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毕竟教导了林孝志三年,这三年里,林孝志从墨先生那儿学得了一身武艺,也明确了自身的志向,可以说墨先生就是他的领路人,两人师生感情是极为深厚的。
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孤家寡人,除了自己能陪着自己活一世,其余人都不过是过客而已。
明天一大早,墨先生就要走了,为了践行他的墨家教义而去,林孝志即使能留他三天,却不能把他永久留下来,他不能这么做,墨先生也不会答应,明天是定要走的了,不由的林孝志心中惆怅难言。
看着前面在人群中穿梭的墨先生,林孝志叹道:“以后再不能听到先生的教导了,心中难免遗憾,秦兄,墨先生就劳你照顾了,如有什么需要,就去镇上的林府,求见我大伯,等会儿回去我会写信给我大伯,让他多多照顾你们的。”
闻言,秦文谦心中一喜,他这一个月来费尽心机要的不就是林孝志这么一封信,这么一个承诺吗?如今就要达成目的了,他怎么可能不喜呢?
当即,他就一口应下道:“林兄,你放心就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墨先生,并好好辅佐他在平安小镇践行墨家教义,绝不会辜负林兄的一片好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孝志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秦文谦的肩膀,心里却难免惆怅,这惆怅中有将要离别的惆怅,也有自身志向不得践行的惆怅,实在是复杂难言,滋味难明。
所以,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将心中的惆怅一吐而尽,然后重新展开笑容,快步向前面的墨先生追去,口中还道:“先生,我们去江边码头看看吧,那里也是极为热闹,很多普通百姓都在那里找活干,与他们交谈,更是能够了解一些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情况。”
墨先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在林孝志的引领下,他们三人往江边码头而来。
码头。
此时已是秋天了,天气渐渐寒凉了起来,这江边码头有着江风,比之其他地方更有凉意。
但是,这码头上忙碌的青壮年却好像不知道寒凉似的,他们依旧穿着短褐,露着胸膛胳膊腿,就像在夏天一般,头上全是汗珠。
看着这一幕,站在江边杨柳下的秦文谦三人皆是沉默,那墨先生无声地叹息一声,道:“这世上最高尚的人就是这么一群用自己的双手劳动做活而生存的普通老百姓,而不是那些天天摇头晃脑,念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但这么一群最高尚的人却不能温饱,这何其不公也!”
闻言,秦文谦和林孝志相视一眼,又是默然不语。
墨先生的话自然是对的,这世上最高尚的人的确是这么一群用双手劳动做活的人,他们不像是商人,狡猾奸诈,不像是皇帝官僚,压榨天下所有人的血汗,他们的生存都是靠着自身的劳动赚来的,他们不是天下最高尚的人,谁又是呢?
但是,世上最讽刺的就是,这么一群最高尚的人却过着最为贫困的生活,艰难生存着,这难道不是世道不公吗?
秦文谦对此也是自有一番感慨的,看着那码头上吆喝忙碌的青壮年们,他自语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挥洒血汗的,最后享受到最大的成果的人却不是他们,而是别人,这的确是最大的不公了,但这种不公却随处可见,如何能避免呢?”
就是秦文谦他自己,也是在压榨那些山里人的血汗,赚的盆满钵满,其实他是没资格说这种话的。
那林孝志听了他的自言自语,不由也是喃喃重复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唉!秦兄这话的确是发人深省啊,也可证明秦兄的确有一颗公道之心,想要给这个世道带来一点公平!”
甚至墨先生也是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文谦,眼里有着探究以及一丝满意,心里暗道:“能说出这等话的人,还是可教导的,只希望以后他还能有如此怜悯之心,将来崛起之后,能够真的给这个世道带来一点公平!”
这样想罢,墨先生就迈步走向码头的人群,又开始访问了。
……
次日,天光微亮,林府大门口就有一辆马车停在那儿,马车身边站着几个人,正是那秦文谦、林孝志和墨先生,还有吴叔站在林孝志身后。
林孝志看着墨先生,眼中满是不舍道:“先生这一走之后,孝志不久也要上京赶考了,若是金榜题名,就要在京城停留,等着派遣差事了,也不知以后何时能够再见先生了!”
说着说着,他眼圈就是微红,眼里也是含着泪。
那墨先生却依然是面无表情,他拍了拍林孝志的肩膀,道:“虽然你未曾真正的入我门下,但好歹我教导了你三年,你自身也有为民着想的志向,只希望你以后也能坚持自己的志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好了!不用做如此的小儿女之态,聚散离合本是平常之事,何必伤感?我走了,你自己也保重!”
说完,他又重重地拍了拍林孝志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孝志,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里。
见状,林孝志吸了吸酸胀的鼻子,冲车厢里的墨先生躬身到底道:“先生也保重,孝志绝不会辜负先生的教导!”
车厢里传来了墨先生一声轻“嗯”声,林孝志这才起了声,又双眼通红地看向对面的秦文谦,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秦文谦道:“秦兄,先生以后就劳你服侍照顾了,这是我写给我大伯的信,你可拿这信去镇上的林府拜见我大伯,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大伯也会为你做主的。”
秦文谦郑重地接过这封信,承诺道:“林兄,你放心,墨先生我会照顾好的,你自己也好好保重,等哪一日有空闲之时,再来平安小镇拜见墨先生就是,我们也能再聚一聚!”
“嗯!”林孝志重重点头道,“会的!会有那一日的!迟早我会去镇上拜见墨先生的!”
“那好,我等着林兄的到来!”说着,秦文谦就跳上了马车,拉着缰绳,扭头对一边的林孝志道,“林兄,我们走了,你回去吧!驾!神驹,走!”
神驹打了一个响鼻,就迈开了蹄子,拉着车厢缓缓离开了林府大门口,渐渐消失在林孝志的视线内,往江陵县城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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