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糙米需多少银钱?精米又需多少?”墨先生问。
“一斗糙米要一两五钱银子,一斗精米价更贵,需二两五钱,足足比糙米贵一两银子。”林孝志答。
墨先生再问:“一匹粗布要多少银钱?”
林孝志又答:“一匹粗布大约要一两银子。”
“一斤青盐呢?”
“青盐更贵于精米,一斤青盐价值三钱银子。”
“那一担柴呢?”
“一担柴三十文!”
……
傍晚,秦文谦三人逛了一下午的县城,回到了林府,而一回到林府墨先生和林孝志就钻进了林孝志的书房里,然后就是墨先生问,林孝志答,一问一答如同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看的秦文谦目瞪口呆了。
之前,林孝志说出府去看去听是他们的课业,回来之后墨先生是要对他进行考察提问的,但秦文谦怎么也没想到,墨先生问的居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本来还以为墨先生去民间考察世情,回来之后会提出什么震人发愦的言论,感慨一番世情艰难呢。
当然,如果秦文谦对墨家的理论稍微了解一点,他就不会为此感到奇怪了,因为墨家就是扎根于底层百姓的,服务于底层百姓的,而底层百姓最关注什么呢?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罢了,如此一来,墨家也自然要关注于这些东西,这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柴米油盐酱醋茶在秦文谦看来,或者说在大多数不缺钱的官商人员看来,的确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往往这些小事情却能体现一些大国情。
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价格若是极低,普通老百姓都能买的起,不必有太多的顾虑,这说明国家的富强,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好过。
可是,要是这些基本的东西价格都极高,普通老百姓一个个都是捏着铜板,愁眉苦脸,那说明世情艰难,这个国家隐隐地出现了隐患,或许开始时只是小隐患,但当这些小隐患越积越多,民愤越来越大之时,就会发展成大隐患了,到时候必然动摇国家之根基,摇摇欲坠了。
这时候,书房里的问答终于告了一段落,墨先生对于林孝志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的夸赞了一句:“孝志,看来你虽然出去了一段时间,但课业并没有落下,这点很好!”
林孝志微躬身笑道:“是先生教导有方,孝志不敢怠慢,去了小镇之后,也是常常出去走走,完成课业。”
“嗯!”墨先生又是点了点头,最后他总结性地问道,“那你说说看,依如今的物价,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的如何?”
“这”林孝志皱了皱眉头,心里合算了一番,这才答道,“回先生,据我们之前的观察来看,这江陵县城的每个普通老百姓要想过的衣食无忧,至少吃饱穿暖,那每月都要一两银子,可是每个普通老百姓每月大都只有二两银子进账,家里又有老小要供养,日子过的并不舒坦,紧巴巴的,但想来也过的去,不说丰衣足食,可应该不会挨饿才是。”
听他如此说,墨先生默然良久,忽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一千多年过去了,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却没什么改变,都是饿不死也吃不饱的状态,这还是没有天灾人祸的情况,如果天灾人祸突然降临,又将有多少普通老百姓遭殃?孝志,你要记住,我们墨家最终的目标是让普通老百姓都丰衣足食,能识字明理,兼爱他人,让世间充满了仁义和平,少些纷争利益,而不是像孔儒一般,为了自己的学说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可和扶持,没有一点骨气地附和皇帝,巩固皇帝的权威,沦为权力的刀刃,不顾普通老百姓的死活,为名利争的你死我活,明白了吗?”
林孝志肃然应道:“先生,孝志明白!”
而站在一边旁听的秦文谦心里也是肃然起敬,虽然墨先生说的东西听起来真的很可笑幼稚,毕竟这世上谁敢说自己不好名利呢?皇帝想要千古圣君的歌颂,百官想要一个青天大老爷的认可,就是普通老百姓也想要别人都夸他是一个好人啊,人活在世上,完全抛弃名利,只为自己的志向而活,这真的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难于上青天。
但是,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舍己为人,普世救济、为自己的志向而活的人,遇到这样的人,不应该用自己那被世俗污染而变的肮脏的内心去恶意揣测别人,去嘲笑人家幼稚可笑。
其实,不是人家幼稚可笑,更不是人家愚蠢没有你聪明,而是人家心里有着自己的坚持,没有随波逐流,通俗的来说就是心中有着自己的信仰,这种信仰不会因为世事变迁而变化的,它如坚韧的磐石一般,经历着风吹雨打,也从不动摇。
此时此刻,秦文谦看着面容清瞿的墨先生,他就觉得这位墨先生就是那样一位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的人,这样的人可敬可爱,更是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
突然间,秦文谦之前心里对墨先生的那点不满瞬间消散了,更为自己之前腹诽墨先生性情古怪而感到惭愧,他也真的明白了为什么林孝志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于墨先生了,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墨者了,这样一个有着渊博的学识,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的人是值得人追随效仿的。
看着此时的墨先生,秦文谦甚至遥想起当年的墨子和墨家来,当年诸子百家兴盛之时,能有非儒即墨的盛况,底层的老百姓纷纷加入墨家,成为一名墨者,是不是正是因为有着很多如墨先生这样的为普通老百姓考虑的墨者?他们不趋炎附势,不为名利,不为自身,只为了普通老百姓争取权利,甚至是活下去的权力。
这样想着,不由的秦文谦内心也有些躁动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成为一名墨者是那么的光荣,那么的责任重大,就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加入墨家,成为一名墨者实现墨家的理想社会。
但是,内心里的这点躁动刚刚泛起了波澜,秦文谦就心里失笑地摇了摇头,把这点躁动压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他这样一个贪图享乐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墨者的,即使成为墨者,也是墨者中的败类,是被清除的对象,对此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这时,又听墨先生问道:“孝志,对于皇帝要请千位百岁老人赴他的寿宴这件事,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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