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集镇,虽然人口只有不到两千户人家,但在武昌府全部普通大集镇里,因为地域广大也是数得上号的。
为什么这里地大人少,很大的原因,是整个云梦乡的大小水泊,基本都聚集在这个镇子或者周边。所以,这里的村民又与同为乡邻的其他村寨以种田为主不同,大多都是以打渔为生。
所谓有仙则灵,有水则仙,有山有水,富贵相依,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选择这里,文刀凭的也不全是这个所谓的好彩头和风水。
不多不少的人,四通八达的水,与湖广核心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适宜他这个刚刚在大明起步的孤家寡人慢慢发展。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怎样融入到这里,打消这个镇子对外人进入后的所以提防和猜忌,然后彻底扎下根来。
好在瞿武尤其是他的锦衣卫百户腰牌,这一路上都还没有让人失望。
交涉了一番,他就又喜滋滋地回来,一脸邀功地说:
“咱们可以住下来了,公子。不过镇子里没有那么大的客栈,而且几个客栈合起来也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最主要的是,全镇的乡绅都不希望我们这么大一个车队进镇。所以恐怕还得宿营。”
话音未落,陈学濡便讥讽了一句:
“瞿百户,你这叫可以了,呵呵,还是自己露营,咱们自己动手就是,用的着巴巴地去镇里说吗?”
瞿武怒了,指着他的鼻子道:
“陈酸儒,你是秀才,仗着身上的功名你是不用这路引那路牌的,可公子呢,还有亲卫、杂役他们呢?”
文刀看看两人,一声不响,带着李狗蛋向车队外走去。
将自己照旧拴在车架子上的赵有田,一看文刀竟然没管他拔脚就走,不禁急得哇哇大叫,手忙脚乱直接扯断绳子追了上去。
赵有田跑起来的速度,没几个人比得上。几步跳跃,便赶在了文刀前面。
事情过去很久了,赵有田到现在还只认文刀,过去的人和事全部一问三不知。但对车队里的人,他基本上倒是慢慢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
对现在的赵有田,文刀自己都不知道该到底如何对他。
有时想想,心里的警惕仍在。有时看见他这副模样,却又多少有些心生恻隐。
文刀将赵有田叫到边上,开始解他手腕的绳子。
“赵有田,这绳子,不要再绑自己和车子了,你还记得我已经说了多少次吗?”
赵有田摇摇头,望着文刀傻笑:
“不记得了,但我记得你给我吃的糖还有肉。”
文刀点点头,又说了一遍道:
“记住了,以后别用绳子再绑自己手玩了,这不好玩。”
正说着,瞿武、陈学濡以及苏贵等人也跟了过来。
在四周的原野和水泽之间,边走边看,有时还摸出望远镜眺望一番,转了一圈下来,最后在一处不高的山丘环抱的竹林旁,文刀停下脚步。
“你们争吵了半天,脑袋里就只有进镇子一条路吗?”
说着,文刀指了指脚下:
“我敢说,这才是整个镇子最好的一块地皮。你们都用心瞧瞧,整个镇子,都建在那大片大片集中的低洼处,只有这里隆起了小片的丘陵,虽然地势不平,却正好是建隐蔽式堡垒大商号的绝佳之地——低处小块平地做商铺、住房,高处做墙式箭楼,可攻可守。”
众人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心底又对文刀敬畏了几分。
“你们再看这里的走势——”
文刀顺着丘陵由低到高的走向,手指一直延伸了出去:
“丘陵尽头,不到一里地就是连绵的后山,纵使最后我们的堡垒式大商号守不住了,也可快速退守到山中,或是固守待援,或是伺机突围。这样的好地方,都没人发现,岂不是老天爷专门就给咱们留下来之用的吗?”
李记做过多年土匪,经过点拨,一看就懂,当时就笑出声来:
“这么大的云集镇,愣是没有一个人看中这块宝地,公子,他们都是猪吗?”
文刀笑了,摇摇头道:
“他们倒不是猪,而是安乐久了,没有居安思危的念头。繁华盛世,那镇子选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安居还是要多平地。加上人们都有扎堆的习性,家家户户建房子,自然也就是一个挨着一个,越建越多,层层扩建,云集镇就这样建设了出来。”
陈学濡也是频频点头,不过还是皱眉说了一句:
“虽然还是紧邻着镇子,公子,但咱们真要在这块地方筑起大院和屋子,看着多少还是有些鹤立鸡群,会不会太扎眼?”
苏贵犹豫了一下,想到以后是自己要在此周旋,于是跟着说道:
“公子,咱们不进镇子,那些绅士或者地头蛇们肯定高兴。但咱们自己建房建屋,大动干戈,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会不会有官府或者民团来干涉呀?”
“建了再说——”
文刀看看众人,又说了一句:
“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都别做了!”
大政方针一定,随着文刀一声令下,车队开始缓缓向这里开进,再次围成环形防御阵型后,除少数留守外,所有亲卫、杂役全部出动,砍柴的砍柴,挖地的挖地,丈量的丈量,热火朝天的搞起了大建设。
临近午后,选定的场地被平整出来。
从后山采集回来的灌木枝条,以及一捆一捆的带刺荆棘,沿着这片坐地足足有两三亩的地块,在四周扎起了一道已经可以简单防御的围墙。
山娃子带着瞿武、陈学濡以及苏贵等人,也从云集镇以及邻近的几个镇子,分头招到了三四十个泥瓦匠和其他工匠过来。
看见这热火朝天却又不无简陋的阵势,这些匠人不禁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各位老爷,你们这是要开建永久住房还是临时住下呀?”
看到一个领头的老工匠,放眼瞄了一圈工地,便不住地摇头,文刀于是走过去笑道:
“老丈,建永久住房怎么说,临时住下又怎么说?”
老工匠瞅瞅文刀,以为只是一个富家少年公子,不觉啧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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