。经过客厅,正在看报纸的齐正问了句:“去哪儿啊?”
齐暄眨眨眼,想要撒个谎,却又不忍心。
“外面冷,早点回来!”只听齐正嘱咐道。
齐梅站在门边,朝窗外瞧了瞧,看见院子里的罗赛,便推开大门,迎了出去。
罗赛看见齐梅,向后退了几步,他心知肚明,自己是齐家最不欢迎的客人。
齐暄来到门外,以为姑姑会阻拦。谁知齐梅替他系好围巾,什么也没说,走回屋里,轻轻关上了门。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同时泛起笑意。
“想去哪儿?”齐暄问道。
只见罗赛想了想,笑道:“去江边看雪景,如何?”
齐暄没有反驳,因为他愿意跟随罗赛的脚步去任何地方。只要两人并肩而行,寒风飞雪,也奈何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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