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记

    
    随着九命大蛇气息断绝，其再也维系不得人身，最终化作了本相，成了一具二十余丈的雪白巨蟒。/p
    我对着九命大蛇遗体深鞠三躬，然后单独空出了一个须弥戒，将其身躯纳入须弥戒内。/p
    九命一生企盼自由，但这灵兽园却好似牢笼一般，葬在这处并不恰当。我想日后找一处灵山秀水，再做安葬。/p
    处理完这事，再看榻上那枚卵蛋，此刻正不断吞吸着周遭元气，也不知何时才能破卵而出。我将卵蛋摆正平放在羽榻上。这羽塌也不知是何羽毛，温润柔软，聚元守魂，正好可助长卵蛋孕育。/p
    一切收拾妥当，我这才转身出了骨屋。看了一眼山脚下盘旋的龙躯，心道暂时放置在这里也好。然后心念一动，已然踏出秘境，回返到了五层大殿。/p
    此时秦龙虎与袁菲儿仍是昏迷未醒。看来鉴真神目的夺魂之光果然凶猛，秦龙虎纵然肉身强大之极，但神魂之力却并不突出，恐怕在这鉴真神光侵袭下，这次要受很重的伤了。/p
    至于袁菲儿，毕竟修为仍低，受此重创，不死已是侥幸。/p
    我将灵兽园之行经过重新梳理了一遍，拿定主意后，缓步走到秦龙虎身前。/p
    我一指点在秦龙虎额头，输一道精纯元气入其体内，感受异样。/p
    看来秦龙虎就算没有我相助，也基本将鉴真神光的威能消耗殆尽。在我元气触动下，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p
    意识回体，秦龙虎先是悚然一惊，直起了上半身，然后谨慎的审视起了当前形势。见到我正蹲伏在其身前，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p
    “张师兄既然无恙，此间争斗，看来最终是师兄胜了？”秦龙虎小意问道。/p
    我直起身，盯着秦龙虎双目，目中有寒光一闪而过。/p
    良久后，我道：“此番灵兽园之行，颇多曲折！各派弟子见万兽成潮，齐聚灵兽殿，惊觉事出有因，故而齐心探查。怎料到头发现九命大蛇未死，正是其借兽潮元气用以疗伤。不仅如此，众弟子还发现龙族大能一缕分魂潜藏在内，意图抢夺殿内一尊龙躯。”/p
    “在九命大蛇带领下，众弟子虽重伤了那龙魂，但自身也是死伤惨重。商青雀师兄、陆乘风师兄为救护众弟子，当场身陨。而你我也是拼尽全力才得以侥幸逃生。至于九命大蛇与龙魂之间谁胜谁负，我等就无从知晓了。”/p
    秦龙虎听完，目瞪口呆，然而下一刻却恍然而悟，连声道：“师兄说的再对不过，龙虎明白！”/p
    我心中暗赞，果然是个聪明人。这才自戒指内取出一只玉瓶，抛给他。/p
    秦龙虎接过玉瓶，忙不迭打开一看，大喜道：“竟是金龙之血，此番总算不负师门重托！”/p
    我提醒道：“这瓶龙血自然是助九命大蛇抵御龙魂的报酬。只是可惜了那具龙躯，最后不知所踪。”/p
    秦龙虎点点头，自是领会了。然后几步走到袁菲儿处，施法将其唤醒。/p
    袁菲儿“嘤咛”一声，缓缓醒来。看清形势后，先是一惊，然后一喜。/p
    秦龙虎将其搀扶起来，不待其说话，先言道：“师妹，你重伤了张师兄那位师弟，速速向张师兄赔罪！”/p
    袁菲儿大惊，几乎不相信秦龙虎能说出这样的话，大骂道：“你说什么？让我赔罪，你疯了吗？”/p
    秦龙虎面上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色，有些寂寥，有些解脱，还掺杂着一丝无奈和不忍的表情。/p
    下一刻，只听“噗”的一声，秦龙虎硕大的手掌已然穿透了袁菲儿的娇躯，手中抓着一颗兀自跳动的小巧心脏。/p
    袁菲儿惊骇欲绝，艰难的扭头看向秦龙虎，哪怕生命急速流逝，她还是呻吟着问道：“为。。。为什么？”/p
    秦龙虎“啪”的掐碎心脏，缓缓抽回手臂，面无表情，冷冷道：“为什么？自是向张师兄表明心迹！”/p
    也不知袁菲儿是否听到，只见她缓缓闭上了秀目，逐渐陷入了永寂。可怜一代天之骄女，从来都是众星捧月，最后竟是如此惨淡收场。/p
    整个过程我一直冷冷旁观，其实有此结局，心中也有所预料。然而亲眼见证如此美好生命就此消逝，多少还是有些不忍。/p
    “秦师兄其实不必如此，你这样做，如何善了呢？”我话音透着一股苦涩，其实心中明白，秦龙虎这是有意授人以柄，以加强与我的同盟。/p
    果然，秦龙虎道：“师兄勿虑，我能取得龙血，于宗门已是大功。师妹虽死，至多功过相抵，不致有碍。龙虎堂堂男儿，岂能日日受她之气，昨日有因，故有今日之果。”/p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这秦龙虎枭雄之资，实不可小瞧。/p
    秦龙虎知趣之极，一直不探问此间结果，以其聪慧，应是也猜出几分真相。/p
    我道：“稍后灵兽园将会遁去无踪，余下弟子也都会挪出园外，师兄只做不知即可。”/p
    秦龙虎点点头，踱步至角落处盘膝而坐，自顾打坐调息。从始至终竟是未再提解除“电棘雷珠”禁制之事。/p
    看来秦龙虎为示结盟诚意，不但将杀死袁菲儿的把柄授予我，竟是连同自家性命也一同交予我手，果然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p
    我不再理会他，神魂中再次探查灵兽园。此刻灵兽园恢复了应有的野性和喧嚣，各种妖兽盘踞在自家领地，巡视、咆哮、争斗，以最原始和野蛮的方式，优胜劣汰。/p
    三派弟子只剩下可怜的几个人，天剑门以闻剑娘为首，共有三名弟子幸存；五山观除我外，只有李一杨和于剑虹幸存；兽灵宗最惨，竟然只有秦龙虎一人活到最后。/p
    我正欲施法将这些人挪出园外，突然发现灵兽园某处角落，一道金灿灿小剑茫然的点啄着各处虚空，想要逃离此间，却总也找不得门径。/p
    “寄魂剑？”我心中一惊，看来这应是那枚寄托商青雀神魂的寄魂剑了，虽是逃出了灵兽殿，但被外间两极分光阵相阻，始终逃不出灵兽园。/p
    平心而论，我对商青雀是有愧疚之心的，虽说陆乘风杀他事起仓促，但我确实未能照顾周全。/p
    死者已矣，徒呼奈何。/p
    我抬手轻点，下一刻，那小剑似失了束缚，一个纵跃，已然跳出此间，遁至园外。/p
    手中不停，对着灵兽殿内众人连连点下，众人在一片惊愕之中，消失无踪。轮到秦龙虎，其站起身，对我一拱手，也已遁走无踪。/p
    我将此处再打扫了一遍，捡拾了袁菲儿的须弥戒，一张火球符助其化灰而去。/p
    见再无其它，这才轻念法诀，将灵兽园收归虚无，将玄龟晶核深埋丹田精元之海。这才一步跨出，再见月朗星稀。/p
    出得灵兽园，外间似是刚入夜色，繁星点点，冷月似银。/p
    我召出飞舟，望空中一抛，瞬间化作三十余丈的擎天巨舟。我一步登上飞舟，按星象辨明方向，疾驰而去。/p
    行了一刻钟左右，见前方黑影隐现，其上灯光点点，天光岛到了。/p
    到了近前，我收起飞舟，凌空奔岛上落下。早有两道遁光提前而至。/p
    我站落身形，见站在身前的正是单天心和苏芮莹，拱手施礼道：“沫凡见过峰主，见过苏师姐。”/p
    “张沫凡，我且问你，陆乘风师弟在何处，怎不见他出来？”苏芮莹抢在单天心之前，急切问道。/p
    我故意挤出难过表情，沉声道：“灵兽园遭逢变故，众弟子死伤惨重，陆乘风师兄为救护众弟子，已然陨落其内，身死魂消。”/p
    “什。。。什么？”苏芮莹如遭雷击，身体剧烈晃动，几要站立不稳。/p
    单天心一抖袖，将苏芮莹扶立住，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p
    我连忙称是，将与秦龙虎约好的说辞详细讲了一遍。其实整个过程基本都是事实，只是最后灭杀龙奇和陆乘风之事，被有意篡改了。而入秘境，得灵兽园之事才是被我有意隐瞒的。/p
    单天心听毕，眉头深锁，趁着苏芮莹神情恍惚之时，对我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p
    我自然明白他意之所指，以微不可查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单天心这才眉头舒展，对我露出一了意味深长的微笑。/p
    正在我庆幸似乎可以安然过得此关的时候，苏芮莹突然尖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绝不相信风弟会死，我父亲赐了他那么多化神符?，你们都安然无恙，他怎么可能死？”/p
    言罢，苏芮莹一把抓住我手臂，神情都扭曲了，寒声问道：“说，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风弟到底在哪？”/p
    我体质本已很是强悍，但苏芮莹毕竟是金丹修士，被她一把抓住，手臂竟是撕裂一般，疼的直咧嘴。/p
    单天心见此，衣袖拂过，苏芮莹如遭雷击，瞬间松手，一脸震惊的看着单天心。/p
    “苏丫头，你理智点，沫凡于宗门有大功，不是可以随意伤害的人。”单天心淡淡道。/p
    “单叔叔何意，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外门弟子而已，你要保他？”/p
    “老夫承诺过，只要沫凡能活着从灵兽园出来，老夫就收其为徒，纳为亲传，老夫言出必践。”/p
    “你。。。”苏芮莹大惑不解，但也知有单天心在此，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难为不得我。最终只能恨得一跺足，驾剑遁去。/p
    单天心也一拂衣袖，带着我呼吸间就到得山头。那处凉亭处，李一杨和于剑虹正在打坐调息。他们先我一步出来，看来似是也无大碍了。/p
    见我过来，李、于二人赶紧迎上，关切之情绝不作伪。于剑虹更是感激，得九还丹相助，他已接续断肢，只是元气损耗极大，怕是要很久才能彻底恢复了。/p
    单天心道：“你三人且在此处恢复元气，明日一早我们一同返回宗门。”/p
    我等连声称是，正要返回凉亭，两道迅捷遁光不约而至。/p
    我扭头一看，正是天剑门萧巨剑和火鹤姥姥，随行还有闻剑娘和秦龙虎等幸存弟子。/p
    “单峰主，我天剑门弟子商青雀陨落灵兽园，想找贵门张沫凡师侄了解详情。”/p
    “我兽灵宗宗主之女袁丫头也命陨园内，老身想向张小友了解一下当时情况。”/p
    我见闻剑娘一脸颓丧，低头不语，应是被萧巨剑训斥的不轻。毕竟以战力而言，天剑门实为三派第一，但此次却成绩惨淡，弟子更是死伤惨重，对宗门无法交待。/p
    而秦龙虎则更加不堪，两边脸庞已是肿胀欲裂，好似猪头。看来袁菲儿身死，火鹤姥姥虽不致要秦龙虎抵命，但这番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p
    我刚要言语，单天心却挥手阻住，对萧巨剑和火鹤姥姥道：“两位，我五山观真传弟子陆乘风师侄也命丧灵兽园。两位问我要交待，那我去问谁要交待？”/p
    我心下感动，单天心这是铁了心要保我，不枉我为他拼命一场。/p
    “单叔叔，三派几位幸存弟子都在，正好可以当面对峙，看他们有无说谎。”不知为何，苏芮莹竟在此时现身身后，并帮腔天剑门和兽灵宗。/p
    单天心大怒，但毕竟无法当场发作，只对着苏芮莹冷哼一声，便闪在了一边。/p
    其实对峙也没有什么结果，闻剑娘、李一杨和于剑虹等人只看到了前期争斗，见证了龙奇的存在。虽然那时九命大蛇已然不省人事，但他们却并不知情。只能从侧面证明了我们所说的真实性。/p
    而与秦龙虎更不存在对峙问题，这番说辞本就是提前约定好的，两人对峙简直可说是天衣无缝。/p
    对峙完毕，萧巨剑冷声言道：“兽灵宗事前所言不尽不实，致我派天才弟子陨落，日后我家太上长老必会讨回公道。”/p
    言罢，再也不看他人，拉上闻剑娘和其余弟子，腾空踏上巨剑，疏忽而去，只余无尽风雷之声和闻剑娘看向李一杨的那抹柔情。/p
    “竖子，竟敢威胁老身，我兽灵宗若有隐瞒，怎会让宗主千金殒命？”见萧巨剑已然远去，也不知听没听到其所说，低声骂了几句后，只得惺惺的闭口不言。/p
    倒是单天心言道：“火鹤姥姥，小辈弟子折便折了。但那灵兽园消失无踪，也不知是九命带走了还是龙魂带走了？若是龙魂的话，以龙族睚眦必报的性情，将来可是福祸难料啊。”/p
    火鹤姥姥一惊，低头喃喃了几句，也不答话，带着陆乘风也转身离去了。/p
    原地只余我五山观众人，夜风轻拂下，颇有些凉意。/p
    /p