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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1、坐下,吹牛

    
    终于回城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伸了伸脖子,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
    苏贵、陈学濡对视一眼,想到两人在山里一起的日子,从彼此瞧不起到愿意相互伸一把手,不觉同时点了点头。
    此前,他俩一个儒生,一个奸商,谁看谁都不对眼。
    不过在称呼上,两人还是没有改过来:
    “老苏,公子将你我二人带上,一路随行,什么都看到了,真是用心良苦呀。”
    “是呀老陈,若没有这番良苦用心,咱俩如今也不会对公子更加——”
    话到嘴边,两人都打住话头,向前面的文刀寻目望去。
    守城门的兵丁,还是均州卫所北大营李洪田的一哨人马。不过他已经升官了,因为孤军探马,被丁学昌举荐直接封为百户。按理说,他已经不用站城门了,但今天他还是又站在了这里。
    不,准确的说,他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好几天。
    看见文刀一马当先,在数十人的簇拥下,走近城门,李洪田目光闪了闪,大手捏了捏刀柄,隐身到了沉重的城门一侧。
    他还没有看到山娃子,更没有看到他的胞弟李洪丁。
    这几天,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盘亘在这破门洞里。
    前几日他终于将山娃子的妹妹给睡了。
    是不是这事呢?
    孤军探马,回城以来,这段日子过的像做梦一样。
    当了逃兵的山娃子,仗着与他换命的交情,如愿以偿傍上了富家公子,而且还从家丁直接选拔入了亲卫队,听说都当上了班长,也不知是一个什么官儿。
    自己的胞弟也不省心,削减脑袋也去了家丁队,如今也是天天高兴得跟猴子一样。
    唉……
    李洪田正烦躁地抓头,反倒是一路前行着的山娃子,看见他,跟队长打个招呼,跑了过来。
    “哥儿,你咋还站哨呢,不怕人笑话!”
    李洪田看看他,两眼一瞅后面,脸色变道:
    “怎么就你们这点人,走时不是一百多号口子,李洪丁呢?”
    山娃子飞快地将一块从嘴里省下来的油汪汪的肉团,包裹在树叶里塞到李洪田手上,然后转身,边跑边说:
    “俺是亲卫,公子到哪里俺当然得到哪里。李洪丁是家丁队,要在山里练本事,没啥事,放心吧。”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哩,哪天放假呀——”
    望着一溜烟跑去的山娃子,李洪田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低头,在油汪汪的树叶团子上深深嗅了起来。
    回到城里,亲卫队跟着进了院子,但苏贵、陈学濡没有事情,是不能跟着回到院子的。
    文刀回过头,对停下来的二人说了一句:
    “回家吧,好好歇一晚。记得跟家里说清楚,明天开始,你二人要跟着我出一趟远门。”
    啊,两人有些意外,又要出门呀,还是远门,多远?
    打心眼里说,他们是深深恐惧出门的,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
    那流贼为什么叫流贼,就是四处流窜才得名。万一出门不吉利,遇上一支怎么得了?
    可是,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任何理由不去。
    第二天,顶着一对黑眼圈的苏贵,在院子里看见了同样一对黑眼圈的陈学濡。
    在他不远处,却是那个曾经跟他俩一起来应聘的胆大女娃。当时被发现女扮男装,一番巧言令色,公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就把她不明不白地留在了院子里。
    这女娃自己说既然没有做家丁的女子,那就做粗使丫鬟。
    可是你看她的长相,举止,连她的名字,叫什么何雨燕,有哪一点像粗使丫鬟呢?
    何雨燕看见苏贵进来,却是微微一礼,转身将二人带到了后院:
    “公子,奴婢把人带来了。”
    文刀正在刷牙洗脸,满嘴的白色泡沫,只看得陈学濡、苏贵心惊肉跳,若不是知道他总有神奇之举,险些当场就要冲上去救人。
    倒是何雨燕,大概因为一直就在院内做活,也许早就见怪不怪,脸上始终神色如常。
    不一会儿,瞿武也从前院进来,看了看架势,便与苏贵、陈学濡站到了一起。
    两人有些诧异,却又不敢过问。
    但有一点很明确,他们是公子点了名今天要来排队见面的人。
    四个人,三男一女,就这样大眼瞪小眼,望着文刀,一丝不苟地刷牙,洗脸,刮胡子——哦,他这时才16岁,唇上才刚刚有一层绒毛,抹香香,最后抓起桌上的一卷手纸,不好意思地示意了一下,特别声明道:
    “起床一杯水,喝了,还差一个蹲坑,对不起呀,你们再等等。”
    四人面面相觑,有很多词都一点听不懂。
    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何雨燕,这是唯一可能知情的人。
    何雨燕双手揪着自己裙摆,脑袋垂的低低道:
    “你们别看我,公子这些古怪,还有那些东西,我、我也是今日才第一次看见。”
    瞿武一听,马上想了起来,偏头道:
    “对了,刘仇呢,问他,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何雨燕马上撇撇嘴:
    “师爷,师爷都不见了好几天啦。”
    苏贵眼珠子转了转,壮起胆子,挪动了几步,凑到最近的一个亲卫面前道:
    “哥儿,公子桌上那些物件,是啥稀罕玩意?”
    亲卫看看他,两眼一翻,抬手指着他原来站的位置:
    “退回去,再多一句话俺就拿刀砍你!”
    苏贵一怔,拿手指指自己,最后猛哼一声,悻悻地站了回去。
    好在没一会儿,文刀便从茅厕钻了出来,在盆子里洗洗手,然后端起桌上的一个杯子,自己到炉子上倒了一杯水,回到桌上坐下,向四个人招手叫道:
    “都没吃吧,过来一起吃点早茶,公子我请客。”
    四人走过来,三个男人倒是没有多想,一屁股坐了下去。剩下何雨燕,站着没动。
    “怎么回事?”文刀有些不解。
    何雨燕脸上一白,纠结地赶紧?了福道:
    “公子,这、这不合规矩。”
    苏贵、陈学濡、瞿武三人早就想说这话,这时总算找着机会,纷纷点头:
    “公子,她是丫鬟奴婢,不能与主家坐在一张桌上的。”
    哦,文刀抓抓头,突然问道:
    “谁说你是丫鬟了,这些天,你做丫鬟的事情了吗?”
    何雨燕想了想,没来由地脸上一红,很快地摇摇头。
    “那不就结了——”
    文刀脸上一寒,指着对面椅子道:
    “坐下,在我这里,没有特别仪式或者重大事件,以后女人同样可以上桌吃饭,谈事,说话,或者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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